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烧烤烟火大会结束后迎来的第一个早晨。
在雪华少女三人组的房间里,最先醒来的依然是有着晨运习惯的雪华,她拉开厚重的遮阳布,让阳光射入黑暗的房间当中。
用被子捂住整个头的铃铃没有任何反应,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天语却难受地将睡眼闭得更紧,同时也把怀中的“某物”抱得更死了。
没错,本打算挤一张床上的三人,昨晚回来后让酒店服务员加了一张临时的床位。那是因为,从昨晚开始海螺莉小依已经完全黏上了天语的关系。三个人睡一张床或许还可以,但四个人的话,怎么说还是挤了点。
被天语当成了抱枕的“某物”,其实就是小依。她昨晚没有缩回到大海螺当面,而是选择埋进天语胸前的柔软当中。因为天语加强了拥抱的力度,还在睡梦中的她也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不久后,两人同时醒了过来。
“小依,早上好♪”
天语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抚摸着小依的后颈,享受着她那软鳞所透出的冰凉感。
而小依也迷迷糊糊地将脸往天语柔软的胸部上蹭蹭,尽情地撒娇——本该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卷才对的。
然而,眼前的女孩,却作出了天语完全没有料到的反应: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天语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拍了拍双颊让自己更加清醒,随后,不安地向眼前这个因恐惧而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说明道:
“我是天语姐姐啊,这里是酒店的房间。昨晚我们吃烧烤玩烟花后就一起睡觉了,你忘了吗?”
但是小依已经没有在听天语说话,只是抱紧双膝,一边颤抖着、一边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人类,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这模样,仿佛是回到了昨天刚刚与雪华舍的大家见面时一样,昨日与大家一起玩耍的记忆,一切归零。
“小依,你怎么了?”
天语对小依的异样感到担忧,她想去触碰这个受惊的女孩,但小依却先一步从天语身边逃开,一下钻进了就在不远处的大海螺当中。
这时,察觉到事态严重性的雪华留下一句“我先去联系兔彤大人”,就换上便服冲出房间外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集中到少女三人组的房间。
这时,天语好不容易将小依从海螺中哄了出来。
为了让小依让安下心来,天语用双手轻轻地包裹着小依的小手。
而除了天语之外,离小依最近的,就只有咲了,其他人都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为的就是不让小依感到太过紧张。
但咲并没有在做类似千莲还有天语对小依做的安抚行为,而是拿起了小依的另一只手进行脉诊。在众人当中,她是唯一一个在精通疗愈咒术的同时又有着相当程度传统医学知识的人,所以就连见识最为丰富的兔彤也将小依身体状况的调查任务让贤于她。
“小花咲,有结果了吗?”
从咲的细微动作中察觉出她已经结束了切脉后,兔彤稍稍着急的问道。
而这位娇小巫女的脸上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一些让众人云里雾里的话语:
“太可怕了……灵髓明明都已经变成那种不堪的样子了,竟然还没有丢点性命……”
“小花咲。”兔彤在声音中加入了力度,总算将陷入自我感叹的咲回过神来,“跟我们解释一下,小依现在到底是怎么的一个情况了?”
