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考经常见到卢玉,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月一次,最频繁一天见到好多次。
周考比卢玉高了很多。他黑色的头发遮住大半边脸,面孔却一样温柔而怯懦,像是擅长从他人角度考虑、但是却无法提升自己的好孩子。周考本来以为迟早能见到狰狞的他,脑袋被劈开,又从脖子分开,头发抓在自己手里,裂开的脸狞笑,自己的右手又提着斧子。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生。
周考希望梦里的卢玉能用那把斧子砍碎自己。
但是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冷冷地笑着。
你后悔了吗?
绝不。
我可是很好的保护了大家,我可是很好的保护了自己对吧?没办法的吧?不那样做大家都会死,反正你迟早也要死,我不这么做你也会死。对吧?我是正义的对吧?我救了大家对吧?
“可真是人渣呢。”周考和卢玉空灵的声音同时响起。周考一下捂住自己的嘴。
“可真是人渣呢。”这一遍是卢玉自己说的。
“说过了我不想死了吧,你不想死我知道但是为什么要杀我啊,凭什么要我死啊,你去死不就好了,你们都去死不就好了。”
你算什么啊?让我给你陪葬?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个废物自己死了还要拉我下水,我做什么要你管你赶紧去死啊别用那站着病毒的脏手碰我,我可是要好好活着的我不要死啊。
“真恶心。”卢玉淡淡的说。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恶心死了。垃圾,人渣。”卢玉的语气依旧淡然而温柔。
你懂什么啊废物垃圾你算什么啊老子怎么活要你管啊死了就好好死啊你个傻x赶紧赶紧滚出老子的大好岁月去你的地狱吧死吧死吧永远不要轮回碎尸万段吧。
“真是个人渣呢。”周考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像是另一个人出口一般,声音清冷平静。
“所以啊,就算周考是这样忘恩负义庸俗猥琐自私自利的垃圾,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卢玉慢慢笑着。“我从不撒谎,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
“跟在周考身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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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呕呕呕呕呕唔呜呜呕呕呕呕呕!”
周考跪在白色的收纳机器前呕吐,即使肚内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强烈酸味的液体仍然不停的从喉咙涌出。高科技的垃圾桶尽职尽责地清理着人类的呕吐物。
当然不只有周考一个人吐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前站满了人,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
“至于吗,人家又没把这群人渣肠子刨开塞他们嘴里,碎个头有啥好吐的。”台上的李芝芝不屑道。
陈皓两分钟就把残乱的现场清理的差不多了,血腥味也所剩不多,微笑着看了李芝芝一眼,并没有接话。
现场弥漫着胃酸的味道。
“每次都这样。”李芝芝坐了回去,双腿盘起,用右手手腕托着脸。
“咳咳。”机器人长官调高了机械音的音量。“大家!恭喜幸存,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了!”
“开玩笑的吧…死人了欸。”有人小声说。
还真是搞不清状况。周考从白色机器抬起头来,反光的镜片遮住眼神。嘴角残留青黄色的液体。
总之那个娘炮会杀了我对吧——
胃液边上淌下淡淡的血痕,周考叹了口气。
差不多该决定什么了。
“下一个环节——”机器人长官仍在嚷嚷,但是根据一般的经验,高潮后如果是这句话,一般都是废话。周考直接选择了无视。已经有不少人跑出了大厅,并没有遭到阻止,毕竟这也不是强迫参加的。难道说只要不来领成绩就不会**掉?
目前来看是这样……
周考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吓得不轻的和面无表情的,要么低头看自己的成绩,要么若无其事地给李芝芝或者陈皓应援。估计也没人闲的拦人。于是他试探性地朝门口百米冲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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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男,你是不是把阿真带迷路了。”
说话的是一个个头矮小的少年,看起来很年幼,甚至给人八九岁孩子的印象。本来圆圆的眼睛没精神地睁着,甚至算的上是不标准的死鱼眼。穿着也很显稚气,打眼一看也许就是个迷路的孩子。
而一边的另一个少年则高大的多,甚至比常人还要高上不少,工工整整地穿着西装,脖子上却带了一个艳红翠绿的鹦鹉头套,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怎、怎么可能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圣级的楼道了好吧?”
“哦……那为什么阿真跟着你走了六十二分钟三十五秒了都没到会议大厅。”
“呃…”
“阿真受够了,阿真要换个保镖。”男孩依然面无表情,鹦鹉人却立刻打了个哆嗦。
“别啊、不识路可以问嘛。”鹦鹉人十分自信地说道。
“……你示范一下。这个时间要是有人在宿舍阿真干脆下一单接伟大男巫的任务了。”
鹦鹉人仍然自信十足地走到楼道里一个最近的宿舍门前:“你看好了,小子。”随后自信十足地敲了敲门。名为阿真的男孩十分无语地扶住了额。
没想到门一瞬间就开了,里面似乎没开灯,门打开一条缝,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就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血红刻着字母的眸子和嘴角奇怪的上扬。把门外两人都吓得傻在原地,鹦鹉嘴也十分夸张地开的老大,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正是1104的宿舍门,唯一没去领成绩的赵孟维和善的微笑着:“这里不接受小广告和美容推销,饰品宣传什么的留个地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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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讨厌,讨厌死了。
少年压低了帽檐,脸上是罕见的阴郁神色,甚至杀气四溢。
“李扰。”背后说熟悉的声音。
李扰很快回了头,面孔上又带上了习惯的笑容:“浩然!被你找到啦。”
“吾名Clooring·Atost·Black,”Black不厌其烦地纠正,“半路离开真不是你的风格。”
“没办法嘛,毕竟李芝芝一定会在结束前跳出来找我的说,如果被他发现可就麻烦了呢,不过浩然都能找到我的话这个地方就不行了呢,毕竟是我的哥哥的说,那个人渣可是很敏锐的。”李扰笑盈盈地探着头。“找我干嘛?”
