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回路
“那就，如你所愿吧，人类。”
白隳面色平静，完美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一跃而下随后立在了浩二身旁，用无机质的声音说道。
“！”双眼彻底被死灰色浸染的浩二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右臂抡起，手掌握爪，操纵高温极速向白隳袭去 。
【嘭！！】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墙壁废墟又一次被冲击波洗礼，扬起无数的灰尘，短时间遮蔽了街道，周围随后变得安静下来，浩二趁着烟尘迅速远离了白隳所在的地方，随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蠢货，你这人还真就不怕死吗？居然就真的下来了。”浩二脸上露出宛如看待智障一般讥讽的笑容。他没有想到白隳会轻易被他刚刚这粗劣的激将法给激到，虽然白隳在他背后出现确实让他一开始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距离是限制他能力强度的最大障碍，现在白隳主动放弃了距离优势，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完全暴走了吗？”低语从烟尘深处悠悠传来。浩二听到这声呢喃之后，微微错愕。他没想到这个混蛋在几乎是零距离的状态下接下他的“冲击”之后还能活动，甚至还分析了他的暴走状态。
浩二立刻调动身体里已经快要见底的灵能，热风缓缓吹散了前方的尘埃。浩二已经模模糊糊看到了那个令人生厌的身影，还有那双微微闪烁着荧光的红瞳。
“你，刚刚说我这个——‘人’？”明明是冷漠的声线中却能听出白隳满溢的讽刺和杀意
烟尘终于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浩二在听到白隳这句蕴含着仿佛压抑着无限怒火而又冰冷的话时，终于看清了白隳现在的模样。
此刻他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宛如电路般的猩红色纹路，比纹路稍暗一点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自己，仿佛猎手看待已经要被狩猎的弱小猎物那般，充满了嘲弄和蔑视，还有那——无尽的杀意，随后，白隳又露出了先前那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但是声音却愈发冰冷。
“你为什么就判定，我是人？”白隳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暴走者，轻声问道。
没错，这怎么可能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杀意！浩二此刻心中正在呐喊着，他觉得自己刚刚妄下断言的行为简直比白隳“自寻死路”还要愚蠢。
浩二的父亲是个军人，曾经打过第二次深渊战争，亲自和渊兽拼过命，他和他的同袍战友家里喝酒时，浩二经常能感到那叠加到一起的铁血与杀意，那便足以让自己感到胆寒。但是他觉得现在那都是些小儿科了，眼前这个男人刚刚露出的杀意比自己父亲的恐怖百倍不止，仿佛刚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似的，让浩二瞬间如同置身冰窖一般，不住的颤抖。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浩二的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崩溃着，他无言的沉默便是最好的表现，随着一滴汗水从他的额间滴落，他终于动了起来，选择了沉默的爆发。
空气中游离的灵能瞬间被抽取，向浩二的体内汇集，他此刻握掌成爪，随后咆哮道：“你给我去死啊！”
之后巨大的热浪点燃了途径的树木与商店的招牌。夹杂着狂暴的灵能向白隳席卷而去。
怔怔坐在地上的熊谷感受着远方无形的炽热气浪，又挣扎着向后挪动了几下，高温扭曲了空气，尚且处于远处的他，头发已经被高温炙烤的微微卷曲，隐隐约约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终于，巨大的高温气浪吞噬了熊谷眼前的一切，包括眼前那个身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轰！！】气浪强大的冲击力将熊谷掀翻了出去，但是却没有过多的烧伤痕迹。充盈的灵能最后不正常的在熊谷身前消散，浩二最后还是心系所爱之人，虽然嘴上说着要把熊谷碎尸万段，但是热浪在击中白隳之后便散去了其中原本狂暴的灵能。
“真遗憾，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灵能参数录入完成，‘适应性进化’解析灵能完成。”
随着徐徐的热风冲散烟尘，白隳低沉而平淡的声音如同无机质的尖锐玻璃般，刺入了浩二的大脑。此刻，他的周身已经被一层淡淡的荧光所覆盖，身体上诡异的树状纹路也亮起微微的红光，在这烟尘中显得格外的妖异。浩二操纵的灵能在仿佛阳光下的薄冰般在他周围被溶解了，并没有对白隳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白隳拍了拍肩上的尘土，注视着惊骇的浩二，那看似淡漠的目光却已经钉住了浩二的灵魂一般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浩二，手指微微弯曲了几下之后，红色纹路便开始在手指上延伸最后与指尖处汇集，特殊的灵能波动自指尖微微散开，在附近的灵能浅海荡出几下涟漪。
“怪，怪物！你别过来啊！怪物！滚开！快给我滚开啊你这个怪物！”浩二惊恐的看着正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白隳，那平稳而细微的脚步声宛如死亡的丧钟一般在他耳畔回响。
