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莫里斯与柳德米拉的对话。
“领主大人，要想出破局方法，我们不如参考教会。”
“教会？”
“最初，他们通过更变南边与北边的金币兑换比例，就是为了吸引人流，但为什么我们领地的青年不愿意回来呢？”
“因为北方气候严峻？”
“不！气候也许是个因素，但不绝对，比如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严寒，北方人同样不习惯南方的酷暑。”
“嗯……有道理，继续说。”
“假如我们领地的青年，乘着教会马车来到南方，本国最繁华城市莫过于王都，王族已经被教会控制，那么教会的操作空间就相当大了，最吸引年轻人的手段，不就是把属于王族的资源让出来，给他们一飞冲天的机遇吗？他们在北方一辈子是平民，但到了南方，就有机会成为富豪。”
…………
……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巴德兰夫与普斯洛夫齐声反对。
“不行！！”
“呵~”柳德米拉笑了一声，她猜到这两个家伙不会同意，“别急，我还没说完。”
巴德兰夫皱起眉毛，重新坐回座位，他倒想看看女领主耍什么花招。
柳德米拉环视一圈，除了莫里斯以外的所有人，表情很不自然，她慢慢开口。
“所谓借出利润，不是让出权力，你们依旧是官，打个比方，巴德兰夫拥有广袤的牧场，它太大了，荒废了很多，如果有农民想养奶牛，让出那部分，你们只需收取地租。
如果养奶牛的农民很多，多到你们不得不让出部分私人领地，作为领主，我会给予你们相应的补偿。”
听到女领主如此说法，巴德兰夫略微有些惊讶，他是不太相信一根筋的柳德米拉能想到这个主意，所谓收地租，说白了，就是要更改贵族官员们的收入方式，把原来不透明账簿变得相对透明。
那么这个提议的最关键点在哪？没错，就是调查环节，女领主的目的不言而喻。
会议室内寂然无声。
既然没人反对，柳德米拉继续说道：“这项提议需要双方配合，调查工作我决定交给莫里斯，还有其他问题吗？”
此刻，财政官巴德兰夫微微鞠躬，脸上尽显平静：“柳德米拉大人，既然您已经做好打算，能不能把撰写调查内容的工作交给我们？当然，最终版本会交给莫里斯先生审核，您看行不行。”
巴德兰夫突然提议让柳德米拉有些疑惑，对方表情相当淡定，她总感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里藏着数不尽的狡猾，柳德米拉转向莫里斯，骑士并未作任何反对，她点点头，反正内容也会被审核。
“可以，还有别的问题吗？”
“就这一项。”
“其他人呢？”
普斯洛夫看了眼巴德兰夫，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思索片刻，点头认可。
会议结果如期定下。
…………
……
柳德米拉并没削减官员利益，这是领主的让步，莫里斯很清楚，以后的日子他必须站在老一辈贵族的对立面。
至于调查内容是什么，他认为根本不重要，最终审核全由他过目，麻烦的地方肯定是政策实施后的交锋阶段。让官员收租，可能产生的灰色收入估计依旧会落到官员们口袋中，他要做的，就是尽量遏制不明资金流转。
莫里斯索性把审核工作交给手下，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内容都行，至于他自己，一直待在城主府查阅往年资料，看看历史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单纯贪污或者巧取豪夺的劣迹是不能一棒子打死那些官员的，他得找到足够致命的问题。
帮助柳德米拉权力回收才是优先事。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这个月过的很轻松了，想象中与旧贵族对峙的事情并没有出现，甚至调查也没在平民中产生一丝波澜。
难道因为农忙，大家都没什么时间管调查的事？或者平民对这次调查根本不抱希望？若真如此，街巷应该会流传出有关领主的负面消息才对。
不对劲，太平静了。他问负责审核的手下，官员撰写的调查内容有没有问题，手下回答，很正常啊！要说唯一不同，公主殿下说她也参与。
莫里斯皱起眉头，公主为什么要掺和，难不成是官员在背后搞鬼？可对于官员们，尤其那两个老家伙，公主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亦或者官员的目的只是想把事情搅浑，让政策不了了之？重回以往？如果真是，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呢？
他又问手下，是公主亲自参与吗？
手下回答不是，公主说看我们工作辛苦，让她的贴身女仆帮些小忙。
“帮什么忙？”
“就是拿着调查问卷去平民家里问问题。”
“把问卷给我看看。”
“是。”