“神级最近有变数。”Black平静地说道。
“他们天天乱搞,都习惯了的说。什么方雾迟要进学生会,马琴峰向方雨鹰宣战,又是这种吗?”
Black隐晦地答道。“是一个最恶劣的人。”
李扰困惑地看了他一会,随后哧地笑了出来。
“浩然这是在担心我吗?伟大男巫还不至于远远跑来追杀一个四十名的圣级吧,否则他就比李芝芝还要白痴。”
Black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沉默了。
“对了,”李扰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啊啊,还真是一如既往没礼貌的说。”
“刘有义…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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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立于高邈楼顶,与浮云平行,凌冽寒风吹的宽大衣物簌簌乱响,空空鼓起。赤红的两条多余长围巾像是神人之断线,倚仗无规则的美感胡乱旋转。
少年深褐色的中长发遮住了整只右眼,发丝在围巾里挣动,猎猎有声。露出的桃红色左眼,有金属的齿轮缓缓转动,如同宝石般完美无缺地镶嵌于少年清秀的眼眶。
身影映入眸中一瞬间,坚硬的齿轮停止了转动,仿佛世界被暂停截取。一片模糊深邃的下方,名为张珅琪的黑发少女从G高校第一教学楼走出。
同时,斜挎着宽包的少女忽然抬头,漆黑的眸里蓝色光晕很快的旋转了一圈。这个高度不可能看得见楼顶,但她仍然转过了身。
红围巾的少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任凭风穿过衣袖。十几秒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跃下。
张珅琪仍然在看着那里,然后慢慢后退着,退出很远才转过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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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议厅的周考三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圣级的宿舍楼道,耐心地一一数过后才算找到了1104。
本来以为这半天了估计大家也鼓捣回来了,看见开着电视看手机喜欢无视人的费电孩子BLACK,结果精疲力竭地翻出钥匙时看见三个人围在桌子前打牌。面向着门的是低情商死宅赵孟维十分主动地打着招呼,另外两人也转过头来,一个看上去像个孩子,一个带着奇怪的鹦鹉头套。
“……告辞。”周考关上了门。
“哎哎哎哎别啊一起啊。”
于是死里逃生不久的周考莫名其妙地开始打牌。
“没有好好欢迎舍友是赵某人的疏忽,但是舍友也要原谅赵某人,毕竟赵某人可是很忙的。”赵孟维一边懒洋洋毫无诚意地道歉一半倚着桌子洗牌。
“鹦鹉男太垃圾了,换人。”小孩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还没开始认真呢!”带鹦鹉头套的高大少年支支吾吾地辩解。
“李支部在的话应该更有趣,但是他从来不喝赵某人打牌呢,怕输?”赵孟维松松垮垮地笑了笑。
【明明是不愿理你吧。】周考还要保持笑容。“还没问这两位是…?”
自称阿真的小孩面无表情地很快答道:“圣级四十二位,交易者郑阿真。那个鹦鹉男是阿真的保镖。”
鹦鹉男才补充道:“圣级三十二位,鹦鹉人苏隐鹿。打扰了。”
周考才反应过来那句“打扰了”是对身为屋主人之一的自己说的,连忙一脸堆笑:“不打扰不打扰。”
“这次会也没开成,都怪鹦鹉男。”郑阿真依然没有表情,开始排牌。“你呢?圣级多少。”
看着周考沉吟不语,郑阿真抬头问道:“你刚去领成绩了吧?难道掉到王级了?”
“啊啊、那个啊?哈哈哈…玩游戏说什么成绩的事多沉闷啊。”
郑阿真看了他一眼,把目光移了回来:“哦。”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周考渗出一身冷汗。
“就是啊,这次我一定会赢的!”苏隐鹿十分自信地说道。“抢地主!”
接着剩下三人直勾勾盯着他看。
“……干嘛?”鹦鹉头罩夸张的表现出尴尬。“四个人难道不是玩斗地主吗?”
“白痴。”郑阿真默默排着排序。
“咳,”赵孟维清清嗓子。“抢地主。”
这时郑阿真面前猝不及防出现投影式的蓝屏,把四人都吓了一跳。只是周考和苏隐鹿吓得跳开,赵孟维微微后仰而郑阿真睁大了一点眼睛而已。随后郑阿真极快地阅览了一遍。
“走了鹦鹉男,生意来了。”郑阿真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啊?哦,哦。”苏隐鹿也匆匆忙忙站起,回头对赵孟维和周考说道。“抱歉打扰了这么久。”
“有空再来玩啊。”赵孟维挥着手。周考也强笑着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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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芝会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呢?
神级自带小房子,不用跟其他人抢。必要时候是会去男厕所,但是会穿的很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