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斩杀龙骨尸。”
兔田市东侧的兔田森林中,当赫灵向蕾拉询问她与她的两位同伴为何留在兔田森林时,蕾拉对赫灵如此答道。
对于这个答案,无论是莫格尼拉,赫灵,还是迦南陀华都感到十分惊讶。
但在那之后,在谁都还没来得及向蕾拉问及她想要这样做的动机时,兔田市南侧传来了强大的灵力震流,而就像是共鸣一般,在龙骨尸的埋骨地那边,也传来了可怕的咆哮。
“南侧的那股灵力恐怕是阿悲罗王复活了,而龙骨尸埋骨地的那边,无疑是龙骨尸吧。”
蕾拉难受地捂着胸口说到,过于弱小的她,明明根本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却已经被两股强大的死之灵力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糟了!我的部下还在那边!”
赫灵担心队员的安危,顾不上蕾拉他们,回头便奔向龙骨尸的方向。
这次好好地看着赫灵离开的蕾拉,总算明白到为什么自己刚才在被袭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退魔师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用肉眼紧盯着也只能看到一抹赤影。
“那我们也该跟上去观战了。”
调整好呼吸后,蕾拉便动身向龙骨尸与赫家退魔师的方向进发。
但在那之前,莫格尼拉却一把抓住了蕾拉的手腕。虽然他抓得很紧,却又特意地注意到不弄伤纤细的蕾拉。
“莫格尼拉,有什么事吗?”
“我说蕾拉,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吧?”
“如果你是指‘想要斩杀龙骨尸’这件事的话,那我是认真的。”
“虽然之前你说要‘凑热闹’时我就隐约觉得你有这种打算,但没想到你不是在开玩笑啊。”莫格尼拉感到有点胃痛,“但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你想消灭龙骨尸?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那是因为……”蕾拉想要回答莫格尼拉,但到最后却先是望向了迦南陀华,“迦南陀华,你生前最后一个敌人就是龙骨尸,对吧?”
骷髅无言地点头。
龙骨尸是四死将当中最强大的一员,当年第二次阿悲罗王讨伐战当中,迦南陀华为了不让同伴们陷入被四死将围攻的局面,选择了与龙骨尸进行单对单的对决。
虽然他在成为兔彤等人的同伴前,曾有着独立斩杀西域硫毒巨龙的经历,是个实力坚强的武人,但那硫毒巨龙终究只是下等的龙种,比起龙更接近巨蜥一类的魔物,所以当与真正的上等龙种不死体——龙骨尸交手时,其结果,便是耗尽生命才换得一场同归于尽。
“迦南陀华,还记得昨天刚刚将你复活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同伴,我就能实现你‘再度与强者相战’的心愿吗?”
骷髅毫无动静,仿佛彻底变成了一具死物。
一旁的莫格尼拉也罕见地安静下来,耐心地等待蕾拉将话说完。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知道一个早在数百年前就死去了的人类未了的心愿?”
“……”
“那是我从一本游记中得知的。”
意外的话语,让两位听者都大吃一惊。
然而,蕾拉没有在意两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游记没有名字,作者是你与玉兔以前的一位同伴,妖精菲莉丝,游记所记载的,是有关于你们的冒险的故事。从菲莉丝的作品自述中可以看出她是个很喜欢写东西的人,在第二次阿悲罗王讨伐战结束后,她回到了她的故乡妖精之乡生活,写下包括那本游记在内的不少作品,并将它们存放在妖精之乡的大螺旋图书馆中、她的专属书架上。那本游记没有印刷本,我是在以前某次造访妖精之乡时的大螺旋图书馆时阅读到原稿的。从那本游记中,我知道了关于你的很多事情,包括你的事迹,包括你的性格,当然,也包括你那个未了的心愿。所以我是自认为对你有了一定认识的前提下,才选择复活你的。而且,你的强大是源自于你后天的努力,作为人类而言的你反而十分平凡,所以,你也是我能用有限的触媒所复活的最强的人物。
“另外,我在游记中读到,你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本来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以复活你的恩惠来束缚你。但因为我和莫格尼拉之前杀死了你以前的同伴烈辉之龙齐格·萨杜文,所以我们只能恩仇相抵。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不通过死灵术来束缚你的话,那是因为像你是那种将强大建立在自身技艺上的人,只有将身体的自由完全交给你自己,才能让你发挥出最强的本领。用死灵术来束缚你,只会让你变成一具普通的骷髅士兵而已。这种下等骷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以上就是,我知道你生前未了的心愿的原因,以及,不通过死灵术对你进行任何束缚、将是否成为我们的同伴的选择权交给你的原因。
“而你在拥有选择权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弱小的我们——对于这件事,我是非常感激的。所以作为回报,我必须实现对你的承诺。迦南陀华,虽然我不了解‘想与强者相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我想,将生前最后一个敌人作为你返魂后的第一个强敌——从第一段人生结束的地方再度开始第二段人生,你应该会感到满意吧?”
蕾拉终于结束了这段稍显冗长的说明,并凝视起那骷髅武人的空洞眼眶。
黑夜已经降临,然而那对漆黑的眼眶当中就像是有火焰在静谧地燃烧着一般——那是,斗志的火焰。
最终,一直纹丝不动的迦南陀华伸出了骨爪,沙沙地摸起了蕾拉那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小脑袋。
“迦南陀华,你这是?”
无法理解迦南陀华这番举动的含义的蕾拉,发出了略微可爱的疑问声,但因为迦南陀华有注意力度没有弄疼她的关系,所以她也没有反抗。但她一定想不到,迦南陀华之所以会抚摸她的脑袋,是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某位同伴的身影——这位有着不祥赤瞳的黑纱少女,与那位总是散发着桂花香气的紫黑发少女,虽然性格上完全不同,却又在某些地方微妙地相似。
而此时,莫格尼拉终于插口了,他的语气明显地带着不满,但无论是蕾拉还是迦南陀华,都不知道他的不满其实是生于嫉妒:
“蕾拉,就是为了满足大排骨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愿,你就要让我们去冒没必要的风险吗?弱小的我们,为了抵达胜利不应该更步步为营才对吗?”
“我们冒的不是没必要的风险,”蕾拉拨开了脑袋上迦南陀华的手,转向莫格尼拉回答他最初的问题,“打倒龙骨尸的话,对我们会有实在的好处。”
接下来,蕾拉将她想要斩杀龙骨尸的另一个理由,告白了。
而得知这个理由后的莫格尼拉,则是懊悔地低下头,为那个擅自对迦南陀华心生嫉妒的自己感到羞耻。
“那么,我们赶紧出发吧。”
在看到莫格尼拉不再反对后,蕾拉再度发出进军宣言。
但是,这条已经决定了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将奉陪蕾拉到底的黑龙,最后还是补充地问了一句:
“不过之前大排骨不是打过手势,说我们的胜率是0吗?”
“你是说那个手势啊……”蕾拉回想起了迦南陀华那个将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圆形——其它三指却竖了起来的手势,“那不是‘胜率有三成’的意思吗?”
那正是,“从一开始就认为不可能赢的人”与“从一开始就打算赢下来的人”眼中所看到的不同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