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照耀在我的脸上时，我跌坐在营帐门口的台阶上，眼前满是忙着清扫战场的楚军士卒。昨夜子时，宋军果然袭营，虽然我提前和李恒打了招呼，但是手里的这些士卒的应变能力还是不够，被宋军冲了老营。
“你小子是不是会算卦？”满脸污渍灰尘的李恒走到我身边坐下：“死了三百二十人，伤七十五人；粮草倒是安然无恙。”
“宋军就是来探个虚实，看看我们的战斗力怎么样。”我将佩剑卸下放在身边，扭头说道：“昨夜这一仗，我又打成了练兵。”
“殿下知道了岂不是又要骂你？”
“骂吧，总比让他们在对垒的时候丢了命要强。”我看着营门口烧毁的鹿角木栅，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反打一手找回点面子。
“抓了五个俘虏，你要不要审一下？”听到李恒说有俘虏，我立马站起身：“走！”
营帐内，五名被五花大绑宋军俘虏跪在地上；其实我心里倒是怕那顾安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也来一出刺杀，所以我让李恒坐在主位，我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边上。
“宋军的弟兄不要紧张，我们楚军优待俘虏，只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们回去。”我刚说完，跪着的宋军就抬起头，他们的眼神有期望，也有怀疑。看到他们的眼神，我就知道有戏。
“这位是我们的军师将军方白桦，放你们回去也是他的意思。”我手指李恒，面不改色说道：“方将军有好生之德，希望各位珍惜这个机会。”李恒听到我这么说，立马接道：“赵副将，本将有点累，还是你来问吧。”
“好的方将军。”我给了李恒一个眼神，李恒会意的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我们将军就是想问问你们的顾安将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别无他意。”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注视着面前的五名俘虏，我相信他们肯定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片刻之后，一名俘虏小声说道：“我只是个马前卒，没有见过顾安将军。”
“这样啊！”我招手示意边上的卫兵：“把这位弟兄解绑了吧，先带出去。”
“赵将军，小的知道一点。”另一名俘虏说道：“顾安将军是顾司徒的次子，为人谦和有礼，对于犯了小错的士卒，都愿意真诚相谈。”
“你们顾安将军是个不错的人啊。”我赞许道。
“顾安将军还用兵如神，这次我能从莽山逃回来，多亏了顾安将军。”
“而且张平元帅还很器重顾将军....”俘虏们七嘴八舌的夸赞他们的顾安将军，仿佛问了自己俘虏的身份。
“好了，辛苦各位弟兄了，等下我会派人将你们送出大营，你们愿意回家就回家，愿意去找你们的顾将军就去找他。”
“谢赵将军，谢方将军。”俘虏们齐声谢道。
“还有给你们顾安将军带句话，我们方将军希望顾将军下次不要再搞偷袭了，后日辰时，方将军将会亲率大军与你们顾将军临曲城外一聚。”
待将这些俘虏送走之后，李恒终于憋不住笑，放声大笑起来。
“笑啥呢？”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李恒，而李恒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笑的说不清话。等李恒控制好情绪之后，说道：“你演就演吧，还要夸自己几句。”
“你懂啥？副将要有副将的态度，才像。”
“好像这次你是我的副将吧？”李恒贱笑着说道：“你演这出想做啥呢？”
“一是探查一下这个顾安的来头；二是迷惑他，让他错误的判断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你觉得这个顾安怎么样？”
“用兵出奇，我可能不如他；而且他还谦和有礼，这点我更不如。”李恒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严峻的表情：“你没信心？”
“没十足的把握。”
临曲，宋军大营。
顾安听完了俘虏们的报告，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楚军方白桦说要和我城外一聚？”
“是的将军。我们几个听得很清楚。”几名俘虏皆点头应道。
“这次问话的楚军将领是那个方白桦和他的副将？”
“是的将军。”
“这方白桦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听完俘虏的回答，顾安沉思了一伙说道：“你们下去吧。”俘虏们行礼退下，只有夏侯集留了下来 。
“顾将军觉得楚军会使诈吗？”夏侯集问道：“这次夜袭，楚军乱作一团，我觉得这李恒带兵水平也不怎么样。”
“李恒带数人行刺就证明他胆识过人。”顾安说道：“我真正在意的，是替这李恒出谋划策的人。”
“那这方白桦呢？”
“根据回来的这几个人供述，我倒更觉得那个赵副将有问题。”顾安随即从桌上取出一枚将令：“夏侯将军，今夜加强巡逻，我断定楚军会夜袭。莫要出了差池。”
“末将领命。”夏侯集领命退下。顾安看着夏侯集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就让我探探，这赵副将的身份。”
接下来的两天里，宋楚两军相互袭营；互有胜负。往往宋军走到半路就能碰到楚军的夜袭队，硬是将偷袭打成了野战。在这毫无进展的局面下，我建议让李恒率主军去试探一下顾安的意图。
四月初四，我和李恒带着主军一万奔赴临曲城外十里的位置，见到了早已布阵列队的宋军。
“李恒，你带五十名高大威武的骑兵，我要喊话。”
“行。”李恒高臂一挥，他身后的亲兵骑手并驾齐驱，一齐走到前阵；而我跟在他们的后面，并不打算露面。待到李恒一行人停下，我说道：“现在开始，我说啥，你们一起喊。”
“明白。”李恒做了个手势，深呼一口气大喊：“楚将方白桦，特来请教。”
片刻之后，宋军前阵让开一条路，数十骑策马而出，在距离我们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高声喊道：“宋顾安，特来拜会。”
“莽山一别，将军丢盔弃甲，今日前来，是为物归原主！”
“谢方将军。然将军莽山到临曲，一路上晕头转向，害的我苦等多日啊！”
“贱人！”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结果身前的军士将我刚才二字也高声喊出；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
“方将军性情中人，直来直往，在下略有耳闻；今日一会，果然名不虚传。”
“谢顾将军夸赞，顾将军他日抱头鼠窜今日又投机取巧，有负世家名望。”
“为将者，上不负王恩，下不负士卒，世家名望，不过虚名也。”听到顾安这么回答，证实了我内心的想法；这顾安冷静、谦和，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受教了。”我说完这句，示意李恒撤军。李恒看到我的示意，调转马头喊道：“前队变后队，回营。”
顾安看着调头回撤，有些混乱的楚军，笑了笑，也调头回阵。一旁的夏侯集问道：“将军不趁机掩杀过去吗？”
“夏侯将军，此刻我们若掩杀过去，不仅名声上不好听，而且也正好中了楚军的埋伏。”顾安指着楚军回撤的方向说道：“看似前队殿后，实际上是诱敌。”
“这顾安，有一手。”回营的路上，我对李恒说道：“我真觉得这顾安就是个千手观音，藏着掖着，关键时刻就下死手。”
“那你看出来什么端倪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有个感觉....”我回头看着正在回营的宋军：“顾安的目标，似乎不是我们。”
回营之后，我将最近几天的战报写好，让传令兵火速送到叔叔所在的莽山大营。心中有个预感，不出五日，顾安一定会动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