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是一封疑似情书的信件
齐格·萨杜文,全名是“齐格·维斯曼·德拉贡·弗里德拉利·古纳多尼·萨杜文”,因为有着一个长得烦人的中间名,所以在妾身昔日的友人圈中一般被称之为“齐格”、“萨杜文”或者“金色家伙”,是一个成天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妾身胸部看的花花公子——而且还是个背着妻子搞外遇的混帐。
话虽如此,作为友人而言,萨杜文是一个相当可靠的人,而且其本身也是个统帅着一个家族的、深受族人信赖的领导者——更是妾身所认识的友人中,唯一能与神髓暴烈化后的妾身打成平手的人。
但是,几小时前从萨杜文所在城市的退魔师处送过来的调查报告书上却写着“齐格·萨杜文家族据点遭到偷袭被破坏,现已变成空巢”这种信息。
将神髓暴烈化是神明暂时超越极限的手段。
而明明是一个能跟神髓暴烈化的地方神明平分秋色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连着整个家族一起闹一出人间蒸发?
全灭?虽然不愿意相信,但退一万步考虑,当真发生了这种事情的话,又是谁有这种能耐?
而且,前几天铃铃被“黑色的家伙”们盯上的事也好,小雪华遭到黑蛇群的袭击的事也好,甚至连不久前小天语的父亲约瑟突然出现并着急将她和她的母亲接走的事情……这些事情,应该都指向了同一件事——【乐园圣战】。
果然,各方都已经按耐不住,前哨战已经在各处陆续打响了呢。
半夜时分从窗口吹进来的风能令人心情舒畅,但这不足以抚平妾身此刻的烦躁——感觉这次又会跟天语父亲造访的那次一样,发展成了妾身无法处理的事态啊。
就在这种烦心的时候,咖啡屋的休息间传来了微弱的声响——那是自宅水电全停的铃铃目前的寝室。问题是那里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记得小雪华说过她家还有空床,再过一两天就让她住进雪华舍吧。
这时,铃铃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虽然声音很小,但对于妾身的兔耳来说那已经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量了——
“我就是喜欢吃狗粮不行吗!我就是喜欢吃狗粮有错吗!!该死的优等生,没事翻什么法文字典嘛!别什么书都乱读啊!给我乖乖地啃教科书啊!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对我而言,对那款狗粮而言,不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反正我就是一只喜欢吃狗粮喜欢到不行的黄金大蜥蜴啦!呜呜呜……”
哎呀哎呀,看来这小家伙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在意呢。不过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突然被告知其实是狗粮,会受打击也很正常呢。幸好的是,跟人类脆弱的胃不同,她吃狗粮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不过他刚才往那两个口臭女头上倒水……就跟那一天为了天语而打了我一巴掌一样……被他袒护了啊……还真是个爱照顾自己人的家伙,而且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帅气……诶?!不对不对不对!他出面袒护我是因为把我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吗?怎、怎么可能呢!肯定只是个爱出风头的优等生而已啦!前几天在街道上救我的时候也是,对!肯定是这样!因为他本来就讨厌我嘛,谁叫我当时发神经打了天语一巴掌呢……唉,我这臭脾气……如果跟他的第一次接触能更像样一点就好了……”
小家伙依然在碎碎念,听起来好像是在为千莲大人的事情在烦恼?看来也是个跟小雪华一样麻烦的孩子呢。千莲大人,真希望您以后不要变成萨杜文那样的女性公敌……
这时,铃铃那碧绿的双瞳注意到了窗户边的妾身。
“兔彤阿姨?”
注意到妾身后,她露出了一脸“糟了,刚刚的自言自语是不是被听到了”的慌张表情,还真是可爱呢。不过——
“是·姐·姐·哦❤”
没错,作为神明而言,妾身真的非·常·非·常年轻!
“是、是的,兔彤姐姐!这么晚了你都还没睡吗?”
“嗯,稍微想点事情。”
事实上,神明除了虚弱期之外,是基本上是不需要睡眠的,反例正是妾身的上位神,直到现在都仍处于沉睡状态。
“稍微想点事情?”