这份问卷内容很简单，写的都是些稀松平常各类生活琐事，例如吃不吃早饭，一周能不能吃上一顿肉，要不要修建公共设施改善生活环境等等，莫里斯想到问卷应该不止一种，他问手下：“其他问卷也和这张差不多？”
“应该差不多。”
“应该？”
“莫里斯大人，他们每天交给我们的问卷，内容十有八九都是这些。”
“哦~”
莫里斯神游天外自顾自点头，既然内容没问题，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
他准备找公主殿下问清楚，公主经常去城主府后花园休憩，北方正适逢春，气候宜人，公主殿下应该在那。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公主，正与卡秋雅玩耍，两人长得很像，但莫里斯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妻子，他走到公主面前行礼：“公主殿下。”
玩的忘乎所以的卡秋雅看自己丈夫如此郑重，忽然想起贵族之间的礼仪，慌慌张张与莫里斯一起行礼：“公主殿下。”
娜塔莉亚公主捂住嘴巴，咯咯笑了笑：“哎呀！反正这里没别人，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没别人？莫里斯不敢保证，城主府内的佣人眼尖嘴长，很多家伙背地里特别喜欢聊八卦，尤其贵族之间风流债事，作为监管的莫里斯是绝对不能给外人留致命把柄的。
他并没站起来，反而单膝跪地，用请求的语气询问：“公主殿下，我有个问题，不知现在放不方便。”
“额……”公主顿了顿，俏丽的脸蛋闪过一丝疑惑，她说，“可以。”
“您上个月是不是让女仆帮监管队工作过？”
“是有这回事。”
“具体干了什么？”
“额……”公主仔细想了想，“平民走访，问卷调查，统计结果，就这三样。”
“那您记得是谁请求帮忙的吗？”
“是……嗯……土地政务官普斯洛夫找过我，他说以监管现在的职员数量，要想等农忙之前结束工作，时间根本不够，所以他请求我出点人，做些跑腿的事情，并且……额……”
“并且什么？”
娜塔莉亚没回答，莫里斯察觉到公主神色有些异常，他顺着公主的视线侧脸观察，妻子依旧沉默不语。
莫里斯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公主说了句感谢：“您愿意帮忙我很感激，现在没问题了。”
“嗯，那就好。”
莫里斯半鞠躬再行一礼，急匆匆离开后花园。
…………
……
工作一天的莫里斯回到家，待在自己房间苦思冥想，他搞不明白，既然审核内容没有问题，会不会因为女仆调查时，问卷半路被掉包？
有可能，第二天一大早，莫里斯找到手下又问，所有调查工作都交给那些女仆的吗？
“大约一半我们自己人负责。”
那可奇了怪了，莫里斯扶住额头，随便抽一张调查问卷，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仔细检查问卷内容，依旧是那些衣食住行的琐事。
比如第一条：您是否因为耕种而腰酸背痛？
这不废话吗？有几个干农活的身体没点毛病？他继续往下看。
您是否觉得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很无聊？
面朝黄土背朝天，莫里斯想了想，确实很无趣。
要是天气不好，农作物减产，您是不是感觉很糟心？
很糟心，非常糟心，农作物减产农民收入会降低，甚至遭受粮荒危机。
后面莫里斯没看，这种问题的受众并不是他，索性将问卷揣进口袋，等夜晚到来，莫里斯回家，今天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晚饭期间，莫里斯心情沉闷，始终皱着眉毛，卡秋雅察觉到丈夫的异常，她问：“有什么事吗？”
莫里斯咬下一口面包，含糊回了句：“工作没有进展。”
“哦！要不要说出来看看。”
莫里斯看向卡秋雅，对方笑容浅浅，可爱依旧，同结婚前那样希望帮他分忧解难，有这样的妻子是他这辈子的福分。莫里斯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调查问卷递给卡秋雅。
他说：“就是这个，你能看出问题吗？”
卡秋雅接过手，仔细甄别上面的语句，内容都是些琐事，她顺着往下看，还是那些稀松平常的问题。
卡秋雅看完问卷还了回去，莫里斯问：“怎么样？”
“总觉得好像有问题，又好像没问题，挺奇怪的。”
“奇怪？哪里奇怪？”
“额……不知道，反正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不知该怎么表达。”
“哈哈！”莫里斯无奈笑两声，“那群老狐狸肯定做了什么手脚，调查工作很难推进。”
“这件事很重要吗？”
莫里斯点点头。
卡秋雅抢回问卷，认真说道：“问卷给我，万一我找出古怪的地方，也能帮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