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莫红欢对辰南说,节目因为乔依依的意外而不得不另选他人,然而在图琪也提出退出演出的时候,这个计划也随之泡汤。
最后经由莫红欢与辰南还有其他几人的商议,决定放弃《九美江山》,取而代之用别的节目来弥补此节目的演出时间。最终选择挑起大梁的是辰南,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本来就只有一个节目,谁也没想到图琪会提出自己准备了一个节目。在预定的排演当中,《九美江山》这类歌剧式的舞蹈节目所占据的演出时间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单纯由辰南的一个节目支撑的话,显得太过勉强,故而不妨将图琪的节目也纳入其中,因而便有了如今的情况。
因为每一次的练习图琪都是独自完成,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她的演出效果怎么样,声音好不好听,歌曲动不动听,唯一知道的一点信息还是莫红欢透露的关于图琪在钢琴上的天赋,七岁便过了钢琴业余级十级。这一点意味着什么,辰南并不清楚,没接触过钢琴的也不会很清楚,但有一点却是无可置疑的,那便是图琪在钢琴演奏上的天赋足以用天才来形容。
《再了个见》作词的是乔依依,作曲的则是图琪,一首歌曲中的歌词依托曲而更显存在价值,而曲也会因词的优美而更含生动感情。便是在两者的通力合作下,《再了个见》应运而出。
从底下观众所反馈的热情来看,《再了个见》是非常成功的,尤其这首歌曲本身还是由两名仅是高中生年纪的女生所作的曲子,就显得愈发的弥足珍贵。
直到演唱完毕,辰南还有点晃不过神来,思绪有点沉浸在之前那首歌曲中难舍难分。
不过当台上的主持人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很快便从那略微悲伤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而后带着早已备好的演奏乐器走上了舞台。
人生之中,这是他的第一次登台演出,并没有初次上台的那种紧张感,或许是因为短短的这半年里所经历的事情有点多,故而对于所谓的紧张情绪有了点免疫。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人们对于美女的热情总是要超过男生,不单有辰南不是美女的原因,也因为他拿出来的乐器让人升不起兴奋的理由:他拿的是二胡。
在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更想看到的是那英姿潇洒,举手投足间尽显男人魅力的钢琴演奏,而不是暮暮沉沉,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所演奏的二胡。就算不是弹奏起被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乐器皇帝——钢琴,也应该是让许多女生着迷的乐器皇后——小提琴。这两者都是浪漫的代言词,为何不选它们,却要选择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兴不起什么兴趣的二胡。
就拿自己本身来说,辰南也不是十分喜欢二胡,因为这乐器需要用感情去聆听,如果你体内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刻与拉起的二胡曲产生共鸣的话,你不会觉得二胡好听,甚至难听,而一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么你便会觉得二胡实际上很好听。有人或许会说:这不是当然的么,几乎所有的曲都是如此,无论用的是什么乐器演奏。是的,几乎所有的曲都是如此,可是二胡所需要投入的感情要远远超越其他的乐器,因为它还需要你心里的某种感悟,而不仅仅是感情。
这是一种在中国本土源远流长,传承久远的古老乐器,是一个民族的瑰宝。可遗憾的是,在中国本土,家长们更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学钢琴、小提琴,而不是二胡。
看样子,它像是一个被时代所遗弃的落伍了的“老人”,二胡嘛,也只有那些快要入土的老人才会跑去演奏吧,这大概是多数人的想法。
辰南选择了二胡的独奏演出,理由很简单,为了祭奠自己逝去的外公——那个教会自己拉二胡的老人。还有便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了。唱歌易走音,跳舞又不擅长,二胡成了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虽然他不是十分喜欢二胡,但你要说厌恶的话,又谈不上,只能说这乐器寄托了他对逝去亲人的一股思念。
在观众看来,台上的那个男生在上了台之后,就默无声息的调弦,摆放好麦的位置,整理就绪以后,端坐在一张凳子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看着都觉得整个场合的气氛都有点严肃。
“灯光。”
被正面来了一波的辰南忍不住眯了眯眼,“我勒个去,”这尼玛灯光太亮了点吧。心里虽说在吐着槽,但他并没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挪了挪身子,移了移凳子,让灯光不会正面照着自己。