“嗯。”
其实想的正是这小家伙的事情。若不是她委托妾身调查萨杜文的行踪的话,恐怕妾身到现在都不会主动去掌握他的近况。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跟她说明她父亲的现状?直接将真相告知她吗?
但萨杜文当初会将她和铃兰两母女安置在兔田市,目的就是不想让她们被卷入多余的纷争之中。况且就算得知了萨杜文的现状,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根本帮不上忙——如果铃兰那个暴力女还在世的话,跟她一起的话总能想点办法吧,唉……
所以现在还是先撒个小谎吧。
“铃铃,关于你父亲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诶?终、终于有爸爸的消息了吗?”
铃铃突然慌了起来,然后就夸张地向妾身鞠躬致谢,这样难怪,毕竟她已经对萨杜文牵肠挂肚了将近三个月。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更不忍将真实情况告诉她啊。
“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似乎是经营失败导致破产,现在正在躲避债务人,所以给你的银行户口才会被冻结,就连联系方式也暂时全部失效。”
糟了,连妾身自己也觉得自己个谎撒得蹩脚……
萨杜文所率领的家族,隶属于欧洲的宗家,宗家有着悠长的历史,控制住一个小国,所以即使萨杜文再怎么挥霍也好,有着宗家做后盾的他也是不至于破产的。
况且虽然因为妾身还没向铃铃明示身份,她并不知道我是地方神明,但体内有一半流着萨杜文的血的她,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身的。像那种“金色家伙”,就算再落魄都好,都不可能为了躲避债务而切断所有通讯——除非追债人是“齐格弗里德”或者是“圣乔治”那样的人的后代吧。
但是——
“是这样啊。那爸爸他现在没什么大碍吧?”
铃铃露出了愁笑,似乎是相信了妾身的话,看来是萨杜文和铃兰特意没对女儿传授他们在“神魔鬼佛的一侧”的知识,大概是想让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子生活成长吧。
“嗯,没什么大碍,吃得香睡得好,只是暂时还不能跟你通话而已。他委托妾身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今后也尽管麻烦妾身吧。”
对,就暂时哄着她吧,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将萨杜文失踪的事情彻底调查清楚。
“我、我会尽量不给您添麻烦的!”
小家伙在妾身面前还是这么拘谨,在很多地方上都跟小雪华有点相似,也难怪小雪华会对她产生不必要的危机感了。
“早点睡吧,明天是周六,工作会比平时忙哦!”
“嗯!”
◇
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五点起床,是雪华的日常的作息时间,即使周末亦是如此。
今天她又在东方始白的时候醒来,朦胧之中,她伸手往床边乱抓,随后触碰到一个软软的物体。
——怎么回事?摸上去好舒服,但是又觉得异常的火大。
虽然手感很好,但雪华心中却对抓到的东西产生了莫名的敌意,所以她用力地揉了起来。
——软软的、暖暖的,这种难以言喻的触感……唔,就像冬日棉花田里被晒得软软松松的棉花……而且还有一种棉花没有的淡淡的香味。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时,一些奇怪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那是由熟悉的人所发出的娇喘。
意识到不妥的她终于睁开双眼,总算发现了自己手中抓住的东西的真身:
“什么嘛,原来是天语的胸啊。”
自同居的那一天起,两人就一直同盖一张被子。自己竟然一下子忘记了这件事,雪华不得不感慨自己还没睡醒。不过心中的疑问得到解决后,她也舒了一口气。
但马上地,她又皱起眉头重新地抓住天语那软绵绵的胸部。因为天语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所以这几乎是最真实的触感。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变得这么大的呢,真是让人费解啊……”
雪华一边有节奏地抓揉着,一边自言自语着,她这时的样子会让人联想到过去的科学巨匠们沉思时的模样——虽然她现在思考的事情实在让人汗颜。
而因为雪华的抓揉,天语再次在梦中发出了可爱的娇喘——虽然被人这么揉胸,但她依然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作为警惕性优秀的夜行种族来说,她无疑是废材中的废材。
“连叫声也这么可爱啊……男孩子果然更喜欢这种女孩子气十足的女生吧……”
听着枕边这位淡红发女孩的娇喘声,雪华不禁产生这种感想。同时,一想到自己在学校偶尔会收到女孩子情书的事情,比较之下,她就不禁感到一阵自卑。
“听班上的女生说,男孩子们都是‘巨乳星人’什么的……”
虽然这世上也有着极力推崇“贫乳即正义”的男性存在,但对这一事实不甚了解的雪华现在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不过这触感还真是……感觉就连同为女孩子的我都上瘾了……啊,好羡慕!好嫉妒!好恨啊——!”