“怪物？呵~确实是意料之中的话语呢。和其他的人类毫无差异……在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未知恐惧时总是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尤其知道对方并非同族时……这种愚蠢的恐慌就犹如你们口口声声所谓的“爱情”一样虚伪而愚蠢，白隳仿佛在哀叹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
“闭嘴你这混蛋！我对他的爱全部都是真的，才不是什么虚伪”浩二听到白隳对于“爱情”的嘲讽时，终于克服了恐惧，向白隳咆哮着，疯狂压榨着自己最后的灵能，巨大的气团在他身后缓缓成型。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他犯错是我替他承担，国中时候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在被那个臭女人背叛以后，也只有他没有嘲笑我，让我走出阴影忘记了那个混账女人，我那时就明白真正的爱情在熊谷那里，我们受了旁人无数的白眼，但还是坚持了下来。要不是那个卑鄙的女人用她下贱的身体勾引熊谷，我一定会和他幸福圆满的生活下去！你这怪物又懂什么？”
随着浩二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落下，那迄今为止最大的气团狠狠向白隳砸去，但是这次并没有点燃周围的东西，这是因为气团中的热量并没有向之前那样逸散，而是几乎全部压缩在了气团中。
【嘭~！】巨大的气团击中了白隳，然而浩二却没有力气再像之前那样洋洋得意了，处于暴走状态下灵能过载，并且几乎是自虐一般的压榨自己的灵能，而且作为刚觉醒不久的灵能者，他并不能完美操纵自己的能力，经验的匮乏意味着他发动能力时消耗的灵能会比一般灵能者更多，现在的浩二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用双臂支在膝盖上，弯着腰，不停的大口喘息着，面色苍白，像一条溺水的鱼。
“嗯，应该很感人吧……但是真遗憾，我不是人。”
白隳漫天的烟尘中化作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身到了浩二身后。那平淡的声音自浩二身后传来，让他不由得瞳孔紧缩，正要起身回头时，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浩二双眼圆睁，因为痛苦而浑身不住的颤抖。只见他的腹部已经鲜血淋漓，一只手自后方穿过，沾染了大量猩红的血液。浩二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了看那只手。手上的指甲足有一寸长，宛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刺穿了自己的腹部，指甲上有淡淡的诡异纹路，他能感觉到纹路上面散发着的灵能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宛如火焰在燃烧般，在带来剧烈痛楚的同时也在逐渐带走自己的生机。随后白隳将右手从后面抽了出来，带动着浩二向后方倒下，此刻的浩二终于看清了重伤他的白隳，他将手握成爪壮，吃力伸向了白隳，眼神里满是怨毒与愤恨“去死……怪……物”随着这声细微的诅咒落下，浩二伸出的手爪也无力的落下，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白隳此时看上去也显得狼狈。黑色的防火风衣被气浪的高温烧的破破烂烂，布满了烧痕，而他先前身上明亮的猩红色纹路也已经变得十分黯淡，几乎要消散到肉眼不可见的地步。浩二最后的殊死一搏还是给他带了不小的麻烦，狂暴的灵能几乎将他的适应性防御攻破，他承认自己在不开启主回路的情况下面对暴走者的绝地反扑还是有些勉强。
在白隳将手收回去之后，那长出来的锋利指甲也随着灵能的散去而化为粉末飘散到空气中。他听到了浩二的那声诅咒，眨了眨眼睛，目光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因为这一声咒骂而产生丝毫波动，片刻之后，待白隳的灵能运转平稳下来，他开口对已经昏迷的用仿佛是在叹息一样的语气说道：“弱小即是原罪，弱者只能无助的悲鸣，这是你们教会我的……人类”
随后他摸了摸浩二的衣兜，翻出了他的手机，用虚假的声线给对灵能灾害部门拨打了电话并且呼叫了急救。之后他抓住了浩二的手，在手机上用力摩擦，最后将手机放回了浩二手中。
做完这一切的收尾工作后，白隳向着路对面的建筑走去，在途径腿软的无法起身熊谷那里时，熊谷颤抖着问道：“这位大人……浩二他……怎，怎么样了？”
“还有一口气，等会儿有急救小组治疗型觉醒者的能力，死不了”
白隳头也不回，淡淡的回答道，不等熊谷再说什么，就已经过了马路，走到了小楼下，几步攀上了屋顶，找到了之前受伤的小女孩。
此刻小女孩的伤势在治疗术式的作用下已经趋于平稳，整个人正处于昏迷状态。白隳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着肌肉，抱起了小女孩，从楼梯走了下去。
白隳抱着小女孩回到了街道上，此刻的街道十分安静，人群已经被开始的骚乱吓跑，只有一些昏迷的伤者躺在地上。白隳回到了之前她受伤的废墟，那个女人血已经止住，却依旧没有下来。白隳看到这一幕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快步走到了已经勉强站起正向浩二缓慢行走着的熊谷面前，将手里的小女孩递到他面前，冷冷的命令着
