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追逐的生活

作者:肝就对了 更新时间:2021/9/12 9:03:05 字数:4987

伴随着像素怪山一样的身躯轰然崩塌,少年在漫天飞舞的血点之中微微仰起了头,东升的旭日将一切都照得清清爽爽,他默默地感受着微风拂过面庞,直到身后的那一声呼唤响起。

“飞鸟,干的不错啊。”坤桥沙用右手将还在冒着烟的左轮收回枪袋,左手缓缓摘下了叼在嘴里的戒烟器,他对于香烟的依赖早就戒除,按道理来说,这支超持久牌戒烟器已经到了进垃圾桶的时候,但他没有丢,而是一直随身携带着。

“哪里哪里,是师傅你那一颗电磁弹的辅助来得及时。”少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的长发剪掉了啊,什么时候?”两个身高差出两公分的人并排走在大街上,那一声盾构猎人制服依旧是如此的惹眼。

“昨天吧,我想要转换一下形象。”少年抬起手抚摸着自己垂在耳根的短发,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剪掉了柔长的辫子,飞鸟清秀的面庞依旧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可爱的女生。

“怎...怎么?”他有些犹豫地向这个靠谱的银发男子征求意见。

“如果...如果...”坤桥沙低下头,凝视着飞鸟的侧脸,许久,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了令人费解的微笑。

“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我可能早就被你迷住了吧。”

“喂...”飞鸟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抱歉抱歉...今天不是约定好要去找你的老爹吗?具体地址是?我打个车。”

“大概在亚洲区日本部福冈街...这一带吧...”听到这里,飞鸟支吾地描述着。

“福冈街...然后呢?”

“先到这个地方去吧...”

“呃...好吧。”坤桥沙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按下了打车的按钮,一辆无人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两人的面前,他们并排坐下,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坤桥沙全程都在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他没有和飞鸟聊天,事实上,两人全程都保持着奇怪的默契,一言未发。

最后,出租车停在了一道看上去有些陈旧的拱门前,上面用日语写着福冈街的字样。

“每次来这样的地方我都很紧张...毕竟语言不通嘛...”坤桥沙想要说些轻松的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他刚刚转过头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飞鸟对这个地方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他弓着背,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没事吧...”

“嗯...呼,我们走吧。”飞鸟刚刚迈出一步,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一样向前倾去。

“小心!”坤桥沙一把抓住了飞鸟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听好了,你会没事的...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坤桥沙用教训小孩的语气对飞鸟说道,后者低下头,看了看仍然被坤桥沙紧紧握住的手腕,红着脸点了点头。

穿过了拱门,这条街道的一草一木都在彰示着它的老旧,仿佛在时间的沙海之中被侵蚀殆尽了一样,年轻人少得可怜,老人们坐在门口,用陌生的眼光凝视着从道路中间走过的两人,街道两旁被黑斑覆盖的日式民居像是被锈蚀的墓碑一样矗立着。

人们的时间如同流水一样流淌着。

“啊,师傅,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我以前经常吃的哦。”飞鸟伸出手指着一家很有生活气息的小店,柜台中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甜品,看店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正穿着白褂,双手抱在胸前,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俩。

“这是...什么玩意?”坤桥沙一脸困惑的看着手上的这个不明鱼状馅饼。

“这个叫鲷鱼烧,很好吃的哦。”飞鸟说完,一脸幸福地咬了一大口,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间,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这条老旧街道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烟火气,显得如此平凡,如此祥和。

“这东西,是甜的吗?”坤桥沙将鲷鱼烧靠近鼻子闻了闻,露出为难的表情,反手就将其塞到了飞鸟的怀中。

“师傅你不喜欢甜的东西吗?”

“当然。”

“诶...我觉得师傅你也应该多尝试一下新的东西啊,也许意外地很和你胃口呢。”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坤桥沙摆着手,用十分敷衍地语气说道。

“还有多远到你的家呢?”

“应该快了吧。”飞鸟将最后一块鲷鱼烧吃完,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自从进入了盾构猎人学院后,我就再也没和父亲联系过了...连在学院里的费用都是我打工攒下来得,再没花过他一分钱。”

“我觉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彻底地摆脱这个家伙,我就可以彻底地与我的过去分开,但现在我知道了,不管我怎么逃避,我的过去总会追上我,所以唯一的选择只剩下了面对。”

“我将面对它,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击碎它,只有这样我才能过上全新的生活,我才能继续朝前走。”

“说人话,就是好好揍他一顿!我才不会怕他!”

