“小姐,我的意思是,您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哦。”
信文夹了夹腋下的大书。他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注视着身前的女孩——他显然是在等待她做出些什么。
女孩似乎是终于搞懂了信文的话语。原来他仅仅是结束了课堂而已……可是,老师好像什么都还没讲呢。
“那个,老师。”她用吞吐的语气难为情的说道,“这节课……什么也没讲……”
“小姐,我想问您个问题。”
信文突然打断了女孩的措辞。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从刚才女孩回答问题的表现看来,这个学生确确实实是有心上理论课的,并不是为了撑面子的哗众取宠。
但就算如此,信文深知,让眼下这个正处韶华之年的孩子放弃成论课来研究理论,绝对是浪费了一个人才。
成论和理论的定义是在尘术的基础上构架的。而尘术——是指人们通过驱使自己体内的尘息之力而施展出来的种种华丽招式。
区分这两个学科的类别其实很简单。成论,正如其字面意思,是指已经被挖掘并发展成熟的尘术——就如教科书上的种种定理,是已经由人设计并提炼成精华的基本知识。
相对于成论,理论其实是有更大的自由发挥度以及发展空间的。就像在漫漫长河中淘金,理论就是用最原始、最基础的知识来进行探索性的拼接、重构,以达到创造新的尘术或改变并升华原有的尘术体系的目的。
这么相对比来,似乎是理论在吸引眼球和青睐的力度上更胜一筹,所以,它为什么会相反的被众人所唾弃呢?原因似乎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其困难程度高的不能再高。
不是没有人研究理论,只是能有时间和精力研究理论的人,恐怕都已经白发垂髫,胡子都长了几十公分了。而这类人的尘息之力差不多都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是,谁都明白,论创造力和想象力,年轻人绝对比老一辈先生有太多优势了。星昼永耀会很周到的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把理论同成论一起放入了教育系统里——作为选修科目。
放在几百年前,到还是有那么一批学生愿意选择理论的研习,毕竟这很为他们长面子,而且他们或许也真的乐在其中——总有一些人喜欢虐自己的脑子,成天一副“只要没东西给我思考思考,我就感觉人生不值得”的样子。
但是,自从多伊尔这种骇人的词汇出现在了各个词典的首位,留给人们深究理论的时间几乎就缩水到了零。
没人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出现的,是从哪来的,来到这儿是为什么。他们会无端的攻击一切人类,更可怕的是,他们并不是全部成员都没有脑子——完全可以说,他们就是另一种相当于人类的存在。
在这严峻的情况下,傻子才会浪费时间在推敲新的尘术上。也是这个时候,攻击类的尘术正式走到了整个尘术体系的第一位。
虽说时间走到现在,就当下的情况而言,人们和多伊尔仍然会冲突不断,但大致上已经形成了平衡的状态——人们不会担心自己哪一日突然被多伊尔灭亡了。
这光景就像两个打了几百年仗的国家,习惯了,也差不多各自鼎立了。
就这样在对抗多伊尔的同时,“理论作用不大”这个思想渐渐根植到了人们的心中。这就导致了现在信文所任的理论课没有一个人上的局面。这听上去是很荒唐的。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考虑,研究那么多理论的确是无用的——毕竟现在的人们靠着之前打拼出来的成论已经能完美的生活下去了。到头来说,无用还是有用,只是大家在餐桌上吃饭时聊聊的题外话罢了。
你在吃到了一大块生姜的时候可能会很恼火,但如果咬的是一块巧克力蛋糕,那心情绝对是很愉悦的。但事实就是,蛋糕吃多了,愉悦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生姜一盘菜里面只有两三段,你冷不丁就倒霉嚼到它了,自然会觉得很不爽。
或许就是这样吧,总之没几个人觉得理论课是比得上成论课的——又浪费青春,又多数太耗周折。
如今这个世态,信文自然是站在眼前这位小姐的立场思考问题的。望着她犹如蔷薇一般粉亮的大眼睛,信文很清楚:如果这个可爱的女生天天跑过来上理论课,肯定会少交不少朋友——看她的身高……应该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吧。
这可是最该好好享受世界的年龄呢——他认真的想着。
“什么问题?”