“抱着。”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让熊谷怔怔的抱过了小女孩。同时他也开始注视着走向那个昏迷女人的白隳，心中满是疑惑。但随后白隳的举动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隳来到女人面前，抓住了女人的头发，将女人的脸对准了自己，随后举起另一只手，狠狠的扇在了女人姣好的脸上。
“醒过来！人类。你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吧？那就去尽一个母亲的职责，你的孩子现在需要你，快起来去保护她！”
白隳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颤抖和愤怒。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让不远处的熊谷直接看傻了，楞在原地。
终于，女人的眼皮眨了眨。白隳知道她已经快要醒了，于是便放在她，之后快步走向熊谷，在熊谷没有反应过来时候，就已经轻轻抱走了小女孩，把她放在了女人的身边。之后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先生！”熊谷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叫住了将要离开的白隳。白隳回头看了看熊谷，他的眼里满是坚毅。
于是白隳笑了笑，饶有趣味的问道：“怎么了，想给你那可笑的恋人复仇吗？我不介意继续处理麻烦”他的眼里包含着轻蔑与嘲弄之色。
“不，不是。我，只是想对您说……”熊谷有些结巴，断断续续的话让白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想说，谢，谢谢您”
就在他即将无视熊谷离开时，熊谷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随后白隳看到熊谷深深的弯下了腰鞠了一躬。“谢谢您没有杀掉浩二并且还救……”
“浪费时间”
白隳冷冷的打断了低着头道谢的熊谷，随后熊谷疑惑的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却只是看见白隳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能把话噎在喉咙里。
白隳此刻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餐馆的废墟，周围的街道都因为听到了暴走灵能者的风声而格外安静，店铺全部关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白隳在星光的照耀下独自前行。
“呼，呼”白隳的脚步有些虚浮，气息短促，他正捂着左臂，那里衣袖已经被烧烂，焦臭味不断散发到空气中。巨大的灵能消耗让他连胜有些苍白。
最后的灵能冲击还是将白隳单纯的适应性防御给打破了，白隳万不得已只好使用左手硬抗了下来。他看看手上的腕表，腕表的一部分已经被烧的发黑，但是上面的倒计时还是在不停的跳着，现在他还有93小时。
“我猜你大概觉得自己还有93小时，但是很遗憾，狂狼，你的时间到头了。”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自白隳头上响起。
随后不等白隳反应过来，一股银丝向白隳的右臂暴起而去，挟带着尖锐的破鸣声。白隳右腿微微弯下，之后向左面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向右方移动，堪堪闪开了那道银丝，定睛看向了那道身影。
正在路灯上站着的黑衣人带着一副白骨面具，体型瘦削。白隳通过极佳的视力看到黑衣人眼中的得意与不屑。
“喂~你不会以为你真的闪开了吧？”黑衣人咧开嘴，笑了笑，手指指向银丝微微一动。那股银丝有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后方向白隳心口袭去。
白隳微微一惊，以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动作避开了冲向心口的银丝，然而他的右臂却被锋锐的银丝擦过，挑断了肌腱，无力的垂了下去。
“哈，所谓的狂狼也不过如此啊~现在你唯一能用的手已经废了，乖乖把任务情报交出来吧，我心情好可能饶你一命”黑衣人放声笑道，对着白隳勾了勾手指。
“你不会。”白隳淡淡说道，血液自指尖滴落而下。而黑衣人听到这句话之后，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白隳，随后摊了摊手。“对，雇主是让我拿到任务就好，但是我觉得机会难得，除掉你这位新人王更能让我心情愉悦！”
黑衣人化作黑影冲到了白隳身后，银丝已经散在了白隳脚底，一把匕首抵着白隳的后颈，只要他一用力，眼前的所谓狂狼便会被割碎成无数块，亦或者直接被贯穿脑袋。
“现在，请把任务详细的情报交给我我就给你个痛快。”黑衣人眯了眯眼，冷声道，匕首微微刺入白隳的后颈，缓缓流下了一股鲜血。
“真好啊。”白隳叹了口气，呢喃着。
“什么？什么真好？你别给我耍花招！”黑衣人不解的问道，银丝舞动，绕在了白隳的身上，他相信自己只要微微一动手指，便可让眼前的男人被切成肉泥。
“我刚好需要杀个人平复一下心情，刚刚总算是忍住了杀意，放过了那个蠢货，就又来了一只爬虫给我踩……真好啊。”白隳头也不回，缓缓说道。
黑衣人听见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以及……兴奋。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拉进手中的银丝，打算用这特制的坚韧银丝加大束缚的力度，匕首紧握，随时准备刺入白隳脖子里。
“纷争从未停止。”白隳叹息着，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眼时，又是那一片充斥着凶煞气息的猩红。
“第一回路『纷争』启动；执行构装协调程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