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到的经过这几天的思考都想到了，包括会被如今的五个女孩得知事情真相这回事，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会暴露的秘密，除非那不是一面墙，又或者保守秘密的人已经死了。
但真的见到五个俏生生的女孩神情不一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辰南差点没忍住流下泪来，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压下已然升到了嗓子眼的哽咽。
“怎么了？”沉寂的气氛使得辰南忍不住出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地询问。
她们并没有说什么带脾气的话，就只是看着他。
“我给你买了水果，等我去清洗一下再拿来给你吃。”说完这番话后，端木若颜提着一袋水果走进了洗漱室，离开时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如今能见到他就够了，接下来她再也不会让他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你们这样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干嘛要搞得这么严肃。”
乔依依本想吼两句，虽然这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是很没有礼貌的，但正因为太过在意才会想要去愤怒地指责。然而看到男孩脸上始终存留的微笑，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那无谓的脾气。
“你不好好躺着，站起来是要上厕所吗？”乔依依佯装随意地说道，可眸子里的担忧之色任是一个白痴都看得出来。
“不是，只是想出去走走。”辰南心平气和地说道。
“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是闷了点，但现在我们来了，你就没必要出去了，好好躺着吧。”乔依依虽表现得很是“嫌弃”的样子，却是第一个走到了辰南身边搀扶住他的身子。
“我还没严重到连路都走不好，”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辰南不禁逗趣道。
“是吗？”乔依依不在乎地放开了扶着辰南的双手，拉开距离说：“那就自己回到床上去，身为病人没有一点病人的觉悟，医生没告诉你病人最好就是躺在床上别四处走动吗？”
“好吧，”辰南没有一丝要跟乔依依斗嘴的心思，虽然以前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娱乐活动，但现在开玩笑，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他反而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仰躺着双手放在了脑后，“现在满意了？”
“还行，”乔依依轻声回应，而后将好几张凳子一张张挪到辰南床位的旁边，招呼另外三位仍站着的女生坐。
像是一颗月亮被拱在中央的辰南依次扫视过几女的面容，唏嘘有之，更多的是失落：“本来没想过让你们知道，但最终还是被你们知道了，看你们进来时的样子，好像我被宣判了死刑似的，都说亲属朋友应该给身患重疾的病人带来正能量，可我看到你们现在这幅凄凄然的样子，本来充满希望的信念反而被破坏了。”
“如果进行手术的话，有几成把握。”莫红欢问的最直接，也是几女之中最没有矫情的那个。
“七成，”辰南在对待莫红欢的询问，倒是显得很有条理地回答。
“你说谎，”莫红欢直视着辰南的眼睛道破他的隐瞒。
“我没说谎，”辰南一动不动地迎上了莫红欢的眸子，“手术成功率是七成。”
“你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如果真的是七成的话，你不会做得那么决绝，更不会在刚才用那般肯定的眼神看着我，到底几成。”
沉默了半许的辰南还是选择说出了答案，“三成。”
这个几率说出口的时候，众人心中瞬时笼罩上一片阴霾挥之不去，遮蔽了整个天空，如蹒跚在一眼无际的荒漠中看不到人烟的绝望。
“三成几率不多也不少，运气好点就过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辰南随意地挥了挥手。
“水果来了，”端木若颜捧着一篮子的干净水果走了出来。
辰南率先接过篮子，一人一个的分发着洗净的苹果，“都吃水果，吃完水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吧，心意到就行了，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艰难，你们在不在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至少有人陪着你，”莫红欢幽幽地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陪的。”
“我们陪着是我们的事，碍着你了？”乔依依却不会像莫红欢那么好说话。
“你们陪的是我，难道不碍着我？”辰南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你倒不害臊，谁告诉你我们是来陪你的？我们是来这玩的，顺带看看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辰南无话可说，多少也能理解乔依依嘴硬心软的特性，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丫头就特喜欢跟自己作对，只要有机会的话。 端木若颜则拿过辰南手中的苹果，替其削去果皮，切成块状递到他面前，“啊，张嘴，我喂你。”
“······”这时候不单辰南无语，连其他四女都感到无语。
“怎么？不想让我喂吗？”端木若颜黯然地说道。
“啊，”辰南只能咬下了一块苹果咀嚼着咽进了肚子，还不忘赞赏道：“味道不错，很甜。”