女孩似乎是不介意自己说一半的话被打断。她歪了歪头,瞪大眼睛静静等待着信文的问题。
她应该是觉得我又要考她一些知识吧。信文的思绪有点复杂,因为接下来他要问的问题并不是书本功夫,说难听点,他是想劝退这个女孩去和大家一起上成论课。
这家伙是真的很着迷于理论课呢——嘶,我似乎能了解到小眼镜教授教她的心情了。
信文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许多,深邃的一对紫眸甚至能让人感到丝丝寒意。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孩,用一种冷漠的语气玩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来上理论课呢?”
女孩子的心颤了颤,似乎是这个问题真的问到了她。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副想说却说不出话的委屈样子。
信文倒是没有留情。没等女孩作出反应,他立马又冷漠的嚷了句:“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奉劝一句——小姐,您这个人才要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空荡的次等教室里,那就太不值得了。”
说着,信文用手朝着身后的教室指了两下,“我刚刚在您回答问题的时候试着感知了一下您的尘息驾驭力。差不多有个七八成左右吧——或许还更高,总之,您风光的地方在楼上的成论课。”
“至于圣位……”
“尘息驾驭力百分之九五,圣位是中位的圣骑士。”
未等信文把话说完,女孩突然向前靠近一步,激动的把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
她抱紧胸口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表情十分坚定,“我知道,老师们都说我除了圣位没有达到顶级,其他方面都是百年难遇的人才……而、而且……”
似乎是鼓起的勇气支撑不住了,她不禁悄悄低下脑袋,声音也柔弱了下去,“而且……老师们都叫我别再来上理论课了……”
她委屈的把脑袋埋在了笔记本的后面,似乎是想要挡住自己羞红的脸。
“可是,我想要上理论课……因为爷爷说了,理论课才是真正的课程……”
像之前在教室里一样,女孩的声音渐渐又小到连信文都只能勉强听见。
临近日中的阳光是带着满腔热血的,但这热血却使得空气更加躁动和蒸人——即使如此,那灿烂的光芒还是使得整个走道都被照的明亮无比。
原本欢声笑语的操练场也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学生们都上完课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而这下,面向着整片学院的东部的教学楼就显得有些单调了。
是湖水抢了威风,当然,还有尘息环绕的生命之树。
杂云四散,光线直直照到了信文的脸上,这使得他难受的挤了挤眼睛;待视线再次清晰,眼前那个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仍是静静的拦在门前。
她沐浴光辉,鹅黄色的秀发在空中自然散落,让原本就美丽的身子更加华丽了几分——这是天使吗?信文有些被惊艳到了。他注意到,在女孩的身前,自己正处在她高大的影子中。
“虽然辜负了老师们的希望,但是……对不起,我还是很想上理论课。”
女孩重新微笑着抬起脑袋,用真诚的眼神注视着信文。
信文没有吭声。听到这个回答,他似乎对自己换来的想法又些改观——轻轻用书在女孩的头上拍了下,下一秒,信文已经绕过女孩走在了她身后的走道上。
“唔!”女孩抬手捂住被拍的地方,重新寻觅,却发现自己前方的信文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这才注意到信文已经跑到了自己的身后。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她摆着群摆焦急的责备了一声,“老师,现在还不能下课——你还什么都没讲呢!”
信文倒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他将两本大书贴在脑后,一副散漫悠哉的样子,“小姐,这节课我上不了哦!”
“为什么?”女孩喘着气跑到了信文身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信文朝自己左边瞥了眼,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我怎么讲呀——您都把知识点全部答上来了,那就是这节课的任务。”
“这样吗……”女孩顿时感到有些失落。
“还有,以后也别来理论课室了。”
“为、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会去——小姐,教室里既然没有学生,那老师还有什么去的必要吗?”
“嗯……可是老师……”
“所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找我问就好了——成论课的知识就老老实实的去问你们的成论老师,我很懒的。”
……
“这个该死的信文·斯蒂尔,这是多少次早退了?”
不知多少分钟后,一个苍白的面孔重新站在了空荡的理论课教室里。她似乎在埋怨些什么,但看上只是在对着满屋子空气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