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个世纪神学家们虔诚的祷告来说,尘息之力,是上帝赐予人类的一项惊天动地的本领——没有什么东西能左右它的地位。这种力量很神秘,也很强大。它在一般情况下看不见、摸不着,没人能解释它为什么会出现,也没人能说出为什么只有人这种生物能够驾驭它。至于它的力量有多强大呢——就目前来说,除了起死回生,人们可以利用尘息之力干一切事情。说它是天赐的,它当之无愧,因为它几乎取代了一切电光磁热等其他能量,而且在人类的面前表现的更加顺从和熠熠生辉。
从几百年前的耕作纺织,到现在的抵御多伊尔进攻,无论是工具还是武器,尘息之力都是推动人们发展的最有力的能量。事实告诉我们尘息始于自然,的确,它们无处不在,你找不到哪一寸土地或水域上没有尘息的影子。
然而,这种强大的能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美驾驭。这貌似是生来就定下的,算是一种天赋——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有对尘息之力的驾驭指数,而且这种指数在理论上是达不到百分之百的。而驾驭力的精髓就像是人们生来的韵律感——有些人生来就对节奏和音符敏感无比,甚至无需练习就能够谱出首首不错的曲子;而有些人,甚至在著名音乐家的引导下还是五音不全,连唱准调子都做不到。
通俗点说,驾驭力越高,所驱使尘息的那个人的精准度就越高,而且所消耗的精力就越少。没错,像一切运动和劳动那样,运用尘息之力会让人感到疲劳。如果一个人运用尘息之力超过了这个人身体所能承受的力度,那种状态下驱使的尘息被称为“超负荷运作”。而超负荷运作到一定境界,那个人绝对会昏厥并久久不能恢复正常状态——当然,若是得到及时的优良医疗护理,这个人还是能做到在三天内下床走路的。
放在许多年前,你或许能听到哪里哪里出了个很擅长使用尘息之力的发明家或是画家,但自从多伊尔这种怪物出现后,几乎没人会用尘息做自卫和攻击以外的事情。
这就导致近一百年以来,尘息的体系经历了划时代的变革——所有的应用性尘术被从教科书上抹去,取代而之的是种种攻击和辅助类的尘术。没有什么其他目的,仅仅是简单的一山容不下二虎——不将多伊尔彻底消灭,人们或许永远都没法自在的生活下去。
至于尘术是什么,这要追溯到人们还在探究尘息之力的运作规律时的那个年代。光阴似箭,人们很快就发现尘息这种东西是与人的意念相通的——若你在意识上按照某一想法去驱使尘息,那么尘息就会很格式化的严格遵循你这意念去运作。
例如你想让自己的尘息辅佐自己更加敏捷,你就得先下意识的让尘息先贴合自己的身体,然后在各个角度来矫正和推动自己的肉体,以达到加大机动性的目的。
而这样一套下来的一组意念,就是一个尘术——就像编程一样,用每个基础的指令来构造种种华丽的程序。而为了让尘术能更好的发挥到极致,就需要施术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个时候,在关键释放尘术的地方,一般都需要当事人喊出所放尘术的术名,以达到集中精力的作用。当然,在一些无足挂齿,甚至不需要发挥全部实力的地方,这种看上去多余且打草惊蛇的“咒语”一般的行为还是能省就省的。
到了这里,对于成论和理论的概念和难易度体会就更加明显了——成论像是在背谱,学习并掌握已经发掘的尘术;而理论,则是用极高的造诣来编排新的谱子。
而现在,信文接过埃米洛手中贴满便签的笔记本,将其捧在眼前细细端详。在差不多弄清楚这位学生是在哪方面一知半解后,他啧了啧嘴,看上去有些烦恼的将笔记本物归原主。
“你想问的是,‘关于坐标指示对尘术施展的影响’对么?”
信文苦笑着挠了挠后脑,“埃米洛,这可不容易理解哦……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是么……”埃米洛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她换上了一种坚定的语气向着信文使劲点了点头,“嗯,我做好准备了,信文老师。”
嘶,别露出那种“一定会认真学”的表情啊。见状,信文顿时感到肩头的负担更加沉重了——说实话,他刚刚所提及的这一方面的知识,的确算得上是难点中的难点了,估计跟吧台上哪位棕发高材生解说,没有个三五天也落定不下来……
没错,信文现在更加怀疑的反而不是埃米洛的悟性,而是自己是否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将这个知识点讲明白。虽说书面上介绍他是个已经有了三年教龄的“准资深教师”了,但事实上,这个表面很稳重,实则吊儿郎当的青年几乎没有好好在学校上过一节课。这也没办法嘛,谁叫我没有学生……他无奈的自嘲道。
学生么……
下一秒,信文像是拾起了自己的某段记忆,顿时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硬要说学生,其实他是有过一个的。只不过,和那个学生上课的场所并不是在教室,课程的内容也不是正常的提纲,而是……
“信文老师?”
