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是一段迟来了五百年的告白
时间已经完全进入了黑夜。
千莲没有特别去在意自己与铃铃已经与阿悲罗王战斗了多长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与同为【王】之人战斗。
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并没有产生疲劳感，战斗也只是一直重复着单一的动作——阿悲罗王挥舞通天巨塔般的将剑施展攻击，而他则是以数百米长的璀璨龙脊之剑进行迎击。
而最需要注意的【原初之力】，也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出现时限问题——这大概是千莲越来越熟悉自身力量的关系。
问题是，他对“力量”这一概念的认知，变得模糊了——
无疑，他与阿悲罗王都持有【王】的力量，他们的每一次力量碰撞，都会产生极其可怕的空间震荡。天上的雨云不断聚拢，但空间震荡所产生的冲击，则是将着聚拢的雨云一次又一次地震开；受到两【王】力量余波影响的区域，大地出现了裂缝，而近郊的房屋则是遭到了摧毁。
但关键的本人——千莲却因为被【王】之力所加护的关系，无法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毁灭性强大。
明明是【王】与【王】之间的战斗，他所感到的紧张感，却连与天语初相识时第一次在学校遭到吸血鬼袭击时的紧张感都不如。
这无疑是跟他与阿悲罗王都尚未使出全力有所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是千莲自身尚未熟悉现在所在之处的风景的关系——那是，只有【王】才能到达的“地方”，只有【王】才能收入眼底的“风景”。
“千莲，天上的血雨变成原来的颜色了！”
一直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铃铃，向千莲传达了这条信息。但事实上，在她发现的更早之前，血雨就已经变回了普通的雨水。
“嗯，我知道了。”
血雨变回了原状应该是一个好的信号，但千莲并没有因此感到阿悲罗王的力量变弱——当然，也没有感到它明显变强，所以他也没有对血雨还原这件事过多的惊喜。
另一方面，在千莲与铃铃的迎击下，阿悲罗王几乎没有前进过一步，但同样地，也没有被击退过多少距离。但实际上，千莲与铃铃甚至不清楚，已经行动起来的阿悲罗王到底是想迈向何方。
两人的攻击已经不止一次命中了阿悲罗王，虽然他们能够刻下百米以上的斩痕，留下直径数十米的焦痕，但这些创痕对于阿悲罗王的擎天之躯而言却显得有点微不足道。而且即便对阿悲罗王造成伤害，飘散于空中的无数魂魄也会重新聚集到这个魂之巨人身上，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将【王】身上的伤痕修复。
简而言之，这场战斗陷入了僵局。
但在不断的攻击下，千莲也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事情，那就是，越是靠近的阿悲罗王心脏位置的伤害，就越是会快速地复原。
对人而言，心脏固然是要害，但对没有生命的死者之【王】而言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千莲不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或者说，心脏的位置是不是藏了些什么呢？
阿悲罗王的本质，其实是无数灵魂的集合体——关于这一点，于数百年前参与了第二次阿悲罗王讨伐战的兔彤与她昔日的同伴们，其实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单是为了扫净阿悲罗王麾下的四死将与亡灵大军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直到最后都无法突破【王】自身的防御，更谈不上摸清阿悲罗王的本质了。
千莲只是直觉地认为如此巨大的【王】一定有统御着整个身体行动的关键部位，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心脏位置。
“铃铃，累了吗？”
千莲向距离自己将近五百米的契约搭档问道，处于“比翼”状态的他们已经不再依靠声音来传达信息，而是以心传心，仅仅在脑海中思念着对方便能沟通。
【身体倒是没什么，反而精神上实在有点受不住了。千莲，我们已经打了有两小时了吧！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这个巨人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吧！不觉得超烦的吗？超——烦的啊！喝啊啊啊啊——！】
一边发泄自己的不满，铃铃一边对阿悲罗王来了又一记的咆哮光炮——当然，在阿悲罗王的战甲上轰出的焦痕，很快又被修复。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同伴比自己还焦躁吧，千莲反而变得更加的冷静了：
“既然没累就好，铃铃，听我说，现在开始全力向它的心脏部位进行攻击，试着在它的伤势复原之前打穿心脏！”
【说得倒是简单，我们现在根本连它的铠甲都没有打穿过吧？】
“那你负责牵制阿悲罗王的攻击，我负责零距离攻击！”
【诶！要我跟那把跟铁塔一样的剑对撞吗？】
“避开就好！那我要上了！”
【好吧！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会的。”
说罢，千莲便将数百米的龙脊之剑还原成普通的长度，并转换成平日的龙矛形态。
不对，此刻的龙骑士之矛与普通的龙矛形态略有不同——那是一把极速旋转着的烈日之矛。自矛身发出的烈辉色光芒，在螺旋之矛的影响下突破了物理法则，化作了“螺旋的光辉”。
这一击如果能够成功使出的话，那么千莲大概就能从【王】的境界中看到新的“风景”吧。
下一刻，这位半人半龙之姿的【王】与手中的“螺旋之光”一同，冲向魂之巨人的心脏位置。
刹那，黑夜被染成了白昼。
传说中，极耀的哈拉提亚是拖动日轮运转的龙王，或说其本身即诞生于烈日、乃烈日的碎片、乃第二个太阳。而千莲此刻所创造出的光辉，则与那传说中的光辉无疑。
“烈日”炙烤着“灵魂”。
嘶——！
那是灵魂被蒸发的声音。
千莲知道自己正在“杀死”灵魂，他是明知而为之的。被他的烈辉所焚烧的灵魂到底将会前往何方，他并不清楚，但他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因为，他不打败昔日的亡者的话，就无法拯救生活于现世的人们——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保护生活于这片土地上的、他的家人们。
终于，在他使出了这一与【王】之身份相符的攻击后，魂之巨人的胸甲被贯穿，其灵肉被削去，暴露于空气中的，是黄泉之王的“核”。
——“对了！这次成为阿悲罗王核心的那个灵魂，不知道为什么跟你长得很……啊……”
那是不久前【第十三始祖】莉珐娜留给千莲的一句话，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听清话中所有的内容。
但在看到阿悲罗王的“核”后，千莲总算猜出了莉珐娜的话中他所没有听到的那部分内容。
——“朴朝露的哥哥……朴雪心，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
那是昨夜，千莲曾向兔彤问出的一个问题，而兔彤也给了他肯定的回复。
当两段记忆交织在一起后，千莲总算明白了，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核”到底是何物——不对，应该说是“何人”才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