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作者:Mr All Sunday 更新时间:2020/7/28 22:31:27 字数:4485

南疆边界,乌云密布,战火连天,原本常年青绿的草地被印上了焦黑的尸骨,地上倒插着无数刀枪剑戟,尸体上燃烧着的火焰还未熄灭,握着战旗的人,哪怕身死,也还是挺立着身躯,不让挺拔的旗杆有分毫偏移。偌大的战场上躺有几十万四分五裂,开膛破肚的烈士,汩汩鲜红连成一条血河,但在两边对峙着的黑压压的军队仿佛在宣告战争还远没有结束。天空中盘旋着成千上万的秃鹫,他们欢快地叫着,那刺耳的声音像是在表达着对即将到来的大餐的期待。

这副场景也许称得上是刀山火海吧,或许应该称为尸山血海才对。

“这是最后一战了吧。”一位身材健壮的中年将军站着军队的最前面,双手重叠搭在剑柄上,凝视着几公里外数百万的魔族大军,神色凝重,但眼神中又带着一份解脱。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待了十年,与所有伙伴都永别的人来说,无论胜负,对他来说都是解脱。

但果然,无论如何都还是想赢的啊!将军这么想着。

......

这一战打了四个日夜,别说被直接杀死的人数了,光是猝死的就有万余。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战争,每一个人都像疯子:刀断了就用手!手被齐根斩断就用腿!腿没了就用牙齿!当你真正失去一切攻击手段时,你才能“下”战场,这是一场没有支援的战争。

四天里,战士们无休止地战斗着,绚丽的魔法和刀光剑影一刻未停,整片天空无论日夜都绚烂无比,连月亮都似乎被染得猩红。

期间,战士们没有一点吃粮食的时间。饿了就只能从敌人身上啃一块肉下来!渴了就咬破敌人的脖颈,痛饮他们的鲜血!

人类的军队从来没有哪回像这次如野兽般汹涌澎湃,令人畏惧,每个将士都发挥出来百分之一百二的水准,没有人想在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中当一名懦夫。

但不幸的是,人类还是输了。

不过这一战人类输的不冤,因为背负着全族命运这一点,魔族也是一样的——不胜,唯有的,就是灭亡。

南疆主力军被覆灭后,魔族大军一鼓作气趁势北上,一路畅通无阻。

路经城镇的魔族,烧杀抢掠好不痛快!

就在魔族大军欢唱着胜利的战歌,即将进军中都之时,所有种族的人,包括人类自己,都觉得人类完了,可惜这回上帝给魔族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人类最后的底牌,一位被教廷称为天选之人的天才法师在最后关头突破了。

……

一位身材高挑却有些偏瘦的银发美男站在中都的城墙上,身上穿着襄有顶级魔石的金边紫色法袍,并不像其他法师那样手中握着法杖,而是握着一本极厚的魔法书,书上古朴的纹路象征着它的不凡,除此之外,青年身上还戴有耳环、手链、戒指、项链等数不胜数且价值连城的魔法宝具,这些宝具直接代表着教廷数千年的底蕴,而这个青年则代表着教廷数千年的最强!

他立与百米危墙之上回忆着自己过去十八年的岁月。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得到了万神的眷顾,本就天才得妖孽的他,又得到了教廷不留余地的悉心教导,十余年连续不断地、枯燥地学着魔法,只为了预言家预言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也就是今天,它到来了。

地面开始轻微的颤抖,随着魔族战吼的靠近,地面的振幅也逐渐增大,乌云像是被黑压压的军队追赶一样袭了过来,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敲响了全城的警钟,城内的人民斋戒祈祷,期盼着胜利的到来。

而青年也终于睁开了锐利的双眼,紫宝石般眼眸里闪烁着炽热而又深邃的魔法之火。

魔族军在城门一公里外停下了脚步,为首的一名魔将往前走了几步,用斗气包裹着声音,对着城墙说出了狂妄的话:

“城墙上的懦夫们,有没有种下来正面一战?还是说想像狗欢迎主人一样,城门大开领我们进去啊!”

语毕,便传来百余万魔族粗犷的笑声,仿佛已经赢得了这场战役。

银发青年看着身旁的红衣老者——教廷总教主,静候着他的命令。

老者慈祥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敌军,也不是死亡,而是一群等待着救赎的难民。

待到魔军笑声渐渐停止,红衣老者才不紧不慢的对着银发青年说:“去吧孩子,按计划进行,我们会给他们生的机会,但记住,别太仁慈了。”

银发青年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咬住下唇。

紧张?