为了释放心中的黑色情绪,雪华进一步地加强了抓揉的力度,相对地天语的娇喘也越来越激烈,柔软的胸部在急促的呼吸下不断起伏,就连脸蛋也变得跟她的淡红卷发一样微红——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是因为这粗暴的触感而陷入了什么醒来过后会害羞不止的梦中了。
而雪华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手中的“棉花”在她的蹂躏下不断地改变形状。她下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唾液,双颊越发地发烫的同时又拼命压抑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呼吸,但越是压抑,她就越是气喘如牛,看上去完全变成了一个危险分子。
“好、好可爱……哈啊……哈啊……”
接着,她甚至悄然地将手穿过天语睡衣的领口,轻轻地滑过那光滑的锁骨,然后……
“!”
似乎终于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底线,雪华一下子回过神来。
“我、我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呢……啊哈、啊哈哈哈……”
轻轻抹去头上的冷汗后,她便慌忙地跑去盥洗室洗漱,而在此之前也不忘帮天语盖好被子。
兔彤曾判断雪华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女孩有着变态的潜质,就这件事来看,不得不说那的确是“神明所作出的贤明判断”了。
洗漱更衣、在身上绑好各种负重物后,雪华出门准备进行每天的晨运,但刚走出房间时,她却碰到了平时比她晚一个小时左右起床的千莲。
“早啊,雪华。”
青梅竹马悠闲地向雪华打招呼,让雪华感到有点意外。
“诶?早、早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之前不是说过偶尔也会陪你锻炼的吗?”
“好像是这样说过……”雪华回想起天语还没住进雪华舍的时候,那个时候千莲甚至不知道她是退魔师,“但是你就为了那么一点儿事情而提前起床啊?”
虽然口上说这只是“那么一点儿事情”,但千莲为了陪她而特意早起,对雪华来说就像吃了糖一样甜,尤其是最近那份总是萦绕在胸口的“我跟千莲变得疏远了吗”的寂寞感,让这甜度变得更加厉害——无法将爱意叙述出来的少女们总是这样,总会为了心上人的一些小事而悲悲喜喜,这样的她们既会让人感到着急,又会让人感到这副因陷入恋爱而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无比可爱。
“不只是这样啦。最近听小彤说过,小镇里最近又开始有危险的魔物出现。你上次不是说好了要教我灵力的使用方法吗?我也想有一些能够自卫的力量啦。”
“好像……也有这么说过。”
雪华呆呆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虽然千莲嘴上说着是要自卫,但实际上是想帮她和兔彤分担些压力。但是她的心情很复杂,毕竟普通人要学会使用灵力需要长年的修炼,她担心千莲学了些皮毛就去对付魔物反而会遇到危险。
但久违地没有跟千莲一起修行的喜悦很快就盖过了这不必要的担心,况且她也清楚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一个懂得回避危险的家伙——虽然那是限定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
“那么就开始吧!”少女扬起了微笑,“首先是长跑二十分钟!可别跑到半路就喘气喊停哦!”
“明明绑着一身沙包你还真敢说啊!”
“哼哼,只要用灵力强化过身体,就算多负荷现在十倍的重量飞奔都没问题!那我就先出发了!跟在我后面吃尘吧!”