咲因为对接下来要说明的内容有所迟疑,在开口前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随后才开始进行病情报告:
“彤大人,月桂大人,还有各位,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们感到很惊讶,所以希望大家能有心理准备。我刚刚通过把脉的方式,把握了小依身上灵髓的情况。先说结果吧,那是比将死之人的灵髓还要残破不堪的灵髓,各处都有被撕咬过的痕迹,几乎没有完好的部分,已经超越‘惨不忍睹’的程度。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她是怎么靠这种灵髓来维持性命的。”
咲的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灵髓相当于生物的生命之源,如果受到一定程度的话,无疑是会危及性命的。
此刻,无论是谁都有着一堆问题想问出口,但兔彤为了不让对话陷入混乱,先一步制止住了众人,抢下代表人的身份向咲继续发问:
“小花咲,先解释一下,小依灵髓的‘被撕咬过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正如字面意思。因为姬千莲他们对灵髓的认识还不够深,所以请先让我进行一段说明。一般来说,灵髓就像神经和血管一样分部在生物体内各处,所以如果灵髓遭到了物理性的破坏的话,是可以通过灵髓的损伤情况来反推出灵髓遭受到了什么类型的攻击。而小依全身的灵髓,就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不对,应该说——就像是被兽群扑食过一样,这可以从灵髓受损处的形态以及灵髓的残缺状态分析出来。也就是说……小依以前可能遭受过某些魔物的群攻,被扯断四肢、撕开肚肠、甚至还被咬了碎头颅——最终导致灵髓变成现在这个惨状。她的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只能说明她的肉体或许具有惊人的再生能力……或者,她接受了远超我们想象的高等疗愈咒术的救治。”
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少年少女们已经变得躁动不安。
尤其是千莲、天语以及未歌,他们三人都对小依常挂在嘴边的“人类要吃我”这样的话印象特别深刻,所以在听了咲这段“被魔物撕咬”的描述后,心中充满了焦躁与疑虑。
还有千恋,她默默地摸着自己的左腿。在十一年前,她被赫家的某名退魔师撕下的,正是左腿的神髓,换句话说,当时的她被活生生地从身上撕下了一整条左腿,这件事只有当时也在场的兔彤知道。为了不让大家产生危险的情绪,她一直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而在得知小依也遭受过与自己相似甚至更为残忍的事情后,她心中不禁生起了同病相怜的感情,同时,早已完成了肉体再生但却再也不存在神髓的左腿,也出现了让她直冒冷汗的幻痛。
在场众人当中,唯有兔彤沉住气继续进行询问:
“小依遭到的,是新伤吗?”
咲摇摇头,说道:
“不,是旧伤,而且根据灵髓的愈合情况来看,是有着相当年月的旧伤。彤大人,您……”
咲想要反问兔彤,但却又突然止住了口,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兔彤确认新旧伤的用意——兔彤想要知道的是,小依的伤是否跟异形海魔们有关。
兔彤暂时还不想让千莲等人知道异形海魔的事情——这就是咲突然止口的原因。
但她们都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小依的伤,跟海魔们没有关系。
但正因如此,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因为,小依的事与海魔们的事失去了关联性,变成了两件需要独立处理的事件。
“小花咲,下一个问题。小依突然失去昨天的记忆,与她的灵髓破损这件事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吗?”
咲点点头,肯定道:
“存在。她就连头部的灵髓也遭到了啃食,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她还能保有正常的记忆能力。”
一直没有开口的天语,在听到这句话后,胸口突然一痛:
“也就是说,小依根本就没法记住事情吗?”
这时,依然不知道大家在说自己的事情的小依,仰头看着表情变得痛苦的天语,问道:
“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被小依反过来关心的天语,感到更加的心痛,她勉强自己挤出笑容:
“姐姐没事,倒是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痛呢?”
“依、没事。你的手……很暖,很舒服。”
小依的小手依然被天语的双手包裹着,她用孩童般的、断断续续地话语,道出了自己此刻最真实的感想。
被这句话所感动的天语,不禁将小依温柔地拥入怀中,她希望能为眼前这个小女孩做点什么,就像现在这样,用自己的体温去化解对方的不安。
兔彤看着这副情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相信能够将安抚小依的事情完全托付给天语,所以就暂且将自己的同情心放在一边,让头脑保持冷静,继续向咲问话:
“小花咲,有一件事妾身要说明一下,小依其实是淡水生的魔物,而非胧泊本土的海生魔物,那个海螺,并不是她自己的东西。虽然妾身也知道这条信息跟现状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姑且还是碰个运气——联系上这个信息,你还能明白到一些什么吗?”
众人都对兔彤补充的信息感到疑惑。
而咲也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而是谨慎地反问道:
“这种事情,您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是从这里。”
说着,兔彤便走向被天语拥入怀中的小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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