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雪人:这一章标题很奇怪吧?是的,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应该很符合这章的内容( ° u °)
第四章 那是一抹带来宵雨的阳光
“雪华,要开始了,闭紧眼睛哦!”
“……嗯。”
在与千莲半路相遇并一同回到雪华舍后,雪华家中,雪华和天语两名同居中的少女脱光衣服一起挤进了浴室里,而现在,天语正在为雪华洗头。
“你的头发又黑又长又直,每次摸都这么舒服啊~”天语一手轻抚着雪华及腰的长发,一手用淋浴头打湿它们,“其实我很早就想留长的了,不过因为以前担心浪费太多洗发露而且又怕难打理,所以每次一长过肩膀就让妈妈帮我咔嚓咔嚓地剪掉。”
“……嗯。”
比起愉快地提出话题的天语,雪华只是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但其实我最近已经开始留长了哦!刚认识你的时候头发才刚到肩膀,现在已经超过一点点了!”
说着,天语羡慕地凝视着那黑发。虽然平时扎起马尾看不出来,但在褪下衣衫解开发带的现在,雪华那水墨般的秀发与白玉凝脂般的裸背相映,仿佛构筑出一台盛墨的白玉砚台,散发着一种极其妖艳而又无比清丽的矛盾之美。
“……嗯。”
“不过要留到你这么长的话还要很长的时间呢,但是我的头发天生有点卷而且还是也不是纯黑色,留长的话好不好看呢?”
“……嗯。”
“雪华?”
“……嗯。”
“雪——华——!”
“怎、怎么了?!”
“呜,原来从刚才开始你就没听我说话啊!”天语生气地鼓起双颊,对雪华的心不在焉表示不满,但这份不满很快就转化为关心,“最近你好像总是好累的样子啊?”
“……好像也是呢。”
雪华无力地点点头。正如天语所说,她最近都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这样吧,我来帮你按摩!”为了让雪华提起精神,天语往手上挤上了大量的洗发水,搓出泡沫抹在雪华的发上,“以前我经常帮妈妈洗头的哦,因为她工作很累所以我就帮她做头部按摩,怎么样,舒服吧?”
“……嗯,很舒服,谢谢你。”
雪华总算认真地回答了天语一次。
“不客气,嘻嘻!”
天语腼腆地笑了。在她的眼中,雪华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孩——勇敢、坚强、可靠。
所以当这样的雪华展现出如此软弱的姿态时,她既感到好奇,也感到荣幸——因为她明白,雪华愿意在她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是对她信任的表现。
洗完澡后,两人钻进了同一张被子。
虽然雪华家中不只有一张床,但在决定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前,天语因为怕黑的关系,一直都跟母亲睡在一起,结果,这只怕黑的废材半吸血鬼在一个人睡的第一晚,就抱着枕头耷拉着脑袋钻进了雪华的被窝,而在那之后,两人同床便成了常态。
在熄灯后,作为废材半吸血鬼的天语完全舍弃了身上另一半夜之血统的尊严,几分钟就陷入了浅眠,而比天语疲劳程度严重得多的雪华却回顾起今天发生的事,无法入睡——
今天早上,第二节课的中途,本来累得趴在课桌上的自己因为发现身上用于探知危险魔物的灵具发生了反应,便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前往保健室然后离开学校。
魔物的本体是一条缠着黑雾的黑蛇。因为连日特训造成的劳累的关系,雪华没有隐藏好的身影,反而被察觉到自己的黑蛇不动声色地诱导至兔田市东边的原始林兔田森林中——在那里,等着状态不佳的自己的,是数量超过三十的群蛇。
黑蛇群中每条都是体型远超普通蟒蛇的毒蛇,在被围攻之下陷入绝境的自己,最后被及时赶到的兔彤救下。在那之后她便在咖啡屋的休息间休息,直到在咖啡屋值日的天语结束工作后才和天语结伴回家。
魔物们有着会被强大魔物吸引的习性,但在天语的父亲约瑟离开兔田市后,本来被吸血鬼大公的力量所吸引的魑魅魍魉们本已四散,加之最近在兔田市里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强大魔物,所以兔田森林会有魔蛇集结绝对是不正常的现象。
兔彤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她并没有与雪华作太多的说明,这让雪华感到自己没有被信任。
——竟然没法帮兔彤大人分忧,我还真是没用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退魔师呢?