说罢,雪华便冲了出去,如她所言,即便绑着将近二十公斤的金属粒沙包,对灵力强化过后的身体也造成不了丝毫影响。
“喂!偷跑?给我等等!”
“那你追我啊!哈哈!”
“马上就超过你!”
就这样,两人在清晨的街道上一边喧闹一边飞奔,然后——为街坊邻里们带来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早晨。
◇
三小时后,千莲已经在兔彤咖啡厅,做着营业的准备,店里还有铃铃和天语。兔彤与雪华早上预定了要到兔彤森林特训,所以并不在店里。
千莲一边在吧台中整理着开店时要用到的素材,一边观察着天语和铃铃。
天语正拿着餐布擦擦杯具,摆正店里那些本来就已经很平整的装饰品,做着这些打发时间的小事,愉快地摇着身后的猫尾、轻哼着小调等到客人的到来。虽然她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副迷迷糊糊在平地走路都会摔倒的样子,但自从千莲和雪华开始轮流为她提供血液后,她就一直处于非常健康的状态。千莲总担心她,完全都是他那过度的保护欲作怪。
不过她时不时会捂着胸口并轻蹙眉头,似乎在思考某些问题。不过千莲一定不可能猜得到,她是在思考的是——清晨在梦中胸口感受到的某份奇妙而讨厌的触感到底是什么。
至于铃铃,今天也是一副天朗气清的样子,似乎是昨天生日会的余兴还没褪去,此外,还因为她得知了值得庆幸的消息。不过只要一跟千莲对上视线,她还是会马上端起一副臭脸,跟他互吐舌头互装鬼脸。能如此光明正大而又默契地表示出对对方的恶意,也实在是让人难以弄清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
“铃铃,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啊,发生什么好事情了吗?”
大概是同样怀着好心情而产生共鸣的关系,天语忍不住问道。
“嗯,昨天也跟你说过吧,我要在这里打工是因为爸爸突然音信全无、生活费突然断了供给的关系。”
“是这件事啊。怎么了吗?”
昨天,发生了同班女生的挑衅事件后,铃铃将自己的现状向千莲、雪华和天语都坦白了。当时最有感触的正是天语和千莲,因为两人在短暂的人生中都因为生父的突然消失而吃过不少苦头。
“是这样的,兔彤阿姨……咳、兔彤姐姐她托人帮我调查爸爸的下落,已经有消息了,虽然现在陷入了点小麻烦,但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大碍。”
“这样啊,那很好啊!应该很快能相见了吧。那要提前恭喜你了。”
“嗯,谢谢!”
接着,少女两人展开了其它话题,东聊聊西聊聊,看着她们融洽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们的关系是通过一个耳光而建立起的,当然这当中的关键还是天语那份跟软弱只有一线之差的善良和铃铃那份知错能改的直率。
千莲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兔彤和铃铃的父亲是旧识,千莲早在昨晚就知道了,但当时因为被铃铃父亲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作深入的考虑。
——小彤可是神明啊,她的旧识也会是什么人呢?
抱着这种想法,千莲开始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位金发绿瞳——还很喜欢吃狗粮的黄金大蜥蜴。
“喂!干、干嘛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啊?信不信我两手指把你戳瞎!”
结果察觉到这诡异视线的铃铃马上就口出暴言。
当然,千莲也是马上回击:
“谁会看你这丑八怪啊!就算要看我也只会盯着天语看!自作多情!”
虽然千莲只是拿天语来当挡箭牌,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冷不防的一句让天语的脸瞬间炸得通红:
“千、千莲,你、你在说什么呢!”
