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残影闪过眼角——猛然侧步,信文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三只汹汹撞来的鹰鸟。
失去了目标的蓝鹰并没有减缓速度——它们鸟嘴直抵前方,就这样全力冲到了信文身旁的衣架上。顿时,木块的碎裂声、钢铁的扭曲声缠成一片,这使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了几下。
三只蓝鹰也随碎渣飞贱而出,四散在周围的地毯上。眼下,它们早已变成了团团尘息碎片,先是在原地弥留了两秒,随即便迅速四散消失不见了——这是某种进攻类型的尘术,是人为的攻击。
是谁?察觉气氛不对,信文下意识再次朝地上使劲一踩——尘息之力猛然迸发,瞬间,他整个人凭空飞到了卧室的另一边。
果然,又是三枚蓝鹰炸弹在眼前炸响。烟雾散去,信文看向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原本好好摆着的两张黄木床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狼籍的废墟:断成一片的木条与棉花上,那一队蓝鹰的余形再次化作尘息碎片,迅速飘散而去。
信文默默提了提没有穿正的礼服,用一种担忧的神色缓声叹了句,“别吧,看来今晚是睡不成觉了。”
下一秒,他突然猛的转过身去,一把扯过了放在柜子里的黑鞘。将其潇洒举到脸前,信文掌稳剑柄,向前稍挺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三个方向各挥了一下。
“啪啪啪!”
又是三只蓝鹰袭来——随着信文手臂的连续挥动,这队来势汹汹鸟全都分毫不差的打到了他高举的剑鞘之上。放下长剑,信文优雅的将其别在腰间;蓝焰缓缓消散,同时,一个锐利的目光冲过窗口,冷冷的落在了对面房子的屋顶上。
云雾缠绕,残月下,一个矫健的黑影高雅的立足屋顶。她小臂微举,身后的深蓝色三角法阵缓缓转动——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这、咳……”
察觉到了信文警告般的视线,黑影顿时不自然的皱紧了眉。在了解到自己的攻击竟对这年轻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后,她猛的朝远方破碎的窗户挥了下胳膊,随即便收起法阵,纵身跃下了小楼。
手臂挥动的同时,三枚夹着电光的蓝色焰火霎时划过指尖;如离弦之箭,火球在空中疾速旋转翻腾——它拖着绚丽的尾光,逐渐化为三只振翅疾驰的蓝鹰,没有懈怠,直指信文所在的那个窗口。
这次可不是用剑鞘挡着了!拔剑挥刃,包裹着紫光的剑气划碎了三只蓝鹰——简单的一字横斩后,信文的耳边炸响了三个清脆的破碎声。
悠然收回闪着寒光的黑刃,尘息也随其缓缓散去——信文叹了口气,随即踏出卷帘,稳稳的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抬头望了眼昏暗的黄色路灯,他没有多想些什么,立刻奔向了生活区的西边。那个家伙,往雪山那边走了——边飞速疾驰,信文边无奈的在心底埋怨了一句。
真是的,谁大半夜跑来找我麻烦——我不记得我与谁有过仇恨呀!
穿过樱花大道,跃过环楼水渠,信文如一阵旋风由大道飞入小径,没有发出一丝扰人的噪音。翻过紧锁着的铁门,他眺望远处绵延向上的石板楼梯——这是徽尔华夫雪山的山脚。
环顾四下,却没有找到任何黑影的气息。见状,信文像是马上知道了些什么,边起身向楼梯奔去,边不禁感叹的皱了皱眉,“尽然能这么快就爬上了雪山,对于除了我的其他人来说,这可是神速了!”
这一路,与其说是跑上去的,倒不如说是一路蹦上去的。忽视了盘旋而上的小径栈道,信文踩着峭壁延出的岩阶,三五下就站在了雪山的顶峰下。
那就是雪山之巅了。信文抬眼望了望阶梯的尽头——洁白的山尖上,一个环形的灰色天台冉冉伸出,像是一只稳硕的大手,静静地托起雪山头上的那片天。
“真安静……不对!”
定睛一看,似乎有一个黄色的小身影正趴在那灰色天台的栏杆上。信文顿时心头一紧,用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那个孩子,是埃米洛。
她这么晚在这儿干什么?信文缓步走去,像是想登上最后几百阶阶梯,站在那天台中与埃米洛一探究竟。突然,在他恍惚的时候,脚下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
“铛——!”
瞬间,无数条蓝色的法柱绕着圆阵从地底伸出。它们牢牢锁住中间的信文,在半空中的法阵中间处,又聚集出了另外一个蓝色六芒星。
差点忘了还有那个家伙——霎时,信文将思路拨回了正轨。他稳步向眼前的一根蓝柱走去,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柱子是有伤害的。”果然,一个陌生的沉重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黑影轻盈跳下一棵巨树,就这样站在了光笼子法阵的正后方,“如果想不受伤,请您别试图靠近它们。”
“是吗。”信文停住了脚步。他摇了摇头,此时似乎有满心的抱怨——转身望向黑影,他故意用懒散的语气嚷了嚷,“朋友,您哪位——我说,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要突然炸我的房间?是与我有愁吗,还是与我室友不和……”
“或是说,您对我们学院的学生感兴趣?”