变强,变得更强,强大得能够守护千莲与千恋,能够守护父母生前一直重视着的兔田市,这是雪华一直抱有的心愿。但是这个想法越是强烈,现实的落差就越让她感到焦躁和自卑——今天差点被群蛇杀死的事也好,侥幸被赶到的兔彤救下的事情也好,都让雪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作为退魔师是多么的不成熟。
另外,精神上的不振,加上身体上的疲劳,也让她早上对关于千莲和铃铃之间的恋人谣言毫不介意的态度,在刚才目睹两人在冷清的街道上笑着道别的那一幕后变得动摇。
朴雪华毫无疑问是一个努力的孩子。
但她并不像天语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因为她总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动摇。
她也不像天语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因为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勇气对喜欢的男孩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更不像天语想象中的那么可靠,因为只要有可以依赖的人在的话,她总会萌生出“想要依赖”的想法,就像是以前崇拜着父母,现在仰慕着兔彤,以及此刻——忍不住抱住枕边的女孩,将脸埋进对方柔软的双乳之间。
“雪、雪华?”
被雪华的动作惊醒的天语,微红的双瞳中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她并不排斥雪华这种行为,倒不如说,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她,对于自己能被人这样撒娇般地依偎着的这种事情感到高兴。
于是,少女轻轻地抱住了怀中的对方。
“天语啊,”闷在天语怀中的雪华,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
“不,没什么了,睡觉吧。”
“嗯!”
——如果有的话,那肯定就是千莲吧……然后我现在竟然跟情敌黏在一起睡觉,哈哈……
在心中如此自嘲后,雪华没有从天语的怀中离开,反而将脸埋得更深了。
◇
第二天早晨,兔田市高级住宅区的某家大宅中,铃铃醒来了,但是——
“诶?诶————————!!!”
在看到墙上的挂钟后,她便发出了惨叫——那是因为现在所显示的时间是九点正。
“迟到了!迟到了!为什么手机闹钟会没有响啊!”
铃铃一边挠着睡得凌乱的金发,一边拿起放在床边充当闹钟的手机检查,却发现手机因为没电而关机了。
“明明都已经插上充电器了啊,为什么会充不了电啊?这充电器坏了吗?”
无力地叹了口气后,铃铃下床走向了盥洗室,想要开灯,却发现灯没有亮。
“不是吧?前几天房间的的灯才烧了,现在又轮到这里啊!有这么祸不单行的吗!”
即使没电也好,洗漱还是要进行的,于是铃铃拧开了水龙头,结果,流出几滴水后,水龙头便沉寂了下来。
这时铃铃才终于明白到,手机没充电不是充电器坏了,盥洗室的灯也没有烧掉,而是因为水电费欠费太久,供电所和水厂把屋里的水电都停了!
“不是吧……”
虽说在父亲交给自己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之后就料想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但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铃铃却完全无法接受。因为这简直就像在向宣言父亲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一样。
她回到房间,“扑”地趴倒在床上,本来如太阳般闪耀的金发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平日总是不自觉地散发着的气势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千莲玩笑中的那只“黄金大蜥蜴”,而只是单纯的一只淡黄色小壁虎罢了。
“今后我该怎么办啊……”
少女将脸埋进枕头,发出了“呜呜”的悲鸣。
就这样持续了十分钟后,她才想起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只管来找妾身吧!”
“对啊,找她试试看吧!”
◇
“雪华,跟你说了多少遍,作业要自己做的才可以啊,而且今天早上抄我作业的时候还一字不改地照抄,害得连我也被老师骂了!”
“今天早上早上太赶时间啦,谁管得了这么多嘛。况且我肯抄已经很给老师面子了!”
“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
“是千莲你太迂腐而已嘛!读书的目的并不是‘读书’,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获得将来用以谋生的一技之长罢了,所以已经确定好未来目标而且不需以‘读书’达到那个目标的我,当然是不用像你这样埋头死读书啊!”
“在我胸口的那股无言以对的败北感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天语也没必要认真读书吧,反正你老爸是一个吸血鬼家族的统领,要供养你的话完全没问题吧。”
“别自己不想用功就连把天语也教坏啊!”
“其、其实我也跟千莲的观点相同,自己做的作业全对的时候总感觉有种满足感,而且我将来也不想过寄生虫一样的生活。”
“诶?天语,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我们不是不合格同盟的好伙伴吗?”
“天语的科目平均分现在早就逼近优秀线了,这里可没有你的盟友哦,哼哼!”