“诶?啊、别、别误会!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结果,察觉到自己失言的千莲也马上慌张地摇手否认。
而看着这一幕的铃铃则是一边说着“眼睛好痛”一边扶额别开头。
就在这时,店面被今天第一位客人“哐当“地踹开了。
无疑,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说出“欢迎光临”了,就连摆出好脸色也很困难。
来客是一名有着银灰色头发的高大青年,他身穿与古典咖啡屋这种场所的格格不入的全黑色紧身皮夹,脸上轻浮嚣张的冷笑和掩住左眼的眼罩更是让他散发着一种来者不善的氛围。
不过,最后三人当中的天语还是勉强地口吃地说出来“欢迎光临”四字。
但是青年连看都没有看天语一眼,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一样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将他那充满粘稠感的视线投在铃铃身上,当发现了她头上戴着的假犬耳后,却爆发出了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狗耳朵?明明身上有一半流着高贵血统,却装成下贱的哺乳动物?不行,笑死我了,真的是笑死我了!真不愧是下贱的杂种公主啊!”
来客突如其来的狂言,让在场的三人都傻了眼。
“喂,大蜥蜴,那个疯子是怎么回事?好像在用一些乱七八糟的词骂你耶。是你认识的人吗?算上昨天那两个神经病女,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惹这么多人讨厌啊?”
千莲悄悄地向铃铃问道,铃铃也只是皱着眉头: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不对,怎么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在街上被这疯子搭讪过。喂,优等生,本店连精神病人也要接待的吗?没规定的话就赶紧把他轰出去吧,免得妨碍营业了。”
“原来这家伙之前搭讪过你啊?真的是瞎了眼了……不对,还真的是瞎了一只眼啊。而且才搭讪了一次就找你找到了这里,这绝对是跟踪狂对吧!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神经病加跟踪狂真可怕。我说你能别招惹那种变态吗?就跟你说的一样,真的会妨碍营业的啊!”
“你以为我喜欢招惹事吗?昨天那两个女的跟这个男的我压根就没跟他们说过两句话,是他们自己要找我麻烦的啊!所以说精神病人的行动真是毫无章法……”
“你们两个……别这么默契地别人坏话啊,而且还是当面地……”
天语看着两人,冒出冷汗。
结果两人却极其契合地指向对方,完美地同时向对方推卸责任:
“明明是他先来劲的嘛!”/“明明是她先来劲的嘛!”
千莲平日并没有说人坏话的兴趣,但只要跟铃铃呆在一起,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反过来,铃铃也是一样,跟千莲呆在一起的时候,性格就会变得比平时还要浮躁。这大概是性格相似的两人特有的化学反应。
而这时被晾在一边的青年,却是压抑着被当成傻瓜的愤怒,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如果不是‘军师’说在这地脉上一使用力量就会被那只死兔子发现的话,我早就把你们踩成肉泥了,你们两个混帐!”
说罢,他便粗暴地拉开身边的一张椅子,用要坐碎椅子的气势一下坐下去:
“喂!服务员,给我上店里最贵的咖啡!”
“有钱人真讨厌啊……”
“我倒是很怀念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因为买吃的东西时根本就不用考虑价钱……”
一直是穷人的千莲与曾经是千金大小姐的铃铃发出了各自的感叹。
不久后,店里陆续来了新的客人,三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便再也没有管那个青年了。
而青年之后也没有再找铃铃的麻烦,只是将双**叉叠放在桌子上,并拿出随身带着的色情书刊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鉴赏起来——正如千莲和铃铃所说,严重妨碍了营业。
又过了一段时间,青年望着自己的手背,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哼,涂在鳞片上的‘秘药’药效时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按‘军师’所言,在药效彻底消失前就撤退到灵脉的边缘吧。”
接着他便站起来准备离开,但离开之前还是找到了铃铃,以施舍般的姿态将一封黑色信封塞给了她。
◇
青年离开后,刚为客人端上咖啡的天语就马上往铃铃的方向靠了过去。
“铃铃,那个人塞了些什么给你?”
“不知道,黑乎乎的。应该是信吧。”
铃铃把手上的黑色信件晃了晃,也不着急把它打开。
“该不会……是情书吧?”
