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的Saber如是说道。
“哭泣,并为此感到欢呼雀跃——”
她手中的黑色阔剑骤然放射出了骇人的光辉,使其看起来有着先前数倍的体积。
“卑王铁锤——反转旭光——”
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黑色Saber体内的魔力水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不断地提升着。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啊……
穿着着礼服的、伤痕累累的男人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见的灿烂笑容,体内那颗沉眠了许久的“心脏”,那颗几乎无止境的黯淡下去近乎熄灭了的魔核又一次苏醒了过来。
——我……我回想起来了……回想起来了你的名字……虽然依然隔着一层薄雾,但是我已经能够……已经能够看到了……
我已经,能够看到了。
藤丸立香小声的说着。
少女的手背处,那血红地,如同红宝石圣痕一般的纹样愈发明亮,也变得愈发灼热。她能够感觉到那纹样下方的皮肤中,渐渐出现了温暖的热流。那热流顺着血管,以一种相当缓慢的速度向着藤丸立香的全身蔓延着。
并最终汇集到了她的心脏处。
——那是……
像是两个许久未谋面的好友终于相见,像是两个失联多年的爱人再一次回到互相的怀抱之中,像是飞鸟归巢,像是万物复苏,像是——
春归。
在藤丸立香的脑海中,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连接到了某个不属于她的意识上。
这样的动作,在少女看来却有着令人震惊的熟练度,仿佛她已经在悄然之间联系了数万次之多。
她的身体,她的肌肉,她的细胞,她的血液,她的意识——仿佛除了她“自己”之外,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对这样的动作熟悉万分。
——这样的感觉难道是……
藤丸立香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喜欢那样的感觉,那种似乎心中失去了、遗忘了某种极度重要之物的感觉。
那种空洞感,那种失落感,那种仿佛身体内部被硬生生挖去一块的痛苦,那种无处安放的悲伤。
她和他,在共同跨过了那座熊熊燃烧着的城市,斩杀了遮蔽天际的邪龙,埋葬了灿烂的疯狂帝国,渡过了狂风巨浪,拨开了重重的迷雾,在大洋彼岸的国度中完成统一,在人理的锚点上战胜了那位已然成为了神灵的王。
随后,她们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击破危害世界的灾厄之兽,并最终站在了那个佩戴着十枚戒指的男人面前。
“乞求拯救吧!吐露怯声吧!是时候将你们溺死在这苦海之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毫不怯懦的朗声说着:
“所罗门——不,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持有‘怜悯’之理的兽啊,我将代表人类击败你,夺回属于我们的未来——”
“——说的没错,终于和你拥有共通的见解了呢,藤丸立香。”
那个男人如此的说着。
“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你就在这里和我一起消失吧。”
那是没有任何英灵能够到达,没有任何英灵能够触及的,屹立在虚空之中地玉座,集合了七十二柱魔神的废弃孔。
他肆意嘲笑着身前的少女。
“你还能做些什么呢?你这渺小的存在还能做些什么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深深的绝望——不,连同绝望都已经被废弃的地方——连神明都没有办法触及!”
少女坚强着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她抬起头,丝毫不退让的盯着他的眼睛。
——不……那希望犹如点点繁星……虽微小无比……但光芒永存……
“Attendre, Espérer。”
藤丸立香平静地说着。
“那是什么?是临死之前的祷告吗?”
少女摇了摇头。
“不,是另一个重要之人告诉我的——”
她微笑着,向着那个男人说着。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因为他告诉我了,因为他这么说了……因为是……他……
“没错,此处的确可谓世界尽头的末世,甚至没有神明可以祈祷的事项地平线之上!此处的确可谓无人可寻获希望的流放之地,是被人们遗忘了的人理之外的区域。”
“但是——”
“但是!你呼唤了我吧!藤丸立香!”
他。
出现了。
他穿着着曾经被她吐槽的礼服,他带着那充满了古典风格的圆顶礼帽。
他那金色的瞳孔散发着灼人的光辉,撕破漆黑的夜空,缓缓降落在少女的身边。
“那么,我唯有如同猛虎一般咆哮穿梭与时空之中!吾名为Avanger,岩窟王——爱德蒙·唐泰斯!”
“自恩仇的彼岸,前来嘲笑吾之共犯!”