语调压低,信文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瞥了眼远方天台上的埃米洛,似乎是咬定了些什么,“直接说吧,把我引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黑影没有吭声。她从身后的夜色缓缓走出,面无表情,只是掌着法阵毅然站在了信文的面前。
高挑的身姿,一袭蓬松的黑色长裙——信文挑着眉,从下往上细细打量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番。视线顺着白净的颈部向上爬去,然而,在其即将要触到女子尖嫩的脸颊时,前路却被一个镀着银边的黑色衣帽遮住了。
瞥见黑影身前微微的隆起,信文不禁扫兴的放开了握住的剑柄——原来是个女人。声音压的那么低,我还以为是哪方来找麻烦的先生。
“小姐,能请您先把斗篷的帽子摘下来吗?”他立马摆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别闹了,咱们脸对脸,好好谈,行不行?”
“你是谁。”
黑衣女子并没有理会信文的谈和——虽说压低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她冰冷的音色还是那么的让人缓不过气。
“我也想问这句话……”信文无奈的摊了摊手,“不对,本来就应该我先问的——因为是小姐您先莫名其妙打碎我家窗户的。”
“并不是要打碎窗户,是为了击中你。”黑影仍然是冷冷的做了回应。
“这我当然知道。”信文对于这女子奇怪的对话脑回路顿时表示无语。他眯了眯眼,看起来很大咧的笑着继续问道,“所以,为什么要击中我呢?”
“击中你,是为了杀掉你。”
“……”
信文有些不耐烦了——直来直往,好多年没有遇到这么死板的刺客了。“小姐,为什么要杀掉我,又是谁指派你来的——你是刺客吧?”
信文干脆利落的把该问的都问了。
“并不是刺客。”女子愣了愣,一五一十的认真回应道,“也没有人指派我。”
“那么说,你要杀了我,纯属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吗?”信文啧了啧嘴。
“不。”黑影冰冷的语调不曾改变,“是为了克莱门斯小姐的安全。”
闻言,信文懒散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了。他微微抬起头,用一种怀疑的眼神冷冷注视着前方几根柱子后的黑衣女子。
克莱门斯——这个家伙,看来她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人。信文在心中暗暗想道:风琴之前说过,克莱门斯家族的陨落,这早已是妇孺皆知的惨状。但是,克莱门斯家的千金——也就是埃米洛,却因为某种不可忽略的原因被星昼永耀会给留了下来。
这个原因可能是关于生命之树的——总之,风琴说过,埃米洛既然存活了下来,在其价值还没被利用的时候,大会一定会派人来暗中保护她。
那么说,这个女人就是埃米洛的暗中保护者了——信文不禁皱了皱眉,那为什么,她有意的把我勾引到了这里,引到这个埃米洛也在的地方呢?
思绪的最后,他最后瞥了眼天台上的黄色身影——如洁白山峰上的一朵玉桂,埃米洛双手捧在胸前,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你是暗中保护埃米洛的那个人吧。”信文斩钉截铁的问道,“你是怎么得知我是知道埃米洛的身世的?”
“先生贵安,我是克莱门斯家族的世袭女仆——安贝·菲尔德。”
面对质问,黑影像是明白了什么,马上平和的做了自我介绍。她微捻裙边,以极其标准的姿势朝着信文做了个提裙礼。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见状,信文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似的叹了口气。“那么说,你是纯属认为我会伤害到埃米洛,就乘着晚风来除掉我咯?”
没想到,在信文随性问出这句话以后,面前提着裙角的安贝竟愣住了。她缓缓放开手,站在原地,半天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不是……你怎么看起来很震惊?”看到她那副傻傻的样子,信文不禁疑惑的问了句。
“先生……”安贝像是很伤心的向后退了几步;她像是绊到了一粒石子,顿时整个人不自然的抖了抖。
不认识我——真的失忆了……同时,她皱眉暗暗在心中叹息了一句。
这家伙……真的是大会派来保护埃米洛的吗?
看到女子这副有些冒失的模样,信文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感到了怀疑。
“是的,我是克莱门斯小姐的暗中保护者。”
还未等信文反应过来,安贝马上又做出了回应。她站直身子,声线回归了原来的冰冷,“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先生您似乎对小姐的生活有干涉的倾向——我认为,您可能会对小姐造成危险。”
“所以呢?”信文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意思。
“所以,我会为小姐的安全找想,将先生您在这里抹除。”
说罢,女子身后的三角法阵再次升起——她两臂高举,身上顿时被圈圈蓝色的尘息碎片缠绕盘旋。而这尘息之力所连接的,就是眼前将信文死死锁住的六芒星阵。
顿时,随着女子指尖的翻动,信文头上交错在一起的蓝色光柱像是得到了命令,弹指间便一齐冲向了下方的身影——像是不断聚集的引力圈,六芒星牢笼猛然缩小,似乎下一步就是将紧紧困住的信文包裹着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