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麓宸扶首坐起,酒劲未散脑海依旧是晕乎乎的,胃部一阵翻腾,奈何辟谷多日,胃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秽物,只能不停的干呕。
那酒,有毒……
口中异味太大,连她自己都受不了,于是从戒指中唤出香叶含入口中,像驴子般呆呆的咀嚼。
呼!
商麓宸嗅到酒味淡了许多,将额头的青丝捋到脑后,为缓解身体的僵硬,如小猫般慵懒的舒展身子,露出曼妙的曲线,玉足不禁朝前伸去。
嗯?
那是什么……
朝着异样的出处望去,只见一只洁白无瑕的玉足顶到了一个宽大结实的胸口。
咚!
商麓宸满脸羞红,浑身触电一般将脚缩回,情急之下太过用力撞倒了坚硬的墙壁。
有点疼儿……
商麓宸摸着小脑袋,将整个小脸藏于青袍之中,只露出两个似水的眸子贼兮兮的打量着对方。
呼,还好对方没有醒。
不过为什么他会睡在我的床上。
嗯……好吧……这原本好像是他的床。
但问题是我还没跟男人睡过哎。
好像有点歧义,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吧!
商麓宸看了一眼守宫砂,暗道了一声谢天谢地,转念心生了些许好感,将他从强人所难之辈中排除。
这么来看……他到比那些所谓的天骄强上不少。
商麓宸正坐起身子,轻手轻脚的打理好装束,见床上男子迟迟不醒,内心生出一丝好奇。
静静地凑上前去,附身而观,内心像被爪子轻轻地抓痒,不由产生一股悸动。
熟睡中的男人静谧的躺着,洁白的寝衣不染尘埃,乌黑发丝散开,如画中谪仙。
摒弃先前的成见,如果换一种相遇,女人想自己一定会被惊艳到。
视线久而不散,无意间眼前人的影像不断放大,印在瞳孔里刻在心扉上。
瞳中之人的眉毛微颤,女人扑棱正坐起身,将距离与对方拉到最远,可是始终未走出床边。
男人扶首而醒,发丝垂落,目光环视四周,视角最后定格在青袍之上。
其实在女人用脚触及胸口之际,他便以醒,只不过为了气氛不冷场,两人不尴尬才装作昏睡。
窗外夜深人静,月光熹微,空气流通滞缓,双方的沉默最终被夏虫哀鸣所打破。
男人笑容如先前无二,但是女子的内心却去了几分不适。
“小姑娘你让我刮目相看啊。”
商麓宸俏脸微红,醉酒后终究有些失态,虽然记忆支离破碎还有些断片,但用脚趾头想想那场景一定很糟糕。
我不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放心我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也没有对你动手动脚,龙泉醉乃天下第二的烈酒,你喝完就不省人事了自然没有露出什么丑态。”
商麓宸见对方煞有其事的调笑,对自己醒后的事情只字未提不禁松了一口气。
醉酒后劲未过,醒后的糗事幸好没被对方发现。
“如何,现在相信我对你不感兴趣了吧!”
男人嘴角咧开好看的弧度。
虽然这就是商麓宸想要的结果,但内心却破天荒的没有庆幸或者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很矛盾,但却是事实。
脑海中嘈杂的声音太多,她只想寻得一方安稳。
“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商麓宸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了望他。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缘由,我就耐下性子给你捋一遍,让你放下戒心,真诚相待,毕竟以后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为什么要帮你提升资质?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个好人,很蠢很天真的那种。”
“什么意思?”
“换成你所认知的来讲,你有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善良,这种善良包容性强,做事有原则难得可贵,你我二人合作便能互补。“
“善良吗?”
商麓宸低头望着伸出的手掌陷入了沉思,几天前这只手穿透了好几个人的胸膛。
“像你那二叔气海破裂,气府散去,做事太过敏感,自己的底线与气度便弱了三分,他要顾及东西太多早已失去了过往的锐气与胸怀,这种人难以稳定。与其合作,我不仅要防着敌人还要提防着自己人!”
“若对商家有益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出卖,而你不会……最起码不会太过绝情!”
还有一句心里话男人存在心里没有明说:他与商煜都曾被欺骗,被世故毒打过,虽然这是每个人必然经过的过程,但有些人只是摔了一个跟头,拍去灰尘便能重新站起。而有的人却被摔断了腿,站也站不起来了。
前者磕伤了腿能缓慢前进,后者却只能趴着向前。
所以后者的抉择早已偏激。
若想走的更远或追上别人,便只能砍断他人的腿阻止他们向前。
男人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垂天而下的暗色瀑布。
河畔旁,琴音缭绕,持琴者淡然的说了一句,你以无路可退。
万千思绪涌现片刻便了无踪迹,似是度过了一个轮回,一场大梦。
什么东西被冥冥中切断,男人又回忆起一场大雪,持伞的男孩跪倒在雪地里,手上攥着一朵瘪皱的星花。
不合时宜的轻唤打断了回忆,眼前的这个蠢丫头让男人心生不悦。
“你与那王氏非亲非故,竟用如此多的珍贵灵物去换那废人的性命,真不知道你是真的蠢还是真的天真,你读圣贤之书读傻了吧!”