看着飞鸟握紧的拳头,坤桥沙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动手的时候记得轻点,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坤桥沙摆着手,走到了飞鸟的前面。

“我记得应该是这个地方了。”许久,两人来到了一栋偏僻的民房前,房边的花草有着明显修剪的痕迹,玻璃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是拉着窗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飞鸟在坤桥沙的注视下,上前按动了门铃。

“来了来了...”门后传来了一阵有些仓促的响动,一位看上去十分温柔的女人打开了门,她的单马尾在肩上,有些好奇地注视着眼前两个略带杀气的家伙。

【这是怎么回事?】坤桥沙一头雾水,难道飞鸟老爸还找了个年轻的后妈?

“请问你们是...?”女人歪着脑袋问道。

“和花子?是你?”飞鸟在第一时间就叫出了女人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你是...?”女人眯起眼睛,盯着飞鸟看了好一会,才惊讶地说道。

“你是飞鸟同学吗?”

...

...

“原来如此,这里以前是你的家啊...但飞鸟先生现在已经把它卖给我了,非常抱歉。”女人在坤桥沙与飞鸟面前摆上两个茶杯,倒上了热气腾腾的麦茶。

“没...没事...”与镇定点坤桥沙相比,飞鸟显得坐立不安,他的目光一直在闪躲。

“您以前和飞鸟是同学吗?”坤桥沙审问的职业病在此时此刻又浮了上来。

“好凶的表情...是的,我们以前在同一个中学上学,但只不过后来飞鸟同学去了盾构猎人学院,我在毕业之后就嫁人了。”说罢,她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一间房,放门上贴着星星月亮和汽车样式的贴纸。

“丈夫每天都在朝九晚五,四处应酬,我就在家里做家务,照顾孩子...就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吧。”和花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您的中文说得很流利呢。”

“以前学过一些吧,我中学时代的梦想是当一名翻译官。”

“您很有这个天赋,如果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成功。”

“...谢谢你的夸奖...”

“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吧,您现在知道飞鸟先生的住处吗?”直到飞鸟拉紧了坤桥沙的袖子,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扯得有些远了。

“非常抱歉,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但...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松原先生,他的拉面店就开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路口边,据说飞鸟先生是他那里的老常客。”

离开和花子的家,飞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看起来很紧张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和花子她...曾经就是霸凌我的人之中的一个。”

“什么?”坤桥沙实在无法将女人温柔的样子和一个霸凌他人的太妹联系起来。

“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打算...”飞鸟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但是我放弃了,她的变化太大了,让我忘记了所谓的复仇,曾经的她在学校里一呼百应,威风凛凛,但现在,和花子也只不过是一个被生活琐事缠住身体的无奈主妇罢了。”

...

...

“飞鸟?那家伙老早就没有来过我这个地方了!”松原拍着大腿,用一块抹布使劲地擦着桌面。

“啊...抱歉打扰了。”飞鸟和坤桥沙见状扭头就想走,但松原却从后面叫住了他们两个。

“但如果你们想要听他的事情的话,我倒是可以讲给你们听。”

“真的吗?”飞鸟立马掉头回去,毕竟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线索。

“但是嘛...你看,毕竟都已经光临了本店...”松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价目表。

【松原特制拉面,让你找到从前的味道。】

“唉...好吧,别放红姜。”坤桥沙无奈地掏出了手机,太阳早就爬上了最高点,店外的水泥正被炎炎烈日所炙烤着,散发出的热量甚至扭曲了空间。

光着脚踩上去一定有够受的。

两个人并排坐在松原跟前,捧着面碗,边吃边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从前的往事。

“曾经啊,我和飞鸟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一起学习各种语言,后来又到了同一家公司做社员,后来又被一起从公司开除...这大概是2424年的事情吧。”

“这是我离开家一年之后。”飞鸟轻声对坤桥沙说道。

“我们两个一直都是不怎么成器的家伙,可以说是难兄难弟,一天到晚到公司被领导骂,被同事排挤...每次一下班就去喝闷酒,到居酒屋买醉。”

“怪不得身上时常一股酒味...”飞鸟无不鄙夷地说道。

“在被开除之后,我的妻子就带着女儿离开我了,但是我一直觉得我不是很惨,至少不是最惨的,因为飞鸟那家伙...嗝...”松原喝下摆在面前的一盏清酒,打了个酒气满满向饱嗝。

“我的妈妈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飞鸟说道这里,眼神和语气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后来我开了这家店,原本想要叫飞鸟来帮忙的,但是他拒绝了,他在找新的工作,但因为年龄太大而被拒绝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越活越瘦,越活越像一具行尸走肉...最后,最后他就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许是死了吧...你们想要找他的话,去墓地也许会有一些收获。”最后松原抬起头,望了望冷清的面店,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他是自杀的,还是死于其他什么原因...”最后一声叹息,他将杯中的酒喝尽,有些彷徨地环视了一眼自己的店铺。

“嗝,欢迎...下次光临。”

...

