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金色完全散去时，正随意地坐在透明的玻璃窗旁边爱莉希雅放下了白色咖啡杯，淡蓝色的眼瞳之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居然又干掉了吗……”她这么自言自语着，倒是引起了已经稍稍从无望中恢复过来的芽衣的注意。
“您……我该怎么称呼，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黑发少女小心翼翼地问她。
爱莉朝芽衣微微笑着，回答：“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啊……”芽衣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继续问，只能继续看着外面。
粉色头发的女子望着天边，眼中充斥着复杂的神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又会再次见到完整的‘终焉’……”
爱莉希雅闭上眼睛，最后喝了一口咖啡。“芽衣小姐，如果抛弃琪亚娜你就能活下去，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她问芽衣。
“我……会和她一同死去，但我绝不会抛弃琪亚娜的，永远都不会。”黑发少女如此回答她。
爱莉并没有对比做出任何评价——在过去的岁月中她所观测到的结果几乎都是这样。也许是见得太多了，她竟有些期待芽衣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爱莉希雅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叹了口气。
“你深爱着那个女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芽衣小姐，最后的路还请你独自走完吧，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有个不相信命运的笨蛋，明明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依旧插手了……无论如何，我觉得不能丢下他呢。”
芽衣尚未反应过来时，爱莉希雅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她一人站在空空的房间里面。
………………
红头发的青年人坐在焦土之上，呼吸渐渐平稳。终焉律者又让他干掉一次，但是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再次复活。
至少，现在他可以喘口气了。
然而，当他抬头再次看向天空时，那让人绝望的倒计时又出现了。数字不断减小，只是速度比起之前慢上很多……
“又来？！还真打不死啊。”
青年人站起来，双手握剑。
“这次恐怕会比上次更强，大范围杀伤的技能，效果可能不如单体伤害了。”
“也就是说，不能光是追求能量输出，还必须要压缩攻击范围来提高单位面积的伤害。”
他大概知道要如何打，好在周围没有任何顾忌的东西……就算短时间失控，也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及无辜。
“四雷之中，辉海雷破坏力最大……我还无法直接储存四种雷电，所以必须现场配置。”
仔细想来其实挺好笑的，明明拥有四种雷电的施放方式，他这么久以来却一直都没敢用——负面影响太大了。
他抬起手，将手掌打开，淡蓝色的雷电开始环绕，渐渐形成一个球。随着线条般的雷电越来越多，电球也越来越明显……十秒钟过去，雷电的密集程度已经让电球由淡蓝色变成深蓝色了。
然而，这才完成了三分之一……要凝聚出辉海雷，他还需要将这些线条的密度提高一百倍。
能量流失的速度会随着能量密度的增加而逐渐加快，为避免过多的浪费，青年知道他必须提速。
似乎是因为瞬时输出功率增加过快，他竟有些控制不住手中的电球——它变得极不稳定，好像随时会炸裂开来。
五倍，十倍，二十倍……五十倍，五十五倍……密度不断上升着，球体雷霆的蓝色亦越来越深，越来越纯粹。
不远处，凭空出现的粉发少女被他的举动给震惊了那么一下下。
“居然还有余力吗……早知道我该晚一点再来的，把芽衣小姐丢在一边真是有些愧疚。”
天空中的倒计时已经回到了“二”的位置上，当它归零，终焉律者将会再次复活。
“真是很好奇呢，这次的终焉，会以何种方式登场呢？”
爱莉希雅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束缚她能力的链条已经被斩断了，现在的她毫无疑问恢复了完全的实力。
只要她愿意，她甚至能短时间将终焉律者控制住……至于隐藏，那更是小儿科的东西。
爱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金色的望远镜，通过镜片去观察红发青年的情况。
“他是在干什么呢……那个球的能量密度好高啊，真是吓人……”粉色妖精小姐自言自语，“不过，这确实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球形闪电了。”
青年人手中的球形闪电，随着密度的增大，蓝色愈发浓厚。爱莉希雅认为，那是她见过的最纯粹的蓝色，比蓝宝石更加晶莹，比海洋更加让人动心。
