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经到来半个钟头有余，昏黄的灯光下，红发青年拎着一袋速食，和白发少女并肩而行。
“琪亚娜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少女很是平静地问。
男子的表情有些苦涩，但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
“我试试能不能把她的记忆清除掉……我本来就不该干涉她的生活的……百里姐，我想这也应该是你的想法吧。”
百里没有否认，但同样没有赞同。
“一切都取决于你的选择……”她说着，开始打起哈欠。
“今天可真够累的……唉……那什么，赶紧去酒店。”她又催促道。
东方羽年淡然一笑，将所有的思绪抛之脑后……现在就别想这些让人不爽的东西了。
……………………………………………………
“琪亚娜，你快看是谁来了。”红发青年打开门，对着床上的少女说道。
但是却没有回应……
“啊呀，看来睡着了嘛。”百里小声地说着，同时示意东方羽年不要说话。
两人一语不发地走出门……
“我给你重新订一个房间吧。”东方羽年提议。
“不了……在下今晚就走……那边世界这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还是早回去好一些。”百里拒绝道。
红发青年知道……这句话同样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突然……原本关上的门开了。
“就知道你们肯定在偷偷说什么……要走了也和我说一声嘛……”白发小女孩站在门口，双手抱胸，非常生气地说道。
百里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
“还不是怕吵醒你啊……”东方羽年说道。
突然，他有了一个想法。
“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吧，就在这里。”
琪亚娜没有反对，百里同样也不介意。
三人站在了一起，红发青年很正经地穿上外衣……就连一向随意的百里，也在这时换上了舰长服。
“三……二……一……”
随着最后的一个数字消失，手机的屏幕被轻轻点动了一下。
女孩天真的笑容，少女具有的精神气，以及……红发青年丝毫没有波动的平静……它们都在这一刻，定格了，定格在这二维的世界中。
………………………………………………
“百里姐，有缘再见。”红发青年站在天台的边缘，头也不回地对着身边的少女说道。
“不过在下每次穿梭世界都有可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如果下次每认出你，别生气哦。”百里很随意地笑道。
红发青年听完，思考了一会儿……
“嗯，如果你认不出我了……那我就当自己也不认识你，我们重新开始。”
少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百里姐你穿梭了很多世界，一定知道很多种可能性……我最后想问一下你——关于琪亚娜，她的生活……”
百里用相当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他，但还是只叹了一口气。
“我所见证过的所有可能性中……琪亚娜的悲剧占了绝大多数，但并非没有希望……至于你比较关心的第二个问题，我想我大概能猜到。”
百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琪亚娜和芽衣……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但在绝大部分的世界中，她们确确实实是在一起的……甚至，可以用互相深爱着对方来形容。”
随即，她又补充道：“这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普遍的可能性之一……我大概可以从中推断出，她们之间的感情是极其难以动摇的……”
红发青年仅仅“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你喜欢你那边的琪亚娜的话……从我在可能性中得出的结果看来，我劝你放弃。”
“东方羽年，我曾经也试图去动摇世界的走向……但我几乎没有成功过。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某些东西在阻止我们这些人……或许，他们只希望世界按照他们的意志来发展……”
“琪亚娜和芽衣的关系也是……最后的结局也是……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会被他们以最大的力量排除掉……我能说的就这些了，你好自为之。”
白发少女说完，纵身一跃，随即化作无数的微粒消失在空中。
红发青年静静地目送那无数的粒子消失，心中的情感复杂了许多……他知道这应该是不甘心，又或许是期盼——期盼他那个世界的走向与大部分世界不同。
“琪亚娜……芽衣……她们也只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早已被定下结局吗……”
他不知道为何，对这种情况感到极其厌恶。但他又毫无办法……因为他本就是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中挣扎。
“‘神’啊……如果是你在这种处境下，你会怎么做……”
………………………………………………
东方羽年疲惫不堪地回到酒店，正准备开门，门却自己给他让了路。
门后面，琪亚娜正站着，似乎一直在等他回来。
“百里姐走了？”她率先开口问。
“嗯，她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但女孩却一直盯着他，让他感到不安。
“那你呢……你也会离开吗……什么时候离开？”
“……会走的……我不能骗你，琪亚娜。我也是会离开的……并且那天不会遥远。”
女孩并没有过多表现出伤心，仿佛她早就知道了结果并已经做足心理准备。
东方羽年觉得很累，一下子瘫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睡意逐渐在大脑中占据主导地位。
“琪亚娜……你知道吗，很少有谁在乎我。”他突然说道。
白发女孩好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因为，因为你是同伴嘛……同伴之间相互关心很正常。”
“……当初我还是孤儿的时候，被一对欧洲的老夫妇收养……那时候，他们是最关心我的人……更是我最爱的人。”
“可是啊……他们死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火，把我的同伴，我的家人全部带走……而我是唯一的苟活者。”
琪亚娜默不作声，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后来嘛，我摸滚打爬混很多年，勉强活了下去……然后，我遇到了他……他算是我的半个人生导师了。他教我战斗，教我很多道理，还给了我让自己更强的方法。”
“我很感激他，尽管以我的实力帮不了他分毫……可是，他在不久之前，突然没有了音信……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更不知道怎么找他。”
琪亚娜“嗯”了一声，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我那个世界的琪亚娜以及她的朋友们一起行动，一起生活了……我作为老师的身份教授她们知识，也教会她们自保……”
“那不是很好吗？你有同伴啊。”女孩有些疑惑地说道。
“……尽管我和她们相处得并不久，但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我和她们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她们在一边，而我……在另一边。”
“平时相处得时候感觉不是很清晰，但静下心来……我就发现，我和她们的隔阂是很大很大的，就好像我永远只是一个外人。”
琪亚娜有些听不懂，心中有数不清的疑惑。
“既然都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会有这种东西呢？大家不是只要和和气气地相处就好了吗……”她问。
红发青年的睡意退去几分，他看着女孩天真无邪的脸，自惭形秽。
“琪亚娜……正是因为你们都是如此单纯，隔阂才会产生啊……我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魔鬼，我活着，就意味着过去一定有很多人因我死去……”
“和你们的光明比起来，我就像是黑暗中潜行的蛆虫……我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的，我的理智已经达到了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慌的地步……我太卑劣了。”
女孩却拼了命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出来的。”
红发青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很善良……谢谢……”
他突然间起身，离开床。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玩，去长空壁。”
“你会走的吧……”女孩再次问道。
“会离开的……就在不远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