“可恶,天语你这个叛徒!看我挠你痒!”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要、停、停!很痒!救、救命!哈哈哈哈……”
“天语,我想你应该能猜得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吧……不要随随便便说‘对不起’!”
“……嗯,对不起。但、但是你、你先救救我啊……哈、哈哈哈哈……”
时间是放学后,千莲、天语和雪华在放学路上一如既往地闲聊着,雪华一如既往地宣扬着她的伪反智言论,天语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对不起”二连发,而千莲也一如既往地对两人进行说教,而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亲呢嬉闹,现在也作为他们一如既往的日常光景的一部分,愉快地上演着——虽然天语永远都是“受害者”就是了。
接下来,三人在回到雪华舍前一如既往地先往兔彤咖啡屋去了一趟,而进门后,他们却立即被绯瞳白发的兔耳掌店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锵锵锵锵!千莲大人,小雪华,小天语,你们看这衣服合身吗?”
而对千莲来说,类似的问题他已经是第四次听到了,但这一次,他作出的反应要比先前的三次都要夸张,这是因为兔彤所言的待评价对象给予他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强了——
“哈?这到底是闹哪样啊?为什么你这黄金大蜥蜴会在这里啊?!
他无比惊讶地用食指指着对方大吼道。
当然,对方也以咆哮般声量发出了惊叫:
“优、优、优、优、优等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为什么你会穿着我们店里的制服?还有那是什么?爬行动物戴着一对哺乳动物的耳朵?哈哈,你生物科肯定是不及格的吧!没听说过什么叫生殖隔离吗?”
“哈?谁说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不能交配的,我就……咳咳,不对!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
“明明是我先问的吧!”
“虽然昨天就知道了,但你真的不懂得什么叫做‘绅士风度’啊!”
“你要‘绅士风度’对吧?所以现在就让你先回答啊,这就是‘女士优先’!”
至于雪华、天语、兔彤,以及在这种差不多该回家准备晚饭的时间点还呆在这里的零星客人,却是因为这“优等生”和“黄金大蜥蜴”的对吼而一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虽说能猜到你们在昨天傍晚互相认识了,但这小学生等级的吵架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妾身预料的发展不一样啊!”
◇
数分钟后,雪华舍三人组,兔彤,以及千莲口中的“黄金大蜥蜴”总算一同坐在了同一张桌子边上,五人面前都放上了各自喜欢的咖啡。
“总而言之,铃铃今后就要成为我们‘兔彤咖啡屋’的一份子了。”
“小彤,首先你在说‘总而言之’之前根本什么都没有说明!”
“好像也是哦,嘻嘻!”
“对啊,兔彤阿姨……咳,兔彤姐姐,为什么你会跟这个优等生认识啊?”
“因为妾身可是千莲大人的宠物啦!”
“小彤,在不知情的人面前麻烦你不要用这种说法,那边那只黄金大蜥蜴也是,别用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妾身觉得,还是你们先告诉妾身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会比较好吧?”
“她打了我一巴掌!”/“他打了我一巴掌!”
结果,两人以极高的同步率指着对方说出了完全一样的话。
“喂!明明是你先打我的好不好!”
“哈?明明是你先打天语的好不好!”
“我都向月天语道歉了!你不也是知道的吗?结果你还在记仇啊,小气鬼!超·小气鬼!”
“才过了一个晚上耶!我又不是耶稣!哼哼,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加一顿饭呢!”
“ 呜哇!真火大!吵架就给我光明正大地吵啊,用人情来挡挡箭牌算什么男子汉!”
“啊哈哈哈!都说了就要让你每次看到我都浑身不自在!”
“真阴险!看我以后不卖你五六七八个人情,让你每次看到我都胃疼得抬不起头!”
“放·心·吧,我打死都不会欠你人情的!”
就认识的时间来说,两人的关系依然属于陌生人的范畴,但这一见面就吵起来的气势,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们只认识了几天。
“原来他们在昨晚遇到那些‘黑色家伙’前就认识了啊……小天语,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吗?”