不,并不是。

是因为罪恶感,即将手刃百万人的罪恶感。

教皇虽然说会给他们机会,但青年再天真也知道,魔族已经上头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所以,所谓给机会,不过是象征性地表达教廷的善意,走走形式罢了,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青年脚尖轻点地面,驾驭着魔力飞到了城墙之下,法袍随风而动,空灵而优雅,本可以低调下落的他,故意在落地时带起一片惊雷与狂风,不为别的,只是希望魔族军能被他威慑到,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投降的事情罢了。

魔将抬手间竖起一道由斗气构成的壁垒,抵消了青年落地的所有余波,他看出来了,这是个起码双系十重的年轻人,双系十重的法师就算是放眼世界,都是可怕的存在,但一个法师站到最前线未免也太弱智了吧?随便一个单兵器十重的武者都能杀了他,这么想着,于是便砸吧砸吧了嘴:

“你们人族是没人了吗?给老子派个有种的过来!派个娘娘腔法师是想给我们泄泄火吗?”

虽然魔军笑声高亢入云,但青年却视他的污言秽语于无物。

“请你们投降吧,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请你们听我的,这场战争你们赢不……”

“放你妈驴屁!”魔将打断了青年的话,“你们人类能赢?靠什么赢?靠你们这群残兵败将还是靠你的魔法?你个小白脸几系十重啊?我看还不如靠你的嘴皮子来的靠谱!”

不出所料,他拒绝了。

“第一步,劝降,”青年嘴里低声呢喃着教主对他说过的话,“如若被拒,屠戮十万。”

语毕,他攥紧了发颤的双手,胸前的魔法书飞快的翻着页,但不论翻过多少张,书左右两边的厚度始终没什么变化,就如同无止境的深渊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以青年为中心,周围狂风四起,仅仅是余波就能裂盔伤人,火光被雷电包裹着,若隐若现,时不时便闻一声轰鸣,一条澄澈的水带缠绕在青年周身,与地面微微隆起的岩块一同保护着它们的主宰,时间空间扭曲变形,好似不在人间。

魔族军冷静不了了,魔将内心有些慌乱,怒吼道:“七系十重!你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根本闻所未闻!

魔将咆哮的时候,便已经带着一批部下拔刀而上,他们知道,不能让面前的青年放出魔法,不然会极大地增加此战的伤亡——不过他们仍不觉得会输。

沉默了片刻的青年开口了:“我不是七系十重啊。”

是八系才对!

霎时间,七种在空气中波动的元素如同时间截停般凝固,随后便涌向青年的面前,汇成深邃的小灰珠,小灰珠虽暗淡无光,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撞击着它,随时可能破洞而出的样子。

“禁万法-破万军。”

随着话音,小灰珠分出一小部分,如同永无止境的黑洞一般,吸收了向青年袭来的所有斗气,并形成屏障,将所有人拒之门外,剩下的大部分小灰珠在空中不断蔓延,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法阵,色彩炫丽得如同毒蛇,诱惑且危险。

接着,魔军迎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法阵中涌出的七种元素汇聚成迅猛的巨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空间都被撞出丝丝裂纹。

百万魔军汇聚全军之力,似乎都有些抵挡不住,僵持了不下二十分钟后,靠得近的魔族将士率先力竭,巨龙虽变得暗淡,但最终也成功冲破了禁锢,涌向了魔军。

瞬间,近十万人灰飞烟灭,似乎连存在的痕迹都不曾出现。

随之破碎的还有一枚教堂传承了千年的戒指,当然,这就不会为人所知了。

和适才穿云裂石的浩大声势不同,经受了龙息洗礼的战场一片死寂,九十余万魔族将士看着面前大片焦黑的土地,目瞪口呆,无一言以出,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绝望的呻吟,不知道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还是畏惧引来某个“死神”的注意。

这场“默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为首的几位魔将是都是久经沙场老将,看到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他们内心里尽管少不了震惊,但他们没有,也不能表现出一星半点的畏惧,如果连他们都怕了,这军心就稳不住了。