“是吗，那你多吃点，啊，张嘴。”端木若颜笑眉眼开地说道。
看着女的喂男的吃，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连吸着牛奶淡定而视的季雪都忍不住咳出了声：“这样花式秀恩爱难道不怕被雷劈吗？”也大概只有她能这般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听闻此言的端木若颜脸染红晕，低垂了头。
辰南却像没事人一般享受着一切，索性躺在了床上，看向众女说：“你们也可以喂我的嘛，来来来，琪琪喂我葡萄，葡萄要剥皮没有一粒籽；依依来喂我橘子，每片要去络去籽分成八瓣；小红帽喂我香蕉，外皮要撕成八份每份一样大。你们看着我干啥，快做啊，我现在是病人。对了，雪雪也别喝奶了，先拿瓶来给我喝一口。”
简单的几句话使得本显得有点压抑的氛围变得活跃了起来，如果不是看在辰南身染重疾的份上，众女真想拿起身边的枕头狠狠地砸死这贱人。
其实也就是调笑的话语，让辰南没想到的是众女真就按照他所说的做了，尤其是从未照顾过人的图琪，先是仔细地退去一粒葡萄的外衣，然后拿着一根牙签一粒一粒地挑去葡萄肉里面的小籽，等到确认没有一粒籽后，将一颗水晶剔透的果肉递到辰南面前，“呐。”
“···”辰南愣在那里半天晃不过神来，看着图琪毫无杂质晶莹靓丽的眼眸，像个傻子一样张嘴将果肉吞进了肚子里，都忘了咀嚼。
与此同时，乔依依也不甘示弱地将一个橘子给处理好了，一共十二片，每片都剔去了籽，至于辰南提出的每片八瓣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则直接省略，“呐”。
还没反应过来的辰南下意识地转过脑袋，一片橘肉就塞进了嘴里差点给呛到。
早已处理好一条香蕉的莫红欢则是最后一个递过来，身具表姐与学姐身份的她自不会跟自己的表妹和学妹争这种无聊的游戏，却也满足了辰南的要求，“呐”。
季雪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女伺候一男，忍不住搭嘴道：“啧啧，身患重疾就是好啊，齐人之福不是梦，左拥右抱爽歪歪。”
“小雪！”
“季雪姐！”
“好好好，我错了，我道歉，辰学弟，对不起。”季雪实在受不了四女的敌视目光，没好气地横了辰南一眼，然后说：“我先出去走走，就不打扰你们了。”
“小雪！”
“季雪姐！”
四女还欲说道，季雪却已人影无踪。
这一番折腾持续了有五分钟，辰南摄入的水果包括四个橘子、三十八粒葡萄、两根香蕉、两个苹果，共计四十六个果实。直到肚子以可见的程度撑了起来，众女才停止行动。
“饱了？”端木若颜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饱了，”辰南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吃早餐是靠吃水果吃饱的，而且看自己壮大起来的肚子，恐怕中餐都省了。
“那就休息一下，”图琪一改往日的冷淡态度，柔声说道。
“嗯。你们不走，看着我休息？”
“你躺着就行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是我们的事。”乔依依神色漠然地说道。
“好吧，”辰南无奈妥协。
说来也怪，上一分钟还觉得身边有几个大美女坐着看自己休息，应该怎么都睡不着，但很快就意识朦胧陷入了睡眠。这种吃饱就睡的生活是辰南一直所避免发生的，可如今也不得不过上了这种奢靡的生活，一切都只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
醒来的时候已临近中午，窗外乌云笼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看了看就坐在一边守候着自己，趴在床沿边睡着了的莫红欢，辰南不知该说什么好。另外的几个女孩不知去了哪里，想必是她们达成了某种共识，轮流看护自己。
至于母亲，则红肿着一层眼圈微笑看着自己说：“我拗不过她们，她们非要照顾你，还弄了个什么执勤表，中午的这段时间是由红欢守勤。”
或许在自己睡去的那段时间里，五个女孩与自己的母亲已经相谈许久并有所了解，所以才会有“红欢”这样亲昵的称呼出现。辰南感觉受之有愧，却又不想吵着因为心神疲劳而睡去的莫红欢。
甄彩凤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病房，“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便将时间留给了室内的年轻男女。
莫红欢是侧脸趴睡在床上的，眼眉只露出了一半，虽只有一半，但这一半却已然很美。乌黑的长发扎成不太紧的马尾，尾尖的浓抹轻轻垂落在肩处，近处凝望时，能看到属于处子的位于后颈处的绒毛，细细的要很认真才能看到。她睡去时显得很恬静，气息平稳，柔软的身躯随着呼吸而有规律的起伏，也就衬托出了其傲人的后S曲线。
辰南从没有这么安静地去看小红帽，因为在以前，他必须要承认一件事，他更多的是被她的美貌与性格所打动，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的感觉所打动。人人期盼一亲芳泽的莫会长近在咫尺，辰南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上了女孩的柔发。心头升起一股柔情，无关乎爱也无关于欲，就只是一种对生活的感动。他总算是理解了为何越是时日无多的人越会珍惜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他的情况谈不上时日无多，可也与乐观挂不上钩。一些事真的就只能祈求上天，人能够改变的事情太多，可无能为力的地方也很多。
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甚至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人认为这便是生活最值得乐道的精彩处，有的人则认为这便是生活最让人不安的彷徨处。
知道了一个关于自己的不幸消息，总该是彷徨的，所以辰南是彷徨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