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极东支部的指挥中心位于魔都沧海市几十公里外海域的某个岛屿上,和天命直属科技大学圣芙蕾雅女武神学院——也就是圣芙蕾雅学园,位置几乎重合。
这个岛屿的内圈是教学区和指挥中心,连同一旁的宿舍群一起,属于控管区域。越过半公里的隔离带,就是开放区域——这里集商业区和住宅区为一体,平日里会有游客,同时校区的学生也时常会出现在此处。
而在学园内部,有一处新修建的公墓,用于埋葬死去的战士。在这的某个角落,有个格外显眼的墓碑——它的石碑旁矗立着断裂的金红色巨剑,石碑上的文字有些散发着光。
无量塔.姬子,2016年于天命总部战役中战死——石碑上如此写道。比起其它石碑,这上面写的东西未免太过简单了……但这简短的话语下,却十分奇异地刻上了极东支部的标志。
如果是稍微了解事情的人,都知道——死后立的墓碑刻上支部的标志,是个人最高的荣誉。这个并不复杂的标志,已经足以说明逝者生前的贡献。
——————————————
那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苍穹呈现出的是海洋的蓝色,几乎看不见任何云……早晨的风倒是有些凉意,衣着单薄出门难免会有所战栗。
因为不是周末,学生都还在学院里面上课,所以商业区也少了一部分人——但好在外来的游客不在少数,也不至于使街道空荡荡。
店铺也大多是开业的,在黑色的沥青马路穿过的白色街道两旁……很难想象直到不久之前,这座岛屿都还因为某些原因处于封闭状态。
店主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天命的女武神部队来撤走学生,圣芙蕾雅学园暂时宣布关闭了,极东支部部长德丽莎因某些事情暂时离开了这里。
后来,德丽莎回来了,已经成了天命主教。只是……那个红头发的年轻的女人,也就是常去酒馆喝酒的无量塔.姬子小姐——大家却不曾再见到。
极东支部部长换了人,是一个和姬子小姐有着同样发色的年轻男性——他同时还接管这座岛屿的一切事务。新部长为人很严肃,但是却相当可靠……也是多亏他的一系列措施,这座岛屿恢复了曾经的生机。
没有人知道姬子小姐去了哪里,圣芙蕾雅学园的人们也都没说什么。有人看到,在学园扩张的公墓里面某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多了一个刻着她名字的墓碑。
大家都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没有人说出来。说不准,说不准在未来的某天……那个喜欢喝酒的红头发的女人,会带着和记忆中一样的容颜,走进记忆中的酒馆,点一瓶记忆中的红酒,再和记忆中一样喝得烂醉如泥。
…………………………
红发青年从鲜花店里面选了一束刚到的玫瑰,让店员将它们扎好。
他今日的着装是白色的印着天命标志的制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十分显眼——但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他进入深绿色的吉普车中,示意驾驶座上的人——黑色短发的约莫二十来岁的男性,可以出发了。
“舰长,当心花上的水。”驾驶员提醒他。
“哦,还真是差点……”红发青年稍稍一笑,“真是辛苦你了,休息日还把你叫出来。”
“这本就是我身为副官的职责……琪亚娜小姐今天也要去吗?”
红发青年点点头,回答:“我想她应该已经快到了。”
副官没再说什么,车已经离开这条街道,朝圣芙蕾雅学园的方向开去。
“说起来,塔里萨……虽然你可能不信,”红发青年说道,“我之前决定让你当我的副官,主要是想让你帮我处理账簿。”
“……明白,但必要时候,我可以参与战斗。”
————————————
当深绿色吉普车到达公墓的大门前时,红发青年示意塔里萨将车停在大门旁边。随即,他将鲜花抱在怀中,和身着黑色制度的副官一同走进公墓。
驻守这里的几个女武神在道路两旁列队,以非常标准的军姿迎接二人。
“看来琪亚娜已经来过了。”红发青年说道。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年轻副官的疑惑——舰长是怎么知道的?这里并没有崩坏能残留……
穿过墓园的阔叶林小路,再沿着散布青苔的石板路往前,就到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原野。
原野十分空旷,只有中心处有一个坟墓——红色巨剑就在它的左侧,深深插入地下。而坟墓前,身着橘红色外套的白发少女正将一束白花放到墓碑的台阶上。
“你来了。”少女说道,并没有回头。
“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琪亚娜。”红发青年答应着,将红色的玫瑰放到白花的旁边。
少女淡蓝色的星空般的眸子盯着他……随即,她说道:“哪有人祭拜死者的时候带玫瑰花的。”
“哈哈……”青年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想着,姬子女士很喜欢这种花嘛。”
年轻的副官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带啥来……虽然他也不认识这墓的主人,但是总归很不礼貌。所以,他默默地往后退了退,尽可能远离那两人。
“塔里萨副官,你不用这么拘谨……姬子老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琪亚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窘迫,于是这么说道。
红发青年望了望四周,有些觉得这个地方太安静。
“姬子女士生前操的心太多了,本来想着让她死后能稍微安宁一点……”红发青年叹叹气,“没想到,这里实在是安宁过头了。”
琪亚娜抬头看看天——天空是相当明朗的蔚蓝,只有零星的云还在飘荡……
“羽年,你说……有这么好的坟墓,姬子老师——她的灵魂应该不会和天上的云一样到处飘荡了吧。”少女问道。
“谁知道呢,”青年倒是没有她这么多愁善感,“毕竟,姬子女士可是个根本闲不住的人。”
他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远方的青苔路。
“也许,我是说也许——她就在这某处正看着我们。”
琪亚娜若有所思。
“那,你说,现在的我能让姬子老师感到骄傲吗?”琪亚娜问。
“当然啊,琪亚娜已经是大姑娘了,能自己独当一面了。”青年笑道。
琪亚娜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差点笑了出来。
“姬子老师会不会感到骄傲,我不清楚。但是,”少女加重了声音,“她一定特别想笑。”
红发青年有些疑惑,但还没来得及发问,琪亚娜已经回答了他。
“因为啊,有个傻子居然带玫瑰花来祭拜她。”
红发青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禁笑了笑。“那还真是我的问题。”他说道。
两人在坟墓前站了许久,不再说话……身后的副官也不敢发出什么响动,只能陪他们站着。
琪亚娜是极东支部部长的秘书,同时也是圣芙蕾雅学园的老师……他是休伯利安号舰长的副官,现在正在和集舰长与部长身份为一体的那位大人一起祭拜以前的舰长。
无聊之余,他就是如此催眠自己的。
“羽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薪炎律者吗?”隔了许久,琪亚娜才又开口。
“因为你继承了疾疫宝石?”
白发少女摇摇头,转过头看向他,说道:“姬子老师当初就是指引我们前进的火焰,她用她的生命为我们在黑暗中燃烧出一条通向明日的道路。”
“现在,她已经将自己燃烧殆尽, 从始至终贯彻了自己的信念……而我,就成为那在她的庇护下蜕变的火焰,继续将生命燃烧,直到胜利的那一天。”
“这就是薪炎律者真正的含义。”
红发青年有些呆滞——他的脑海中似乎涌现出了那份无形的传承。
“黑暗中燃尽的火……原来并没有熄灭吗?”
突然,他有了想法。
“琪亚娜,我们把姬子女士的坟墓再迁一次吧——这次,就迁到那棵一整年都在开花的‘八重樱’旁边。”
少女一惊,但很快便认同了这个想法。
“那里倒是很热闹,姬子老师应该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