...

“松原的店快要倒闭了。”坤桥沙对飞鸟说道,落日的余晖洒在墓园之中,显得寂静而孤独,一排排的墓碑上面刻着那些已经离开之人的名字。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拉面还不错啊。”

“生意差成那样的话,倒闭也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他已经在自己的店门前贴上了转让的告示了。”

“你们两个,在找什么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不远处冲着坤桥沙与飞鸟招手。

“我们在找一个墓碑。”

“墓碑?你们可以问我啊,我是这里的守墓人。”老头用颤颤巍巍的手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握在手上反复揉搓。

“那么,您知道飞鸟一郎的墓碑在什么地方吗?”

“飞鸟一郎...”老人用手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最后十分干脆地一挥手。

“跟我来吧!”

他带着坤桥沙和飞鸟,像是走迷宫一样在墓碑间穿行,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墓碑前。

【飞鸟一郎,2379—2428】

“这个家伙很孤单的,他孤零零地死掉,孤零零地被抬进来,孤零零地被埋进去...”老人说道这里,看了看手上的表。

“我该走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小心天黑之后的鬼怪哦。”

空旷的墓地中只剩下了两个人,飞鸟蹲在父亲的墓碑前,一言不发。

“很失望吧。”坤桥沙说道。

“辛苦寻找的那家伙,还没有等到你的报仇,就这样死去了。”

“不...”飞鸟直起身来。

“我觉得...我不应该再这样怨恨着这个男人了。”

“并不是我原谅了他,而是因为这样实在是太傻了。”说到这里,飞鸟突然转过身来,悠悠地望着坤桥沙。

“我在之前,一直以为不摆脱过去的话,生活就无法继续。”

“但其实,在那些我们所经历的事情成为回忆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离我们远去了。”飞鸟又想起爬今天遇到和花子时的感受,想起了松原的故事,想起了和坤桥沙一同在街头散步的时光。

“永远不会再回来...是的,它们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一直都认为,生活就是由那些深仇大恨所铸就的,什么像素怪,什么...保护世界,什么星云什么猎人...”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对于那些平凡的人们来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的生活是被柴米油盐所填平的。”

“他们没有时间,也不想去在意。”坐在了树下的长椅上,看着逐渐隐入地平线的太阳。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再去纠结过去是恩怨究竟有没有结束,而是想要将目光投向更加长远的未来对吗?”坤桥沙坐在了飞鸟的身边,双眼望着远方,许久之后,他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

“只是这样所谓平凡的生活,对于我们盾构猎人来说,还是一种奢望啊。”

“是啊...我从未说过我一定要过上这样的生活,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飞鸟站起身,朝着坤桥沙伸出了手。

“如果无法过上平凡的生活,就去守护他人平凡的生活,这不正是我们盾构猎人存在的意义吗?”

“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就都没有结束!”飞鸟的这一句话,贯穿了坤桥沙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他的母亲,此时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被病毒折磨得半生不死的母亲。

坤桥沙曾经无数次的认为,让母亲能够摆脱痛苦死去才是他应该做的,他也曾无数次地潜入母亲的病房,用手扼住母亲的喉管,但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那些没有被恶果病毒杀死的人们,都被这种被宣布无法医治的病毒改造成了一个生存的温床,病毒不断地修复着他们的身体,却又不断地折磨着他们的精神,医院放弃了他们,拒绝为他们提供治疗,解码师们也放弃破解这种病毒的序列,因为这其中的工程量实在是过于巨大。

所有人都放弃了,也许还包括他们自己。

这也是他为恒一做事的原因之一,恒一向他承诺,可以帮他彻底杀死他的母亲。

但现在,他的思想开始发生了一点转变。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吗?

“再见了,父亲。”飞鸟用拳头轻轻地抵住墓碑,做着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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