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苏静学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构思好新论文了,中午请我吃麻辣烫。
我一开始没搞懂他构思好论文跟请我吃麻辣烫有啥关系。不过还是按照学长的吩咐去了指定的店里。
“怎么样,还在研究哈密顿凯莱定理?”我到的时候学长已经到了。
我说:“没有,昨天打完游戏回到寝室就睡觉了。”
苏静学长笑了笑说:“今天其实是找你帮忙,嗯,先吃点东西再说。”
于是我们各自拿起菜篮,挑好了菜。等到吃完之后,又在店里坐了一会,然后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青年从外面跑进来,远远地冲苏静学长招了招手。
苏静学长笑着说:“你小子来得可真够迟的!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想吃什么先下单吧。”
那个青年选好菜之后拿着号码牌回到桌边。苏静学长把我介绍给了对方,然后又指着对方给我介绍说:“小师弟,这位是我们学校数学系研二的周蒙学长。”
接着他们聊了两句,然后苏静学长忽然开口说:“哦,对了,我这个小师弟最近好像迷上数学了。”
周蒙学长说:“那好啊,回头转来数学院?”
“去你的,哪有你这样当着我的面挖墙脚的?”苏静学长笑骂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周蒙学长说,“对了,我这个小师弟前几天拿一道数学题来问我怎么做,我实在是懒得动那脑筋,要不拿给你看看?”
他这样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就直接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我当时还心动了一下,想着苏静学长竟然为了我特意向数学系的学长请教。
只见周蒙学长接过纸,看了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说:“你是懒得做,还是不会做?”
苏静学长就说:“都一样,我就看了几秒钟,没思路就懒得想了,怎么,这题很难吗?”
“难也不难,就是方程列得有点奇怪,解起来会复杂。”
“复杂不怕,你麻辣烫还没好,可以慢慢解,笔还有草稿纸给你。”
我一听这对话,顿时心里就奇怪了,毕竟哈密顿凯莱定理证明又不靠列方程。于是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张皱巴巴的纸上列的竟然是四个复杂的偏微分方程,跟我之前问苏静学长的定理证明没半点关系。
周蒙学长拿起笔,唰唰唰地写了十多分钟,期间麻辣烫做好了还是苏静学长给端过来的。
他写完之后苏静学长拿起几张纸煞有介事地翻看了一下,然后说:“嗯,这个方程解的过程应该没有问题,行,小师弟,草稿纸先放我包里,回头去教室我慢慢讲给你听。”
“讲什么啊?那问题不是我问的好吧?”我在心里腹诽,一脸苦笑地看着戏精上身的苏静学长。
周蒙学长在一旁,把那碗麻辣烫拉到自己面前,滋溜滋溜地吃了几口,然后贼兮兮地跟我说:“嘿嘿,你师兄这是在装逼,那方程你们物理院应该没教,他不会做。以后你有什么数学问题不用问他,来问我。”
我一脸尴尬地笑着说:“是”
苏静学长则佯装愤怒地挥了挥手臂说:“闭嘴吃你的麻辣烫吧,我带着小师弟先走了。”
只见周蒙学长又嘿嘿一笑,低头吃了起来。
苏静学长带着我走出店门,一路回到我们物理院的寝室楼下,笑着说了声:“大功告成。”
我连忙问他:“学长,什么大功告成呀?你给周蒙学长算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新论文里的偏微分方程组啊,我把量纲去掉拿来给他算的。”苏静学长耸了耸肩说,“我们物理系把数学学太好没必要,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就行了。”
“所以你这篇论文要和周蒙学长联合发表?”我问道。
“联合发表什么联合发表,论文是我写的,当然就写我的名字。”
“可是他解的方程啊。”我说。
“所以我请他吃麻辣烫了啊,一碗二十多块钱嘛。”
“难道说学长你那十几篇SCI一区的文章都是这样发表的?让数学院的人来帮你算方程?”
“简单的方程我还是会自己解的,比较麻烦的那就是一顿麻辣烫了。”学长耸了耸肩。
我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学长笑了笑说:“这就是我们物理系和数学系的区别。”
“那要是有一天,你列出来的方程连数学系的学生都解不出来呢?”我不服气地问道。
“那我就换一个学生去问。”
“要是所有学生都不会呢?”
“去问教授,去问国际知名的其他学者,发邮件。如果他们都不会,那等于我给数学界抛下了又一个世界难题,让又一批数学家们有了新的奋斗方向,我的名字也要像哥德巴赫他们一样流传后世了。”
“可……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的做法不对。有违真理和正义。”
学长笑了笑,一脸慵懒地说:“我们组的项目立了十年,导师为了拉赞助喝到酒精中毒,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和我同届差不多的学生都跑去英美留学了,就我还在这呆着。不对就不对吧,连做实验的十万块钱经费都不给批,等研究生毕业了,我回老家种田,科研界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学长也不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说他接下来要回寝室写论文。
我心里一阵茫然。当初选择物理这个专业,我也应该是心怀梦想的。
然而当我努力回忆,自己填志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却怎么都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