兔彤像是看穿了什么本质似得问了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天语这样的一个问题,但天语只是困惑地回答了一句“就算你让我回答……”然后就捧着刚冲泡好的炼乳咖啡舔了起来,如果她现在换上了猫耳制服的话,耳朵和尾巴一定会被甜得动来动去了。
而夹在这两组人中间没有对话伙伴的雪华,只是静静地看着千莲和铃铃对吵。昨晚曾因为内心动摇而担心两人是不是恋人的她,在看到两人脸红耳赤地吵着架、关系似乎很恶劣的样子时,明明心中是感到庆幸的,但却又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寂寞。
——平时的话,是我和他拌嘴的吧。
这种“自己的位置被取代了”的感觉,正是这份寂寞的根源。
“对了,说起来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冷不防地,千莲换了个话题。
“诶?啊、你说手啊……”铃铃被突然的关心打了个措手不及,支吾了几秒后,才回答道,“已经好很多了,你看。”
说着,铃铃举起右手,昨天被打伤的地方的纱布已经拆开,上面结上了一层深褐色的疤。
“还真是呢,不愧是黄金大蜥蜴,皮粗肉厚!”
“本来以为你好心问我的伤势,结果只是为了嘲讽我啊!把我刚刚的感动还回来!”
“明显是自作多情的人错嘛。话说你头上的狗耳朵也是真货吗?”
“当然是假的啦!你是猪吗?”
“你才是猪!”
“你才是猪!猪!猪!猪!我是黄·金·大·蜥·蜴!”
“噗——!哈哈哈哈!自认了吧,终于自认了,黄金大蜥蜴!”
“呜嘎!你这家伙!引我掉陷阱!”
“我刚刚根本没有玩文字游戏啊!是你自己接受了这个称呼而已啦!”
“还不是因为你‘大蜥蜴’、‘大蜥蜴’叫个没停我才中招的!看我不咬死你,该死的优等生!”
就这样,两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越吵越起劲,就在铃铃摆出了真的想扑出去的姿势时,众人围着的桌子突然“碰”的一声,而杯具们也因为震动而发出让人担忧的微响。
拍响桌子的,是雪华,她的眉头皱成一团,但意识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时,她很快就挤出了僵硬的笑容:
“千莲,龙铃铃,你们注意一下,还有客人在啦。”
“啊,抱歉……”
“抱歉……”
被雪华一说后,两人都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齐齐低头道歉,但还是忍不住向对方吐了吐舌头,而两人的这样举动也被雪华仔细地看在眼里。
“那么闲聊就先到这里吧。”雪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千莲先和天语回雪华舍吧,估计千恋已经饿了,但你连晚饭材料都还没买吧。咖啡屋这边今天晚上轮到我值班,就不和你们一道了。”
“也对,我们走吧,天语。”千莲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书包招呼天语,并向其他人道别,“拜了,雪华、小彤,还有大蜥蜴。”
“嗯!”因为千莲的叫唤太过突然,天语连忙咕噜咕噜地把杯中剩下的炼乳咖啡喝完,把沾在嘴巴的几滴残汁也舔净,“那各位,拜拜!”
“拜拜。”
“嗯,慢走。”
“拜了,月天语。”
“喂?我呢?”
千莲盯着铃铃问道。
“哈?我跟你又不熟,月天语好歹也算是我的同班同学啊。”
“但是我也有跟你道别吧?”
“我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大蜥蜴’。”
“不是挺合适的吗?而且刚刚你也自认了。”
“哼!”
“切!”
结果,临到最后一刻,两人还是不能给对方好脸色。
而雪华依然是静静地盯着这一幕,然后轻轻地别开头,眉头又一次蹙紧。
至于兔彤,只是一边苦笑着,一边以温柔的眼神守望着这位此时的心境如宵雨般阴惆的少女。
——小雪华,此刻就让宵雨尽情地连绵吧,只有如此,待到雨云散去时,明月才会更美吧!
