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气温微凉,寝室内点着烛灯。
猩红瞳孔的矮人浮在空中,双手交叉入宽大的袖袍。
“前辈,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小玲珑或者说璇子卷曲成虾球状,双手抱膝喃喃道。
“他的寿命不足三年!”
璇子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后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悲伤将她掩埋,她将头埋进怀中,音量低了许多。
“我该怎么做?”
“找个机会离开他!”
璇子一顿,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心率与呼吸声都降到了最低,半响后,她抬起头望了望面无表情的矮人。
“还有别的选择吗……”
矮人不为所动,依旧还是那个回答。
见对方陷入沉思,他又道。
“你离开他他才能活三年,你体内的‘死气’很特殊,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命去填你的命。”
璇子将头从怀中抽出,目光投射到了脚边的玩偶,回忆如泉水般涌出,轻轻嗅了嗅鼻子,将它抱起后轻声道。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
矮人无言地盯着对方,可心里却也没表面般平静。
因为当初救他的人可不是他。
凭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救了商夜宸也只能将其变为活死人。
如果真是这样一切也不会变得麻烦,到那时,璇子就可以去做他想让她做的事了。
可现在矮人觉得也不坏,这两人来历让矮人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
一阵敲门声传来,承着烛光,门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璇子我可以进来吗?”
矮人森然一笑。
你来晚了。
虚影散去,璇子应声后门被打开。
“哥哥!”
女孩赤着脚,抱着缝补多次的布偶坐起,惊喜中惊得的成分居多。
她刚沐浴完,雪白的寝衣上裹着一件绯色的棉衣,床榻外隔了一层薄纱。
女孩怕黑,若没有家人陪在身旁,即便是疲倦至极也不会关过灯。
鹅黄的灯光照耀下,女孩皮肤如婴儿般粉嫩晶莹,厚重的寝衣也没有盖住曲线的玲珑窈窕,空气中氤氲着一股百合花的香气。
商夜宸在女孩床头坐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抱歉璇子,最近都没有时间陪你。”
“没有的事,璇子知道哥哥最近很忙,在哥哥不在的时候它一直陪在我身边。”
“璇子……哥哥最近会更忙,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陪你了。”
“啊,璇子知道啊,那天你和蒲薇姐姐的话我也听到了。”
见对方疑惑,璇子轻轻道:“是我求客栈里的姐姐放我走的,我说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洛秋霞吗?真是个乱来的女人。
“哥哥不要我了吗?”
璇子低下头,说了句她从前最讨厌地询问。
“当然要了,璇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商夜宸心有愧疚,全当是自己擅作主张的责任。
女孩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问为什么不跟自己商量之类的话,那样只是在逼对方撒谎。
她只需要一个对方认可的理由让自己留下就好。
“璇子是个聪明的女孩,答应我听哥哥的话好吗?”
商夜宸感受到了女孩温婉的性子里,裹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执拗,他不会去触也不想去触对方的执着。
事实上,正是这种执着才会让商夜宸更加用心的守候与心疼。
人总要成长的,在他不听洛秋蝉劝得前提下也不能去要求别人,尤其是朝夕相处的亲人,他懂得那种感觉。
不想让她参与进来虽说是自己为保护她,但旁人看来只是不想多添一个累赘。
未来什么样商夜宸都不去理会,璇子的带来变数商夜宸愿意去承担。
因为将心彼心,你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因为对别人好就忽视你爱的人感受。
要知道你爱的人同样爱你。
若唉声叹气,你只把它当初负担和累赘。
若砥砺前行,她便是你的一往无前的动力。
至于未来的路……
挡住他的推开便可,威胁他的杀了便是。
“我答应。”
女孩似是受到了解脱,扑入商夜宸的怀中。
海藻般的散发披挂至粉嫩的肩膀,轻柔的手臂环绕住商夜宸的脖子。
不多时,商夜宸察觉到了匀称的呼吸声。
他将女孩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将那个缝补多次的布偶放在她的怀中。
似是察觉到了怀中的柔软,睡梦中的女孩将布偶抱住下颚轻轻抵住布偶的小脑袋,全身缩成了虾球状。
商夜宸从戒指中拿出一套绒棉的白被,将它妥善安放。
女孩的眼睫微颤,翻过身子拽了拽被角,脸上要溢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商夜宸来到红木桌前再次点燃一盏烛灯,从戒指中拿出竹简与兽皮陷入沉思。
窗外寒星点点,今夜的月色与它日并无差别。
……
秋水郡衙狱的四壁都是由坚硬的顽石堆砌而成,即便是锋利的利刃也无法刺入相接的缝隙。
狱中微闻有鼠作祟,昏暗的火把地映照下,不时窜动出虫鼠的身影。
金银煞僧挤在幽暗狭小的牢房中,琵琶骨被镇灵锁刺穿,脸色惨败,衣衫褴褛,脚趾被尖利的石头划破,皮开肉绽,腹部的剑痕仍不断往外滴血,离火灼灼燃烧,不断消耗着他的生机。
窗外细细簌簌,成片的杂草倾倒,一道黑影从天空中掠过,烦躁的虫鸣静止,空气的温度徒然降了几分。
此时金煞皱眉,挣扎着挑起上眼皮,露出一颗布满血丝地眼球。
“碰!”
接二连三地倒地声响起,金煞虚弱道:“什么人?”
衙狱中,邪意的幽火无声燃起,散发出诡异地蓝焰,温度徒然降低如临冰窖。
金煞瞳孔微缩,喉咙处咕嘟下咽,因为刚才他感受到了那令他灵魂颤栗的力量。
绝不会错的,是当时那个擎天蔽日的手掌所发出来地威能。
面前地被破布与绷带包裹地人随意一挥。
四周被围绕的铁链被腐蚀,身前的铁柱被融化,金银煞僧“噗”地一声跪倒在地,骨头发出断裂之声。
离开了连胳膊都张不开地狭小囚笼,解脱感还没来得及感受内心就被恐惧与忌惮所包围。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银煞仍处在昏迷,幸好两人兄弟同心在略微僵硬地活动后,金煞勉强接任了另一边躯体。
被黑暗笼罩地人缓慢地来到对方身前,不知名地妖爪在空中一握,金煞顿时感觉天翻地覆,肠内翻江倒海,一口暗红血液喷出,如遭重击趴倒在地。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那人将攥住地手掌散开,目光森然冰冷。
金煞张口痛苦地干吼着,声带发出干裂嘶哑的声音。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活着,要么死,你选哪一个?”
隐藏在黑暗的人眸光血红,压迫感令金煞难以抬头。
金煞比银煞识时务的多,同时抗压能力也远大于银煞,否则在极端痛苦下早就因身体机制保护眩晕过去了。
“……我……选活着……”
威压散去,被掐住的脖子松开,金煞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很好,看来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活着那就要为我去办事你可愿意。”
那人虽是在询问,可语气却不可置疑,金煞压力暴增更胜从前。
“愿意。”
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后,暴跳地心脏骤停片刻又缓和过来。
“你为什么要来麓府?”
“受小林郡王的委托。”
“哦,就因为一个委托,你就敢来麓府闹事,他给了你什么报酬。”
“续命丹。”
“续命丹?这样说也对,毕竟你们这连体人的寿命也走到尽头了。”
金煞身体微颤,目光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你不用这么震惊,既然我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了解了你们的过去。”
那人话音一转,充满蛊惑。
“我手上也有能让你续命的法子。”
金煞心中虽然没有相信,理智却让他提前做出选择。
“我们兄弟二人愿听大人差遣。”
那人点了点头。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