他们动了,身子近乎与地面相贴着向前俯冲,挥舞着刀枪剑戟,在空气中舞出银芒与锋花,带起地面一片尘埃却不被粘身,速度快似一镇狂风,每个将领都全力压榨着自己的斗气,甚至不乏燃烧寿元,以命相搏者,只求能一击将面前的死神斩于马下。

为首的一人咆哮着:“这样的攻击他不可能连续使用,趁现在,弄死他的。”

可是呢,回应他的并不是身后友军的战吼,而是面前青年低沉的令咒声。

“禁万法-时停-破碎-断头台。”

话音一落,十余颗魔力凝结的灰色小球迅速蔓延到敌人的脚下,上一瞬还如同狂风卷地的魔将戛然而止,宛若雕塑,接触到敌人的灰色小球在地面上构成了和上次一样的、色彩斑斓的魔法阵,随后便是几声响彻全城的破碎声——魔将周身的空间如玻璃般支离破碎,和空间一同破碎的还有他们赖以生存的护身斗气。

完了吗?不,这都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还是那不知何时架在了脖子上的处刑刀,刀身看似古朴破旧,但上面传来的寒气和冰冷的杀意甚至能让最远处的敌人不寒而栗。

青年开口了:“我还是建议你们投降,你们不可能赢的。”

可是魔将们眼神里没有分毫怯懦,有的只是坚定和嘲弄:“哈哈,投降?你可真像个幼稚的孩子。只要踏上了这个战场,我们两边就没有退路,只有不死不休!”

明明是被屠戮的一方,但他那戏谑的眼神似乎在“邀请”青年挥下那靠在他们脖子上的刀。

青年咬紧银牙,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优雅地如同一位指挥家那般,猛地把右手下压,十余把处刑刀随即挥舞而下,锐利的刀割下脖颈的瞬间没有丝毫声响,只闻头颅齐齐落地的闷响。

手指上另一个戒指随着闷声响起,一同变得暗淡。

“若不从,杀将领。”青年看着面前的无头死尸,有些呆滞的重复着教皇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转头看向面前绝望的魔军,青年僵硬地说出了一句话:“请你们......投降吧。”

可惜,投降的想法还没有在人群中蔓延开,便有人怒吼道:“为了牺牲的将领!为了活着的家人!跟他娘的拼了!”

语罢,只闻战吼与跺地声。

战争瞬间突兀地达到了高潮。

这一会,轮到青年看呆了。

不理解,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吗?

为什么强者死后,弱者仍愿前仆后继?

为什么,杀人的......一定是我?

就在魔军离青年不到五十米的危机时刻,他的脑子里传来了教皇的声音:“够了,事不过三,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仁慈,是时候给我们自己的人民讨债了!”

青年明白啊,他当然明白自己是应该给国民一个交代,可是......面前的这百万人就真的该死吗?他们不过是履行了士兵服从命令的责任罢了。

错了的,该死的,应该是那些下命令的人才对吧!

但教皇说的没错,是该为自己的人民讨债了。

刹那间,无数声轰鸣连绵不断地炸响,每一声巨响的出现都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法阵浮现在魔军周围,不同于之前的色彩斑斓,这次的所有法阵都是通体灰色,它们的表面就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一样平静。

两秒不到,数万个法阵就已经把所有的魔族包裹在了其中,无论里面的人如何反抗,都只能看见法阵微微颤抖,不见丝毫裂纹。

一时间魔军声势之浩大,仿佛把战争推向了最高潮。

青年又一次默念出了魔法的名字:

“禁万法-奥义-禁生灵。”

语毕,青年吐了一大口血,手指上的戒指全部破碎,教廷几千年的传承之物从此消失了三分之一,世界瞬间归于宁静。

法阵消散,里面剩下的只有满地的盔甲与无数的武器,九十万大军如同一个玩笑,只有满地的军备残骸和几具魔将的尸首能证明他们曾经的存在。

青年仰望着空中的乌云,内心也多了一份阴霾。

“啊啊啊啊啊!!!”他跪地痛苦的咆哮着,仿佛赢下这场战役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身后几十位教廷长老都未曾离去,但也未曾上来安慰,长老们都知道,这个坎,只能由他自己过。

......

良久,青年从歇斯底里中冷静了下来。

主教看他情绪逐渐稳定,便徐徐开口说道:“我们该南下了,瑞尔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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