绯瞳白发的守护神在心中如此期望着。
◇
因为父亲无法与自己一同居住以及母亲的早逝,铃铃自小学起就开始了独居生活;因为那金发绿瞳太过出众,铃铃自小就受惯了女生们的孤立;因为总会有男性向她投以黏稠的目光,铃铃自小就从未给过异性好脸色。
没错,龙铃铃这个女孩,被他人所孤立,同时也将自己孤立于人群之外,她习惯了一个人,而且也不得不一个人。
因而,她从不拖欠他人,也讨厌对他人有所拖欠。
因而,她不喜欢依赖他人,同时,除了她的父亲之外。也没有人可以让她依赖。
正如姬兔彤所言,她有着冷冰冰的、但在此之上又充满着高傲的燥热感的眼神——她便是这样一只独来独往的大型爬行动物,黄金色的碧眼大蜥蜴。
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不断闯入到这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大蜥蜴的生活当中——
一年前,升入高中后不久便成了班上独行侠的她,在某天放学后,在某条小巷里以她那天生的蛮力从一群混混的手上救下了两名同班女生。在那之后,被她所救下的两人冒着被班上其他女生孤立的风险,至今与她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她们便是她后来的两位死党,高菲和艾舒。
一周前,因情绪失控而扇了同班同学月天语一耳光的她,被突然闯进教室的某个邻班男生回敬了一耳光。但这名本该跟她结下仇怨的男生,却在三天后勇敢地从某个想要袭击她的身份不明男子手上救助了她,甚至还为她处理伤口,招待她吃晚饭,护送她回家。
同样是一周前,在买灯管的归途上饿得发晕的她,被某家咖啡屋的某位自称“少女”的兔耳大妈亲切招待。在交谈过后,她才得知,那位亲切的大妈竟然是她的父母的友人。而后来,这位大妈在她陷入宅中停水停电的危机时,向她伸出了援手,给予了她容身之所。
而现在,成为了兔彤咖啡屋见习服务生的她,更是结识了三位打工伙伴,这些伙伴,正是那个让她欠下了人情的男生,与他的两位友人。
龙铃铃是一个从不拖欠他人、也讨厌对他人有所拖欠的女孩。
龙铃铃是一个不喜欢依赖他人、同时也无人可以让她依赖的女孩。
龙铃铃是一只素来独来独往、习惯了寂寞的独行性爬行动物。
但是,习惯了寂寞,却不代表不害怕孤单。
就像爬行动物总喜欢贴着被太阳晒得温暖的岩石,少女不会讨厌身边有人对自己微笑,有人跟自己拌嘴。
所以,铃铃喜欢和两位死党呆在一起的时光。
所以,铃铃不讨厌和那个讨人厌的优等生拌嘴。
所以,铃铃正努力地试着成为一名合格的咖啡屋服务生。
而今天——
“对不起,小菲,小舒,最近都比较忙,今天也不能陪你们逛街了!”
放学后,在2年C班的后门,铃铃双手合十对两位友人道歉。
而两人也只能露出苦笑。
“难得逢双周周五我们不用做清洁值日耶,明明前几天就没陪我们逛街了,老实交代,最近都在忙什么?”
“呃……在、在忙什么……哈、哈哈……”
铃铃露出尴尬的笑容,碧绿的瞳孔中也褪去了平时那股爬行动物般的威慑力。
因为父亲失踪和银行户口被冻结而被迫开始打工筹集生活费的事情,她并不想对两位友人透露,除了是出于自尊心的关系,也有着不想让友人为自己担心的原因。
“小舒,就放过铃铃吧。不过铃铃,作为补偿下次可要你请客哦!”
“一定!”
“那拜了,铃铃。”
“嗯,下星期一见。”
待到铃铃送走两人后,提着书包的天语迎了上来。
“铃铃,好了吗?”
“嗯,出发吧,天语。”
起初发生过摩擦的两位少女,现在已经成了同一个地方的打工伙伴,而她们对对方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省略了姓氏,这是关系开始变得亲近的表现。
这时,门外传来了呼喊,那是千莲的声音。
“天语,大蜥蜴,收拾好东西了吗?”
“嗯!”
“不·是·大·蜥·蜴!”
“嗯,抱歉,用简称是不礼貌的,黄金大蜥蜴。”
“天语,我能揍这个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家伙吗?”
“就算你向我征询同意,我也……总、总之,打架是不对的。”
“没说是打架啊,我只是想单方面地蹂躏他。”
“区区小蜥蜴竟然敢向我挑战啊,哼哼,尽管放马过来吧!”
直至这个时点,千莲和铃铃两人相识的时间正好满了一周,虽然两人依然是每次一见面就斗嘴,但在言语的交锋中已然没有了硝烟的味道。
“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今天千莲你咖啡屋没有排班,赶紧回家帮千恋做饭,龙铃铃和天语现在就跟我过去咖啡屋吧。”
紧随在千莲身后出现的雪华,板着脸以近乎下令般的口吻向三人说道,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不能容忍千莲和铃铃多拌一句嘴似的。
“你们两人先过去吧!”铃铃说道,“我想先到附近的超市买些零食。”
◇
“客人,这是您点的咖啡,请慢用。”
“一共是34元,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铃铃,1号桌客人要的拿铁和咖啡布丁弄好了!过来拿一下!”
“天语,4号桌追加两份草莓小蛋糕!”