依然是那狂傲的大笑,依然是那张狰狞中却令人安心的面孔。
他——名为爱德蒙唐泰斯的,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复仇者,此时正站在了藤丸立香的面前,站在了另一个男人的面前。
怜悯之兽,The BeastⅠ。
他牵着她的手,在这原本连神灵都放弃了的地方,无人可触及,无英灵可以抵达的地方。
出现了。
他带着那些曾经结下因缘的英灵们,撕裂重重枷锁,站在了这里。
藤丸立香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曾经关于他,关于她们之间的事情。
在位于世界最南端的永久冻土之上,在那终日被苍茫一片的暴风雪所笼罩的山峰之中。
他和她之间所经历的。
故事。
尽管依然全部都以碎片一般的样式出现在脑海里,尽管它们绝大多数依然蒙着薄雾,但是少女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他的脸,他的名字。
爱德蒙·唐泰斯——
不。
那个时候,他微笑着向她说道。
“我是——岩窟王——”
“那是我曾经放弃了的名字,但是如果你坚持下去的话——”
他如此的说着。
……
“真是的……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啊……”
藤丸立香小声的说着。
“什么Assassin——明明是比Assassin更加糟糕的——Avanger才对吧……”
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去吧,既然我是你的共犯的话,那么我们理所应当应该一起行动才对吧?”
Avanger张了张嘴,他看着背后的她,随后便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狂气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说的没错!是这样的啊!我的共犯!”
漆黑的火焰疯狂的升腾着,男人的双眼却犹如黑夜中的寒星般,光芒四射。
“无需慈悲!我们的征途,将是那恩仇的彼方——”
再一次地,他大声的咆哮着。
“——虎啊,煌煌燎燃!(Enfer Chateau d'If)”
黑色的Saber同样大喝到:
“吞噬光芒吧——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Morgan)”
她手中的黑色阔剑散发着绝对压倒性的魔力,那漆黑中带着血红的光辉使那把剑的体积骤然膨胀了数倍之多。
随后,Saber挥下了手中的剑。
耳边已经接收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悠长到永无止尽的嗡鸣。
宽度接近十米的漆黑色光带从那阔剑的剑刃上延伸出来,顷刻间便吞噬了首当其冲的Caster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Berserker。
并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与冲向自己的Avanger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虎啊,煌煌燎燃,作为Avanger,岩窟王在伊芙堡监狱中所培养出来的,由坚不可摧的钢铁意志升华所构成的宝具的存在。
使其不止能够逃脱囚禁着肉体的牢笼,甚至能够逃脱时间、空间等无形地、概念性质的监狱。
以非人的超高速思考并强行反馈在这具肉体之上,使其能够做到接近“时间停止”一般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超高速行动。
此时的Avanger化为了一道闪电,他带着狂傲的大笑,一头扎进了黑色的Saber所释放出的光带之中。
“愚蠢至极,简直无可救药。”
黑色的Saber看到后者的动作,露出了残酷的冷笑。
然而。
——什么?
短暂的延迟之后,Saber发现那黑色的光带竟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崩溃着。
——到底是什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Saber,如果说是为了这一瞬间闪耀的话,我应该是最为称职的行动者了吧!”
恍惚间,Avanger的声音从那黑色Saber的背后响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了,我早就说过了啊——”
他抬起手,黑色的火焰极度的凝实在他的掌心。
握拳,击出。
“嘭——”
击中肉体所发出的沉闷响声,伴随着盔甲与骨骼粉碎断裂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Avanger的这一击,甚至一度停滞了Saber体内的魔力运转,伤害到了她的魔核。
“噗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黑色的Saber应声飞出,在地上翻滚了数圈之后才用手中的阔剑稳定了自己的身体。
她大大地张着嘴,却没有办法说出哪怕半个字。
“Saber,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Avanger,岩窟王站在她的面前冷冷的说着。
“哼——别站在那里说大话了,你不也是——不也是一样吗?”
Saber抬起头,她的面罩上遍布着细密的裂痕。
“算了,这一次是我的失策,今天的耻辱,我会全部记在心里。”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在空气之中缓缓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Avanger,下一次的时候,我定当加倍奉还今天的一切。”
仰望漆黑的夜空,男人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藤丸立香正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面对着如此灿烂,却又久违了的笑容,Avanger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谢谢你,Avanger——”
少女朱唇轻启。
“岩窟王——爱德蒙·唐泰斯——”
我的。
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