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柔和呼出,右手的拉动奏起了第一个音符。
没有印象中的那种暮气黯哑,似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二胡的独特声调。但辰南拉出来的有点不同,谈不上欢快,可是就是舒服,好比夏日中的你处身在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水中,肆意荡漾着游来游去,好生悠哉。然而如今已是冬日,所以那种暖中透着丝丝凉意的感觉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中透着丝丝暖意的感觉,让人不自禁地紧了紧脖子处的衣襟,好暖诶。
每一个热衷于古典乐器的演奏家都想要将自己“伙伴”的魅力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世人知道,这就不得不与时俱进。无论是西方的古典乐器家,还是东方的古典乐器家,都有着这么一个梦想。
钢琴、小提琴是西方的,二胡、长笛是东方的,它们同属古典乐器,虽有地域之分,但地位却是同等的,这或许便是人们常说的音乐无国界。
出于不想被时代所淘汰的理由,所以便衍生了古典乐器流行演奏的方式。钢琴有,小提琴有,那么二胡自然也有。
辰南想带给大家的便是不拘泥于一格的二胡演奏,这就需要摒弃掉先人那种以沧桑意境入曲的习俗,重新演绎出自己想象中的味道。
在经历了半个月的自我摧残之后,辰南借鉴了著名小提琴家及演奏家克莱斯勒的《爱的悲伤》,还有著名电子小提琴演奏家Diana Boncheva的《Purple Passion》,改编而成了二胡曲目《悲与喜》。
如果仅仅是依靠辰南一人的话,那么也着实有点不自量力了一些,但如果这曲子的成果是建立在几位德艺双馨的乐器大家的帮助以及指点下的话,那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尤其是在以既有的两首高传扬度的名曲为模板的情况下,就更显事半功倍。
可能底下的观众都没有发现,辰南在开始演奏前,往后台的方向望了一下,那里正有一位女生给予他鼓励的眼神,也正是因为她的从中协助,辰南才能有幸得到那几位大师的指点。
“加油,”莫红欢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嘴唇所作出的动作正是这两个字的含义。
模仿跟借鉴是两码事,前者性质已然接近了让人深恶痛绝的抄袭,而后者性质却是一种共鸣的感悟。
《爱的悲伤》整曲都弥漫在一种相对而言较为悲伤的音调中,可是那种悲伤不至于太强烈,而是缓缓渗透人的心间,随之流淌,润过你的肝肠,去后仍有几丝哀愁。辰南要的便是那种淡而不散的悲。
《Purple Passion》整曲所处的曲调是跟《爱的悲伤》相反的,它欢快着,却又不至于达到那种极致的狂欢,也属润物无声型,宛如林中飞舞的精灵,于一片墨绿清风中飘荡。辰南要的便是那种淡而优雅的喜。
有悲有喜,谱下了一首《悲与喜》。
明明没有沧桑的味道,可是又很想要去感伤,感伤中不至于太沉重,能够很快的自拔出来,像是驰骋在无尽头的茫茫草原,脑中抛开了一切的烦恼,只剩下最原始的两种情感,喜与悲。
拉弦的节奏快时不至于很快,慢时又不是很慢,不懂二胡的人都能通过那单纯的拉弦的快慢而区分出悲与喜的不同来,但在整曲的后小段,悲喜交融,感情随之升华。
曲好不好听,重要的还是共鸣,而不是多么技艺高超的演奏技巧。
一曲完毕,掌声不再像辰南刚上台那样稀稀拉拉的了,而是响若雷霆,万众瞩目。
“谢谢,”一个演奏者最满足的便是自己的曲能使得大家认同,辰南觉得自己很荣幸,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不单单是对他一人的肯定,也是对二胡这类被华人所忽略的乐器的肯定。
在灯光聚焦在他身上,听着耳畔传来的不绝的掌声时,他想起了他外公当初在教导他拉二胡所说的话:我们老一辈是很难走出固定套路了,这门宝贝的未来更多的是需要你们年轻一辈的发扬光大,我希望你喜欢它。
想起过往,他鼻头略酸。虽然不是很喜欢二胡,但至少在自己的生命中不会遗忘,因为拿着它便似想起了你,我的外公。
音乐总是会让人回忆起一些或喜或悲的记忆,而这,或许也正是辰南潜意识中给这二胡曲所起名《悲与喜》的原因。
再抬头之时,灯光依旧强烈,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在凝望着他。
“依依?!”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为何会在此时突然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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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听一下《爱的悲伤》跟《purple passion》。都是小提琴曲,不知有没有看过《四月是你的谎言》这部番,里面似乎有个钢琴版的《爱的悲伤》,不过个人还是感觉小提琴版的更有味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