天语作了个富有少女情怀的猜想。
结果铃铃马上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那还是把它扔了吧,太恶心了。”
呆在吧台的千莲也附和道:
“嗯,扔了也好,说不定有可能是炭疽菌信件。”
结果这却惹来了铃铃的反抗情绪:
“既然你也说扔了,那好吧,就拆开来大家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
然后她便将黑色信封拿到吧台,当着两人的脸拆开了,结果里面却是一张昏暗的照片、一张疑似是路线图的画和一封用奇怪文字写成的信件。
“好奇怪的照片呢,又暗又模糊,是在哪里的洞穴里面拍的吧?看,好像还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上面。”
“感觉好像是什么动物。”
“感觉……像是一只金色的大蜥蜴耶。”
“千莲你就别老是用这个梗逗铃铃了,女孩子被说成是大蜥蜴换做是我也会不开心的啦。”
“你明明更像猫吧?还是一只超喜欢舔炼乳咖啡的猫。经常来店里的那个小女孩不是叫你‘猫咪姐姐’吗?而且我这次真的没有故意逗她啦,你仔细看,虽然很模糊,但真的很像一只巨蜥,而且还好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四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虐待野生动物的恶趣味摄影?”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像……诶?不、不是指前半句哦!是后半句!后·半·句!”
千莲和天语挤在一起讨论着,但作为收到信件者的铃铃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照片。
这时,又有新的客人推响了门上的铜铃。千莲和天语停止对照片的讨论,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只有铃铃依然一语不发地盯着照片。
最后,她双手将照片拿到离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以要贯穿照片的气势望向照片,而那碧绿双瞳中的竖窄瞳孔却越发地收缩,流露出惊疑、悲伤、甚至恐惧:
“什么‘吃得香睡得好’啊?为什么兔彤姐姐要骗我?爸爸他、爸爸他明明被人这样对待啊!”
少女咬紧牙关,就这样低着头,瑟瑟地发抖着。
“喂!大蜥蜴,你傻站在这里干嘛?又有客人来了哦,快去帮天语忙吧。”
被铃铃呼作“优等生”的少年烦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但她这时已经没有任何气力去回击他,只是悄悄地收起那封与照片和路线图一同放在黑色信封、用“奇怪的文字”——只有她与她的父亲所属的一族以及与他们的一族“定下契约的骑士们”才能看懂的“鳞文”写成的信件。
“喂,你的脸色很差啊,没事吧?”
“突然有点头疼……”少女的金色长发如同被乌云遮掩了的太阳般失去了光辉,“我先到休息间休息一下。”
“这样啊……嗯,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抱歉,给你们两人添麻烦了。”
“别突然给我客气起来了?话说你真的是大蜥蜴吧?还是说一头疼就会变成双重人格?”
“……”
“行了行了,快去休息吧!我等下端些热牛奶给你。”
看到铃铃这么无精打采的表情,千莲也没心情跟她斗嘴,不禁担心起来。
“谢谢……”
最后,铃铃拖着四肢变得僵硬的身体,缓缓地向休息间走去。
◇
在兔田市东边的兔田森林中,兔彤与雪华的训练刚告一段落,现在雪华正挨坐在一棵老银杏上休息,而毫无疲惫感的兔彤则维持着站姿,悠哉地理顺在刚才的训练中变得凌乱的白发。
“小雪华,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嘛。”
“诶?是、是吗?”
“嗯,不是一般的好呢。训练时的动作明显没有前几天的僵硬,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不过肯定是跟千莲大人有关的吧,嘻嘻。”
“您、您在胡说什么呢!为什么我心情好就一定要跟千莲有关系!”
被一针见血的雪华慌张地否定着。今早千莲抽出时间陪她特训的事情无疑让她心情愉快,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坦率地承认。
但她越是这样,兔彤就越是忍不住露出一副“这孩子真好懂”的笑容、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调戏她。
“兔彤大人真讨厌……”
雪华不满地嘟起嘴,而兔彤则是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说着“被小雪华讨厌了,好伤心”这种鬼话。
“对了,兔彤大人。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
“嗯?”