如此美丽的事物，却也有着它恐怖的一面。且不谈它究竟是什么性质，光是炸开来就已经够可怕了。
倒计时归零了，但这一次天空却没有再变成金黄色……只不过眨眨眼的时间，一头雪白长发，身着紫色长袍的女子就又一次出现在这方世界之中。
红发青年稍稍一笑，手中纯蓝色的球形闪电高举过头顶。天空中的黑云重新显现，世界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只见球形闪电分解来，以数不清的线状轨迹飞入天空中，被黑云吸收。
“辉海化雷，”青年人眼中是数不尽的自信，“坠山巅。”
盘旋的云在不断搅动着，猛地由中心爆射出纯蓝色的光束……那光束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水流，吞没了终焉律者的身体，并不断朝外面扩散着。
蓝色覆盖了世界，将暗与光吞噬殆尽。爱莉希雅用手臂遮挡住眼睛，然而光束却不断朝着她的方向逼近……不得已之下，她迅速拉开了距离。
“如果肉体生物硬接下这招，恐怕会连灰都不剩的。”她如此断定。
“但是，那是终焉律者……她不会有任何事情。”
身体没了可以重组，灵魂破碎可以重生……她受到的一切伤害，都是有着高维意识去兜底的。
“神明的代行者啊，你究竟是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认真起来……连最后的尊严都不愿意留给人类吗？”
当爱莉希雅不知多少年后的这一天再次见到终焉，她又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终焉时自己曾经发出的疑问。
蓝色的光束持续了十多秒才散去……但是那白发女子不紧不慢地从中走出，毫发无损。
她看着红发青年，神色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几分严肃。
刚刚释放完辉海雷的红发青年根本没有余力再对她发动第二次这样的攻击，他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远不如表面上看去那么轻松。
终焉律者停下来了，她闭上眼睛。这颗星球的时间，也好像在此刻静止。
…………
从几百万千米远的太空中看过去，地球的地理北极上方出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光环。
光环开始往下坠落，并且越来越大——它是沿着地球表面扩张的。它所经过的陆地，从如此远的地方看去，都成为了黑红色的一块一块……
它越过北冰洋了，俄罗斯开始受到影响……北亚没了，神州的大地开始成为下一个受灾地。
…………
红发青年已经感受到整个地球正在发生的剧烈变化。
生物完全湮灭，建筑化作平地……文明的一切标志都从地球上被抹去。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感官便已经被空白所覆盖。
世界被白色填满之前，在青年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记得有个粉色头发的家伙揪住了他，把他给按到了自己身后。
…………
“喂！东方羽年！你快点清醒过来，我拖不了多久的！”粉色妖精小姐拼了命地摇晃红发青年。
终焉律者覆盖全球的攻击只有一次，当文明的痕迹被彻底抹去时她也就不再发动……爱莉希雅挡住了这次攻击，但并不代表她能应对接下来的终焉。
开化的人类本身就是文明的一部分内容，只要终焉的感知之中尚且还有人的踪迹，她便不会离去。
当爱莉希雅的时间暂停失去效用时，东方羽年尚未清醒过来……而他们，已经暴露在终焉律者的广域视野之下。
“今天，真的麻烦大了呢。”如此危急的关头，爱莉希雅却露出了笑容……多少年了，她又一次见到了完全体的终焉律者。
那时是在月球上，与“普遍可能性世界”中的她完全不同，她没有死在凯文的手中，而是和大家一同面对了末日。
他们竭尽全力，在超功率运行的月光王座的帮助下，终焉律者的身体消散了……当时虽有所伤亡，至少十三英桀中不少人还活着。
然而复活的终焉却将他们最后的希望完全击溃……
黑绿鳞甲的巨蛇粉碎了，梅比乌斯引以为傲的复活在神明的代行者面前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那般不堪一击。
被冠以【救世】之铭的战士，在最后一次挥动自己的炎剑后，和他的火焰一同逝去，未能碰到终焉的身躯分毫。
爱莉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怎么样了，因为她便是当时第三个受到攻击的人……她最后发动的能力触及当时虚数之树的规则，她被驱逐出世界，于时空间隙之中游荡无数年而没有归宿。
她保住了性命，但却隐隐有一种想法——她竟有些希望自己在那场战斗之中和梅比乌斯，和凯文一样死去，而不是苟活于世。
爱莉希雅看见终焉抬起手，她的视野渐渐被刺眼的白光填满。迟来了无数年的一击，这被她期望了无数年的一击，终于还是到来。
…………
经历过终焉洗礼的大地已经毫无生机，地球又一次回到了它最初的模样。
爱莉希雅想起来曾经凯文说过的一句话……在燃尽的大地上，我向她，向所有人宣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她站在燃尽的大地上了，却发现凯文所说的沉重无比的话语是如此天真。
这种东西，真的是人类付出代价就能战胜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