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他居然会被话术蛊惑。
莫里斯一边吃馅饼，一边回忆今天的谈话内容：巴德兰夫把领地内一切问题全算到领主头上，似乎柳德米拉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可转念一想，假如他们的领主，决然一点，果断一点，少些妇人之仁，政策早就实施了，也不用七拐八拐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似乎，他们的领主确实有点……
还好他的妻子不用参与这些烦心事，只需鼓励他就行。
刚刚卡秋雅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要他行动起来，别管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哈哈！”
夜晚的餐桌上，莫里斯暖笑一声，嘴里的馅饼比平时更加美味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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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鸡鸣时分，不少农民扛着农具准备到田里耕作，莫里斯趁此机会拦住一位。
高贵的骑士先生要问话，中年农民立刻恭敬起来：“莫里斯大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今年收成怎么样？”
“啊？”农民满头雾水，这还没到割麦子的时候。
莫里斯挠挠头，自己突然犯蠢，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想问，你估计今年收成有多少？”
“估计啊！嗯……”农民思考一番，回答道，“与去年差不多吧！只要没灾，能过冬，交完税，剩下够自家吃。”
“有多余的吗？”
“没，地太少，以前王都往北方支援粮食，这几年没了，自给自足有些勉强，平日还得省点才够。”
情况与莫里斯想的差不多，他还有一个问题：“听说前年种土豆的减产很严重？”
“哦！你说那个啊！”农民点点头，“这事种地的都知道。”
“能细说一下吗？”
“也没什么，就是连年耕种让庄家不肥了，但也有人说不是这个原因，他们说土豆不能续种。”
“什么是续种？”
“上一代的种子继续种下一代，这就叫续种，但土豆有点不一样，那个东西要切块。”
“怎么切？用刀吗？”
今天的骑士大人好奇心还真旺盛，农民如此犯嘀咕，嘴巴到没停下。
“就是…………”
…………两人谈了很多，有关庄稼、有关开荒、有关农民、有关那个很矮的小女孩，时候不早了，中年男人要下地干活，莫里斯已经拿到相当多的信息。
他开始有点明白艾丽娜的那段话到底什么意思，作为贵族，他承认，他确实小看了下方平民。
无论耕作，又或者别的职业，劳作多年所蕴含的智慧真不比贵族要弱多少，莫里斯再一次赶到城主府，现在他有九成的把握说服柳德米拉。
女领主见到他，开口就问：“艾丽娜怎么说，她愿意帮忙了？”
“没有。”
“那你来干嘛？还打算施行之前的提议？”
“是的，柳德米拉大人。”
“没有合适的人，风险太大。”
“如果我说，正好相反呢？”
“……”柳德米拉沉默片刻，反问道：“什么意思？”
莫里斯低头半鞠躬，等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浮现自信的微笑：“这次前来就是想全部讲清楚，比如您的顾虑，希望有个合适的人来负责此事，但我要说，或许这个人可以不需要”
异常另类的意见，柳德米拉放下手中鹅毛笔，眼神示意骑士继续。
莫里斯开始诉说今天早上的故事：“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与往来农民交谈，他们所有人都希望增加耕地面积，肥沃的土地大部分都在贵族手中，没办法，他们只能求助您，领主大人，假如您有疑问，您想问那些农民什么呢？”
柳德米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戏谑道：“所以今天你是农民代表？”
“是的！”
“两个问题。”
“您说。”
“第一，耕地增加两倍，如何确保不出现利益纠纷？”
“很简单，登记亩数，遏制平民之间利益混乱；划清界限，防止贵族之间大打出手；监管所监管，禁止贵族对平民的耕作压迫。”
“第二，现在已经过了小麦播种时间，如何保证一定会增产？”
这是柳德米拉最担心的事，莫里斯却笑着说：“领主大人，我不是说了嘛！这根本不是个问题，您难道忘了艾丽娜曾带本地的农民在冬天种粮食？他们已经学会了！怎么搭建大棚，怎么使用魔石，还有今年，他们也知道了怎么防止土豆减产。”
假如农民都知道，都清楚，政策一定会得到完美的支持，但是没有假如，柳德米拉要的是证据，证明农民都知道，都清楚，证明农民可以执行这个政策。
“说完了？”
“您似乎不太满意。”
“大概。”
“为什么？”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本意就是希望我相信你的判断，不是么？”
“不是。”莫里斯手指窗外，“我希望领主能相信窗外那些人的判断，那些农民在这一行干了那么多年，肯定比我们经验丰富的多。”
柳德米拉摇头：“我固然相信农民为了养活自己可以智慧非凡，但他们也是最保守的一群人，在别人的土地上耕种，还不用支付租金，他们很清楚，有我这个领主兜底，哪怕事情办砸了，他们也不用负责。”
“您好像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您领地内的平民。”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一件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我有退路，我会去做，如果我没有退路，我不会去做。”
莫里斯鞠躬行礼，他离开城主府，回到自己的办公所，继续整理那些无聊的平民提议，现在的莫里斯不同以前，他不再考虑领地内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依旧是柳德米拉的下属骑士，他决定全身心帮助柳德米拉回收权力，他认为，也许这才是柳德米拉建立监管的初衷。
没有了激情，工作就变成日常的麻烦，每天查贵族官员各种劣迹，交给柳德米拉，扳倒其他贵族，提高自己的地位，从骑士到男爵，从男爵到子爵，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晋升速度之快令所有贵族瞠目结舌，同时，也没有贵族敢惹他，监管监管，工作内容少，权力范围却大的很，宴会上对莫里斯谄媚的贵妇不计其数，莫里斯一概不理，倒是卡秋雅，收到不少贵族送的礼物。
“扔了吧！”
“真可惜，多好看的戒指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领地内的窘境无人提及，领地内的青年依旧在流失，一旦柳德米拉谈起这些，试图下达政策时，往往收到其他贵族各种各样的“劝说”。
莫里斯？他已经不打算参与了。
又是一个月月底，莫里斯来到药店，有个他没见过的老头在药店帮忙看病，远远看过去真是气度不凡。
他没想太多，径直走向后堂，艾丽娜坐在那喝茶，两人对望一眼，莫里斯苦笑一声，坐到对面。
“想和你聊聊天。”
“说吧，我今天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