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黑夜。
“是她么?”
男人轻声询问着。
周围弥漫着的,包围着他和少女的浓雾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如果不是他从未放松过警惕的话,恐怕转瞬之间就会以咫尺的差距而互相错失了吧。
——能够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也只有她了。
时段为夜晚。
有雾。
目标是……
——等一等,这样一来,她的目标不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皱着眉头收回了手臂,却发现原本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藤丸立香只剩下了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
“是魔雾所导致的精神影响么?真是狼狈啊——”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狰狞的笑容。
“如果以为仅仅只有这种程度就可以影响我的话,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吧?”
他金色眸子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那包围在他身体周围的浓雾逐渐开始散去,使他恢复了近距离的部分视野。
“原本的魔雾应该不会有这种强度的精神污染才对,难道说她并不是纯粹的她,而是发现了某些变化么?”
再一次顺着从未松开过的手臂看去,藤丸立香正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男人读出了那表情中的意思。
那是对于她自己从未离开过男人身边的事实,以及在浓雾被小范围的驱散之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他所表现出的恰到好处的惊讶。
“叮!叮!”
先后两次清脆的响声,却是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并将浓雾中甩向自己的两柄匕首击落而发出的声音。
“Assassin,这……这是什么情况……”
藤丸立香从未见过如此之浓厚,且散发着如此刺鼻气味的雾气。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这是魔雾,是那个Assassin的宝具之一。”
宝具?Assassin?
藤丸立香探出脖子看着周围依然浓厚到无以复加大的雾气。
“紧紧的跟着我,一步都不要远离,明白了吗?”
男人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少女说着。
“啊啊——如果稍有疏忽的话,可是会死掉的啊。”
二人一步一步的沿着石板路向着后山的山顶前进,那里是先前藤丸立香踏空之时所站立的位置。
“喂——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可务必要回答我啊。”
少女紧跟在男人的背后小声的说着。
“恩?”
他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为什么那个孩子也被称作‘Assassin’呢?难道说你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有共同点吗?”
男人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不,什么都没有。”
“那个孩子……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绫濑由加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她们之间会有联系?”
“这种问题直接去询问她们本人不就好了么?”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藤丸立香登上了最后一层阶梯。
这里与其他地方一样,都被那浓厚到连看清自己的手都变得困难的浓雾所包围。
“你的Assassin的真名,是开膛手杰克吧?”
他对着前方的浓雾平静地说着。
“不,从她那扭曲而充满了血腥气味的样子来看,恐怕你所召唤出的不仅仅是‘开膛手杰克’,而是被污染了的她——Assassin的Alter才对。”
“你这个家伙是坏东西,是必须要被清理,被清除的部分,是除去内脏之外需要被剔除的部分,是‘妈妈’所不需要的东西——”
稚嫩却伴随着森然杀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呵呵呵呵呵呵,藤丸立香,既然你的从者能够猜到这一层就更不应该带着你回到这里啊。对于我的Assassin来说,这就是在单纯的送死啊——”
绫濑由加奈的声音以同样的方式响起了起来。
“Assassin,用‘那个’把藤丸立香杀掉吧,就像以前你所熟悉的那样!”
随后,周围的雾气突然像是沸腾了一般的剧烈抖动着。
“到解体时间了哦两位,如果在这期间感觉到疼痛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哦——”
——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难以沟通的类型,而且只要短时间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少女在心中如此的想着。
“那么,欢迎来到雾都,欢迎来到这雾夜的凶杀现场——”
突然之间,藤丸立香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不少,而且还有一双眼睛在自己无法发现的地方窥视着自己。
那种感觉让她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强烈的不适感。
下一刻,少女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迟滞了一下,像是被一支看不见的大手捏住了心脏一般。
“雾之都……此处即为地狱。我们在地狱中诞生,我们是‘火焰’,我们是‘雨水’,我们是‘力量’。没有终结与伊始,只有重复不断的解体与杀戮——”
“站在那里不要动!”
