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与舞骨尸之间的战斗,很快便分出了胜负,但这并非说双方已经斗出了个你死我活,说到底,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这个狭隘的空间决一生死。
直接说结果吧,舞骨尸被朝露攻破了守势,侧腹被【宵雨】划破,隐藏在这副皮囊里侧、发挥着内脏功能的尸虫们咯吱咯吱挤破伤口爬出体外。
“嘁!单是我的话果然奈何不了你吗!”
虽然侧腹被破开,但舞骨尸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继续迎战,而是冷静地与朝露拉开距离。作为数百年前最后一名被消灭的死将,曾经目睹【月见】解放之姿的她,明白真要打起来的话,自己绝不是朝露的对手。更何况,她在白昼被千莲留下的伤尚未复原。
但那是在【宵雨】解放为【月见】的前提下才能得出的结果,现在的朝露,只能与舞骨尸不分上下。所幸的是,关于【宵雨】与【月见】的详细情况,舞骨尸并不清楚。
“今天就先放过你吧!”
舞骨尸用朱袖刮起一阵腥风,便隐没于黑暗之中,这神出鬼没、来去自如的本领,也是她足以胜任四死将的原因。
“别想逃!”
朝露正想追击,但前脚刚踏出一步,后脚就像生根一样定在了地上,那是因为天语的关系。
“朝露,不要追了,蕾拉还在。”
【……好吧。】
犹豫数秒后,朝露将身体的主导权交还予天语,但唯独留下右手的控制权,死死地握住了【宵雨】的剑柄不放。
回到蕾拉身边后,天语试着以用不惯的左手将蕾拉扶起:
“蕾拉,没事吧?”
“有事。”
如同断线人偶一般,蕾拉任由天语摆布,表情就像死人一样……好吧,这其实也就是她平日的那张扑克脸。
“诶?是伤着哪里了吗?”
天语慌张地检查蕾拉的身体,却发现仅仅是胳膊处擦伤了一点而已。
“很累。”
这时,蕾拉有气无力地补充了两个字。
“很累?你不是说‘有事’吗?”
“嗯,有事——很累。”
蕾拉的魔力回路暴走术式,设置了不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害的阀门,即便如此,将原本少得可怜的魔力一口气榨干,还是让她产生了严重的疲劳感。
“原来只是累了而已啊,真是的,别吓我啊!”
明白到蕾拉并没有受什么伤后,天语总算放心地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咕咕”的声音响起,天语循声望去,映入视野中的,是蕾拉那看不出半点赘肉的小肚子。
不久后,天语将身体依然无法动弹的蕾拉,抱放在了从其它地方拿来的折叠沙滩椅上。临近夏天,超市也开始陆续出售各种游泳用品了。
“来,啊~”
现在,肚子空空如也的蕾拉,现在就像个婴儿一样,被满脸笑容的天语愉快地喂食着。
“请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累得连扭头的气力也没有的蕾拉,尽力将眼珠斜向天语手中的罐装八宝粥,以平时那种毫无起伏的语气问道。
“你不是说好累吗?所以现在就好好休息,让我喂你吧。来,啊~”
在雪华舍的家人中,最不可靠、最怕生、最没战斗力而且看上去还有点迷糊……总之,就是最废材的天语,在她软弱的外表下,实际上隐藏着一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和她那双巨乳一样伟大的母性。
只是,平日一直被千莲等人有意识地照顾的她,一直都充当着吉祥物一样角色。而现在蕾拉动弹不得——成为了一个比她还要废材的角色的这个契机,似乎将她的这份母性引发了出来。不如说,她平日的那份伴随弱小同在的善良,或许就是这份隐藏于深处的母性的一种外现。
就像放弃了一般,蕾拉乖乖地张开口,让天语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里喂粥。
顺带一提,【宵雨】结果还是被天语放下了。虽然这件事一开始遭到了朝露坚决反对,但后来蕾拉建议,让天语在体内存留【宵雨】的一部分灵力,以让天语的身体达到即使将【宵雨】脱手一段时间也能保持较高身体能力,朝露才终于妥协。但朝露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毕竟刚刚两人就是因为【宵雨】离开手中才差点丧命。
“月天语,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虽然对战略、策谋还有各种需要动脑的事情非常擅长,但却对人心、人情世故这些非理性的的事物极其生疏的蕾拉,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现在你会累得动不了,是因为刚刚舍身帮我挡下攻击的关系吧。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现在可能就已经死了啊,所以我要做点什么答谢你才行。”
“无法理解。”
“为什么无法理解啊?”
天语困惑地侧侧头,同时用塑料勺子轻轻地刮走从蕾拉嘴边漏出来的粥豆子。
“我当时会为你挡下攻击,是因为我判断只有保存你这个战力我们才有机会生还,如果你死了的话,一旦对方有心杀我,我无论怎么逃都不可能逃得掉。所以,刚刚我们是互相利用,你没有答谢我的理由。”
倘若蕾拉能稍微圆滑一点的话,她就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而正正是因为她是不懂与人相处的方式,不擅长共感他人的感情,所以当初她才会为莫格尼拉献上各种残忍的计谋,害得铃铃失去父亲。
但是,天语不理解蕾拉到底是一个对人心笨拙到何等地步的家伙,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往蕾拉口中喂粥:
“对~对~你救了我,我救了你,然后现在再我照顾行动不便的你,跟你说的一样,我们是在‘互相帮助’。”
“利用”与“帮助”,仅仅是一个词的区别,两人话语的温差就竟是如此的大。
“体温向来很低”的蕾拉,在这份温度的包裹下变得懒得说话,只是任由天语喂食,静静地将足足十罐八宝粥吃进小小的身体中。
在那之后,两人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寂静的黑暗中,就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不久,不知是被身体太累还是血液都从大脑跑到胃部的关系,精神已经变得有点迷糊的蕾拉,打破了之前为自己定下的“避免在天语面前暴露自己知道任何与兔彤相关的事情”的界线:
“月天语,你和悲罗新娘们,到底想用【月见】来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