不等对方发火,男人又接着道:“像你这样的傻子天下难求,除非我全然不顾你商家的利益,否则以你的处世之道你会与我为敌吗?我施恩于你既能提升你商家的世俗力量,也能让商家未来的掌舵人之一欠我一个人情,这难道不比那花瓣的壁垒更有价值吗?”
商麓宸面露羞涩,暗骂一声登徒子,原本对他略有改观的印象烟消云散。
只是……钉子钉入木板,拔掉后痕迹还能够消散吗……
“当然这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理由,如果硬让我说一个理由的话……“
男人停顿一下,表情少有的严肃。
“我家璇子就在隔壁休息,小孩子不能过早的接触那种奇怪的声音。”
商麓宸脸色闪过一丝绯红,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小她两岁的孩子给调戏了。
女子是要端庄但也架不住对方目无尊长啊,商麓宸感觉再继续聊下去,她修了二十二年的涵养都要消耗殆尽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策好的?哼,怪不得云梦君会放出你能治疗爷爷的消息,阁下真是好心机。”
“马马虎虎,云梦君与你商家交情尚浅,如不是你这个蠢丫头脑袋缺了一根弦,一心求医,纵然我医术通天也根本搭不上商家这条线。”
云梦君口中的消息空穴来风,商麓宸这次前来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天下怎么就凭空的冒出来了一个神医,云梦君又为何知晓他能医治九幽王。
在层层怪异之下,商家一致认同这是一个圈套。
但最让他们头疼就是阳谋,指不定路上就会蹦出几个不要命的杀手。
即便不是愚蠢的暗杀也会分散商家的注意力,指不定会闹出些幺儿子,打乱商家的阵脚。
毕竟四大家族的掌舵人没一个傻子,那些老对头只会求稳不停磨对手,
所谓温水煮青蛙,慢慢下火。
下手不会急于一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在没有必定能让商家万劫不复时谁都不会做出头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商家式微也没有人能承受得起商家的怒火。
再者,云梦君虽与商家交情尚浅,却是世俗间有名的正人君子并且是个散修,可以说半圣不出手世俗横着走的顶尖人物,他没有欺骗商家的理由。
在修行者中有一例成文的规定,乃大楚的三大律令。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凡武修者不能‘轻易’对凡人出手,汇聚灵海的修者也不能‘轻易’对凡武修者出手,半圣也不能‘轻易’对灵武修者出手。
其中对半圣的要求最为苛刻,因为它逐渐脱离了人类的生命层次。
若是有人打破规矩便会遭到裁决司颁布的帝决令追杀。
所谓帝决令又分木、铜、铁、银、金、黑耀六大等级,分别对应修士造成的罪孽程度,铜令之下按情节关押或服役,金令之下打入天牢或者魔窟,黑耀直接斩首。
所以云梦君一日不入半圣,世俗间便难有人对他造成威胁。
可是总有人生性跳脱,执着感情。
商麓宸是个执拗,做事略微偏激的人。
所以再没有查清对方的底子的情况下,只是凭直觉亲自问了一趟云梦君就即刻出发。
九幽王的伤成为了她的心结,所以明知事出有妖也要抢着往里跳,商家没有一个人能拉的住。
商煜无奈只能着手于眼下的资料亲自前来拜访。
明着说是照顾与保护,但实际上就是某人的眼线。
商家掌舵人全都是些狠角色,与商麓宸这个处事未经的小姑娘可是大相径庭。
“这么说这里边还有我的功劳了,那正好,两不相欠。”
商麓宸见风使舵,完全曲解了男人的含义,找准机会搬回了一筹。
听得男人愣了片刻,见对方面露狡黠,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转瞬间想收回刚才的话。
眼前的这位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世上那里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好人。
商麓宸现在很后悔,对面男人脸上露出的诧异表情让她意识到她说的话十分不妥。
那种玩味的语气像极了市井里的无赖。
在加上窗外乌云散尽,星月交辉,烛火摇曳,檀木熏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有一番调情的韵味。
”你下一步要怎么做,想让商家如何帮你或者说如何帮鹤家?“
商麓宸率先受不了房间中的异样,打破沉静。
”你误会了,我是我,他是他,我虽为师尊的弟子却不是鹤家人。“
男人定定的望着对方,语气森然。
“或者你应该这么理解,师尊虽姓鹤但再三年前完全脱离了鹤家,此番与你合作也只是你我二人,只不过我是为我,你却是为了商家。”
商麓宸点了点头,心里也有许些猜测,但见对方不想回答也没有多问。
因为她从男子的强势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是自己有求他而不是他有求自己,以他的能力就算与其他世家合作也未尝不可,毕竟四大家族有异心的可不止一位。
商麓宸觉得对方讲的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更像是他醉酒胡言所为。
毕竟帮助商家,惹上的敌人可比得到的盟军要多得多。
至于他说只是二人的合作就更为可笑。
商麓宸很清楚她除了一个干净的身子外再无筹码,而其它三大家族的掌舵人从某种意义上,能付出的可比自己多得多。
这时候男人是不是鹤氏一点都不重要。
人都怕死,权贵尤甚。
一手无上医术和逆改天赋的本事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就如同他先前所言那样。
以他的医术哪里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