男人大喊着转过身,他金色的眸子中不仅仅是十足的担忧,还有沸腾着的怒火。
“杀戮将降临与此处,凄惨地、崩溃地逃离吧——解体圣母(Maria the Ripper)!”
刹那间,磅礴的杀意互相交叠着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藤丸立香包裹在中心。后者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要凝结了一般,连思考的能力都一度消失了。
惨白的雾气之中,一双血红色的双目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与敏捷不断的移动着。
“咔嚓——”
匕首划破某物的声音悄然消散在空气之中,点滴的温热液体从身上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块刺眼的血泊。
“啊——Assassin,你——你没事吧——”
男人松开藤丸立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在确认对方毫发无损之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
“无需慈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转过身,面对着浓雾中的某个方向。
“哼——也就这样而已了么——”
男人直起身,却让藤丸立香看到了他背后那两道血肉模糊的可怖伤痕。
“Assassin你在流血啊!你真的没事吗!”
他摇了摇头,并继续对着前方说道:
“开膛手杰克,近代确实存活在雾都伦敦的杀人鬼,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五名女性的,时至今日都尚未被识破真身并缉拿归案的,最为恶劣的罪犯。如果想要问原因的话,你的宝具便是最直接的证据——‘时间为夜晚’,‘活动空间为被雾气笼罩着的场所’以及‘目标是女性’。与其说猜测的太过容易,倒不如说答案一开始就直接放在了那里。只不过可惜的是,你的宝具似乎在异性身上并不会出现特别强的效果呢。”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冷笑地看着前方。
“不过看起来,似乎在宝具的强度与理性方面有些残缺呢,是因为御主的原因吧?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上丝毫不存在名为‘魔力’的痕迹。这样的她又能如何给自己的从者提供魔力呢?想必答案只有最后一个了吧——”
说道这里的时候,男人突然猛地对着自己的侧面击出了拳头,那理应空无一物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先前向藤丸立香发起攻击的女童。
Assassin,开膛手杰克·Alter。
看到这样的画面,藤丸立香惊讶的张大了嘴。
“哼,明明是Assassin,却在这种最为基础的事情上忽略了啊。”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那名为“开膛手杰克”的从者身上骤然升腾起了漆黑的烈焰。其灼烧身体所带来的痛苦,令那名女童模样的从者发出了相当凄厉的喊叫声。
“为什么没有丝毫担任御主的能力,却能够召唤出这样的从者?”
笼罩在周边的浓雾逐渐散去,现出了距离二人前方不远处的少女。
绫濑由加奈。
藤丸立香看着她遍布着刺眼伤口的身体,用颤抖着的声音询问着她。
“由加奈……这……这都是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
突然,眼角处,那个先前并没有看清楚的、躺在地上的尸体因为时间的缘故,终于被惨白的月光揭开了她的真面目——
“啊啊啊啊啊啊啊——”
藤丸立香爆发出了夹杂着恐惧、悲伤、愤怒与疑惑的吼声。
那张脸少女并不算陌生。
甚至她们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前,还因为某些事情而争吵过。
是高山秋美。
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她,除了脸部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腹部与胸腔被以外科手术般的手法打开,理应存在于里面的内脏被以某种诡异的方法挂在了距离她的尸体不远处的树梢上。
充斥在空气中的刺鼻血腥味令人作呕,却没有想到几乎全部都来自于高山秋美那一片狼藉的尸体。
藤丸立香强忍着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强行让自己的大脑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由加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绫濑由加奈看着藤丸立香,那布满着伤痕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般的笑容。
“我还以为藤丸立香你会问出些什么问题呢……呵呵。”
少女与少女互相对视着。
“你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她该死——”
藤丸立香吃惊于绫濑由加奈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她充满了悲伤的摇了摇头。
“不,由加奈你……你不应该,也不可以是……不可以是这个样子……”
“哼,你这样的家伙又能知道什么?你对我有了解些什么?明明平日里一直是那副高高在上的,令人恶心的姿态,却在这个时候又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到这里,由加奈抬起了她那伤痕累累的脸。
“Assassin,杀了藤丸立香!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