“嗯!”
“小雪华,草莓和奶油不够了,到厨房拿点过来!顺便再拿些牛奶!”
时间是晚饭时间之后,因为是准周末的关系,这个时段咖啡屋的客人比较多,兔耳的兔彤、猫耳的天语、狼耳的雪华加上假犬耳的铃铃,四位服务生正忙碌地在店内来回奔走着。
作为领班的兔彤,因为有着极其罕见的绯瞳与白发,无论在站在店里的哪一个角落,都总会有视线追随她。这位兔耳少女平时总挂着一幅让人感到亲切的笑容,但同时她的身上里却又总散发着一股绝对的隔绝感,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近赏——这份不可侵犯的隔绝感,正是她作为一方土地神明的证明。
最近从兼职服务生荣升为正式店员的天语,已经习惯了身上的猫耳和尾巴,内向怕生的她,虽然还不能改掉那怯懦的语气,但已经能熟练地招呼客人,不过更多的时候,她会在吧台冲泡咖啡——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完美地冲泡出店内所有种类的饮料,点心的做法也即将尽数掌握,在料理方面展示出了不得了的天赋。
总觉得自己男孩子气太重的雪华,认定了自己绝对不适合穿着可爱的服饰,即使已经在咖啡屋工作了好一段时间,也依然无法习惯那轻飘飘的制服裙子以及毛茸茸的狼耳狼尾,工作起来总是扭扭捏捏——但她却不知道,正是她这副羞涩的姿态,吸引了不少隐藏粉丝。
至于作为见习生的铃铃,向来对自己的美貌有所自觉,经常和死党高菲和艾舒逛服装店的她,非常中意身上这条蕾丝边多得有点夸张的黄白制服裙。与扭扭捏捏的雪华相比,她的表现非常大方——只不过她却无法忍受头上的假犬耳和身后的假尾巴,对爬行动物有着偏袒心理的她,或许更能接受在身后装上一条假蜥蜴尾巴。
“客人,这是您点的蓝山咖啡,请慢用。”
送上了当前最后一份咖啡后,铃铃靠在墙壁上仿木的柱子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未做过兼职的她,因为长久独立生活的经验以及骨子里一股不服气的性格的关系,很快地就克服了没有工作经验这一点,经过几天的实习后,现在已经对服务生的工作上手了。
趁着短暂的空闲时间,她拿出手机把玩,而这时来电铃音却正好响起。
“小舒?”
来电显示上是友人的名字,接通后,话筒中马上传来了抱怨的声音——
【喂?铃铃,你怎么不在家啊?】
“诶?你、你到我家了吗?”
铃铃一下子慌了起来。几天前因为宅中水电停止供应后,铃铃找到了兔彤,成为了咖啡屋的一员并临时居住在咖啡屋,所以她的家现在早已成为空宅状态,但她的两位死党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我和小菲本来是打算找你玩的。】
“那怎、怎么来都不先通知一声呢?”
【是小菲说想要给你个惊喜啦!】
“惊喜?”
【不是吧?你是装傻还是真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还是说你写在学生档案上的资料是假的?】
“诶?诶——!”
不自觉地,铃铃发出了惊呼。最近因为被父亲失去音信和各种费用拖欠的事情困扰,铃铃根本没心情关心日期,所以当从好友口中听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时,她的胸口顿时涌起一股热流。
【本来是打算放学后就帮你庆祝的,但你说今天有事,我们就决定把这件事推迟到晚上,但没考虑到你可能跟你的家人一起外出庆祝了,唉,明明都已经买好蛋糕了,真浪费。喂?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
铃铃颤抖着双唇着,无法将话说下去。这是独行性爬行动物龙铃铃,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朋友要为她庆祝生日,此刻存于胸中的这份感动甚至超过了父亲失踪所带来的不安。
【这样吧,我们现在正好在商店街找到了一家咖啡屋……】
这时,咖啡屋的门上的铜铃被新的客人推响了。
【等你闲下来后就来找我们……吧?】
新来的两位客人,是两位女高中生,个子矮一点、把手机贴在耳边的少女,名叫艾舒,个子高一点、手中提着生日蛋糕盒子的,名叫高菲,而这两人的视线,正好跟靠在墙柱上的那位带着假犬耳的见习服务生对上了。
“你是铃……铃?”
“……小菲、小舒?”
前一刻才刚陷入感动之中的铃铃,这时吓得连手机都掉到地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