他的思绪被一个娇弱的声音打断。重新抬起脸来,信文发现,眼前的埃米洛似乎有些难过。她刚刚重新扫过了自己的笔记本,见信文半天没有吭声,想必是认为自己的老师不相信自己能够掌握这些。我是不是又些眼高手低了……她顿时感到丝丝羞愧,“我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么难的问题,明明自己……”
“当然不是,你问的很好!”信文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话——现在能主动来找老师问难题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在这个成论课为中心的教育天下。
只是,关于坐标这方面的内容……信文随即迅速环视了四周,马上就发现了眼下的首要问题:想要向埃米洛演示坐标定位类的尘息驱使方式,首先得有一个足够开阔和容易选取目标的区域。
如果在这咖啡厅演示,那最多只能做到调动及其微小的尘息之力来进行“桌面工作”。不用多想都知道,这跟本教不会学生任何东西——毕竟知识点本身就很难懂了,若将展示精细化到厘米级别的桌面,那简直是叫埃米洛在天书上查单词。
“关于坐标指示对尘术施展的影响”,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指对精确性释放类的术式攻击目标的那个“目标点”的准确调整。再简单理解一下,就是指:我现在想攻击一个目标,首先得明白怎样去准确定位这个目标,以便来进行精准无误的打击。
在成论课上,这类内容都被过度的格式化了,即释放的尘术一般只能对特定的方向实施打击。比如,你只能对正面朝着的或背面对着的一定距离内的目标进行攻击,顶多再加上个上下左右——然而这极大的缩水了尘术的灵活性。当然,上手难度也简单了许多——几乎不需要对战场进行多余的实地分析就能发起进攻。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先把成论学了,学会了之后的理论上的那些精细化处理,用经验堆起来不就是了。虽然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专业的和业余的天壤之别是与目共赌的。这和厨师做菜是一个道理:你明白那道菜的菜谱和佐料,可就是做不出大厨的味道——然而,这其中缺少的就是核心知识与技术。
“那个,埃米洛……”思索片刻,信文试探着问道,“这方面的知识,怎么说呢,在这个地方无法展示和教学——明天上午的选修课,我在离湖最近的那个操练场等你,行吗?”
“好的!”埃米洛想都没想就激动的答应了。信文见她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顿时也由衷感到一丝欣慰:原来我还是能有个教师的样子的,嘶——
边这样想着,信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感到头上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寒意。
嗯……他咽了口唾沫,一下子就清楚头上那使他胆战的气势的主人是谁了。
世知面无表情,手中端着一个方形的木质托盘。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信文的身后,没有半点声响——当然,信文绝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也更加不清楚自己对她无端的恐惧是因为什么……
“明天早上,操练场,还是离湖最近的操练场。然后,对象是一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可爱女生……这位老师,我怀疑您在违法——根据星昼永耀会民法第三十八条的第十七……”
“别,别念叨了——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是没有听到完整的对话!不是,你的表情怎么越来越恐怖了?”
……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信文总算是和世知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话说世知也绝对是明白信文并不是在勒索学生——她只是想纯属的让信文单方面狼狈一下罢了。再次注视身旁满脸无辜的埃米洛,她还是微微一笑,礼貌的做了解释,“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随即,她轻轻俯下身子,将手中托盘上的饮料小心的扶到了埃米洛的身前,“这是您点的饮品,是我的招牌咖啡哦……”
说着,一瓶黑漆嘛乌的东西立在了埃米洛的面前。顿时,她心头一紧,不禁害怕的向后挪了两步。
“唔!这……唔!”
貌似是什么东西从这份黑水中飘了出来,吓得埃米洛欲言又止,只是谨慎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求生的本能告诉她,这个东西喝了的话没什么好下场……
那是什么玩意,是咖啡?确定不是石油?见状,信文也立马就茫然了。眼下,那瓶黑色的浑浊液体正翻滚着气泡,看久了竟还有一分感动的意思——他顿时有点想哭,像是见到了神灵。
还有,飘出来的那玩意是啥,难道是被糟蹋的咖啡的冤魂么?
“世知……这是什么?”信文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咖啡。”世知依旧是那副冰雕美人的样子。
“不对……好吧,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咖啡,会吓到人的——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的身体很健康。这是我的招牌咖啡,也是你要求我做的。”
“开什么玩笑,这、这……”
“没有开玩笑哦,这的确是我的招牌咖啡,名字是‘命悬一线’——怎么样,很震撼吧?”
……
虽说喝了之后,真的是只是普通焦糖咖啡的味道,或许,味道还更胜一筹?但不知为什么,那个晚上,埃米洛做了个她被咖啡的怨灵追着在学院奔跑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