“是关于龙铃铃的。”
对于身为普通人的千莲和废材半吸血鬼的天语来说,铃铃是兔彤咖啡屋的新伙伴,但对于身为退魔师的雪华以及地方神明的兔彤来说,“龙铃铃”这个女孩还有另外的身份。
在只有这两人的场合提起铃铃的事情的话,也就意味着雪华接下来的话题很可能是关于铃铃“另外的身份”,而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的兔彤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示意已经准备好回答雪华的问题。
“首先,记得兔彤大人您说过,您跟龙铃铃的父亲是旧识,对吧?”
“没错。”
“那您肯定也知道龙铃铃的真身吧?”
“当然了。”
“是‘龙’,对吧,而且是金色的龙种——烈辉之龙。”
“不,铃铃跟小天语一样,是人和异族的混血儿。所以准确地说是‘半龙’。”
“不过跟羸弱的半吸血鬼不同,半龙即使只有一半血统,一旦失控的话,对人类而言也有着极大的威胁不是吗?那为什么您不将这件事告诉千莲和天语呢?”
“那你又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他们呢?”兔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肯定是连你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毕竟铃铃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你本人也希望她只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跟妾身提起这件事,纯粹是因为想找个人聊一聊排解下心中的压力吧?”
“什、什么压力?”
“你可瞒不过妾身的哦,你其实对铃铃在意得不得了吧。一个性格还跟千莲大人这么相似而且没几天就跟他而且关系变得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嘻嘻嘻!”
“连您也觉得他们关系好吗?明明一见面就斗嘴。”
“是啊,关系好得能一见面就毫无顾忌地跟千莲大人斗嘴什么的,以前那可是你的专属权利来着?”
“什、什么叫我的‘专属权利’啊!兔彤大人您就是喜欢胡诌!”
“是吗?哦,原来妾身是在胡诌呢,还真是抱歉了,嘻嘻嘻。”结果,正经事没说到一半,兔彤又吊儿郎当地调戏起雪华来了,“不过,那两人关系能这么快地好起来,除了是因为他们性格,其实还因为千莲大人曾经在小混混的纠缠中救助过她哦。”
“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是的,只是千莲大人和铃铃都没有跟你提起过而已。”
像“英雄救美”这种吊桥效应事件,的确能有效拉近异性间的关系,但雪华所在意的并不只有这点。
“但是那个龙铃铃可是半龙啊,即使只有一半血统,但认真起来的话就是这座城市里现存的魔物中最强的个体吧!区区小混混之流根本不可能是她对手吧?”
“这倒未必哦。”兔彤预料到了雪华的反应,竖起了一根手指开始解说,“第一,妾身猜想铃铃应该没有从来解放过自己的力量,所以就更别谈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了。”
“但即便如此,半龙的身体优势对人类而言依然是压倒性的啊!”
“所以接下来就是‘第二’了,”兔彤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绯色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些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而是从市外化成人型混进来的黑色魔蜥。”
“黑色……魔蜥?!”
雪华露出了比刚才更加惊讶的表情。
“没错。当时妾身也在现场,而且也是妾身暗中将它们击退千莲大人和铃铃才能得以顺利逃脱的。”
“黑色的魔蜥,还有前几天袭击我的黑色蛇群……都是黑色的爬行类魔物……”
“小雪华,你是不是还忘了一只呢?”
兔彤扶膝弯腰,凝视着这名陷入思考的见习退魔师,等待着她察觉到最重要的事情。
而这位未成熟的退魔师也如这位神明所愿,颤抖地道出了关键:
“还有……千莲跟天语的爸爸决斗的那一天,黄昏时分在这座森林里被您毁了左眼的那条黑龙——死息之龙的幼龙……”
“回答正确。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麻烦呢。”兔彤顿了顿,然后微笑着抚摸起雪华的头,“所以答应妾身,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像天语的爸爸那一次那样乱来了,要记住,就算是天塌下来都还有妾身顶着哦!”
有着“玉兔”之名的神明语气是如此温柔,同时也是如此坚定——因为,守护眼前这个未成熟的孩子,不单是她作为地方神明应尽的职责,更是她与故人许下的最重要的约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