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日的操练,前军士卒们已经熟悉了口令,当然这群新兵蛋子和老兵油子能这么快听话,多半得助于军正执法队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
“看到诸位有这么大的进步,本将甚是欣慰。”我看着校场上站的整整齐齐的士卒们,大声喊到:“在这里我要恭喜各位,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了,但是离优秀还远远不够。所以我和杨副将商议之后,决定开始第二项训练。”在我说出第二项训练之后,台下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人,上台。”我从怀里掏出名册,随便翻到一页:“张初六、李四五。”这两人之所以是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底层阶级的人民大多数没有什么文化,对于取名这种事情,随便拿出生日子应付一下,或者加个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就凑合了。
片刻之后,被我念到名字的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到了台上,从他俩的举止中我感觉他两人有点紧张。于是我走上前拍了拍他俩的肩膀示意他们放轻松,不要搞得我像吃人不如骨头的老虎一样。
“你二人,进行单兵搏斗,赢的人赏五钱,输的人杖五下。”我笑着说道:“限时六十个数,到时没有分出胜负的话,两人一起杖五下。”说完,我便示意军正开始计时,而这两人先看了看我,又相互看了眼对方,在犹豫了一下后,其中一人突然扑向对手,先使出了一招猴子偷桃,然后双龙戏珠,最后黑虎掏心,将对手打翻在地。看到这里,我想笑但是又得憋着,这种场合下看到这种行为,我也不知道应该鼓励还是责罚了,毕竟这下三滥的招数虽然不雅,但是单挑的时候却挺好用的。
“胜者,张初六。”军正说完,从桌上拿起五钱交到张初六手里,同时又让人将李四五抬下去杖责。虽然我很想饶了李四五,但毕竟刚开始就不责罚,后面实在不好服众。
“诸位对于这次的训练,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大声问道:“有问题或者意见现在还可以提,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
“将军,将军!”一名士卒举手说道:“那张初六用那般下三滥的招式,我觉得不公平。”
“将军,我觉得这些下三滥的招就不能用。”另一名士卒附和道。而我见他们这么说,挥手示意:“兄弟们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之后的比试这些下三滥的招就禁用,谁要是用了,直接判负,杖十五。”
“将军,你这也不对啊。”又一名士卒喊道:“这能打赢的招就是好招,怎么能因为是下三滥就不让用呢?”此言一出,也有不少士卒附和起来。
“兄弟们的意思,本将都明白。”我缓缓说道:“但是本将摆这个比试的目的,是希望各位能好好练武,多学点杀敌的本事,而不是只想着靠几招下三滥的三脚猫功夫来打赢对手。”听我这么说,持反对意见的那些士卒也不再言语。
“既然没有意见和问题了,那就开始吧。”我将名册分发给在场的校尉,让他们开始点名。“差点忘记了个事情。”就在校尉们准备开始点名的时候,我又对校场的士卒说道:“本着有能者居之的原则,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当兵的打赢了伍长,那么就可以升伍长;伍长打赢了什长,就升什长;什长打赢了百夫长,就当百夫长。”
“那我要是打赢了千夫长呢?”一名百夫长喊道。
“你先打赢了再说。”我又气又笑的说道:“我楚军千夫长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哪一个不是身上好几道疤痕的人,不服我让你现在随便指定一个出来单练,打不赢的话你给我从小兵从头干起。”果然这群大爷,一不留心就飘,楚军的千夫长,可以说是最具备战斗经验和素质的人了。他们和一般的世家将军不同,是从小兵一路砍人头拿军功晋升上来的;而世家将军大多数都是从校尉一级的军职开始,接触的事情也多是军内的文职或者杂事。向我也混过几天典军校尉的职务,每天要做的就是查岗报数。
“对了。比试的时候点到为止,不许借机报复,如果有导致他人伤残致死,一律斩首。”
“喏。”众人应允之后,我示意校尉们开始点名。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悠哉的看着士卒们的比试。
“将军此举,对付那些老兵油子倒是不错。”杨焕笑着说道:“末将当年可没少被这群大爷折腾。”
“恶人还需恶人磨。”我看着校场上打成一片的士卒说道:“当年在父亲麾下当新兵的时候,经常半夜被他丢到深山里面去猎虎,北境那得深山,一到晚上冷的要命,而手里只有一把短刀。”我说到这里,将衣领往下拉露出肩膀上的抓痕:“运气还好遇到的是狼,老虎可能吃饱了没来找我。”
“想不到将军还有这种遭遇。”杨焕说道:“本以为将军不过就是来混资历的世家子弟,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若是想混,肯定选副将、中护军一类的职务,既没有责任还很安全。”我坏笑道:“大将军这次可是说了,到期无果便要赶回陈邑,这个人我丢不起,我方家也丢不起。”
“久闻将军五代为将,今天末将心服口服。”杨焕客气说道:“今后若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便是。”看到杨焕变得这么客气,我刚想说点要求,便有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将一封书信递到我手里,我定眼一看,信封上依然是殿下那清秀的字迹。我内心一惊,这才两天啊?难道殿下有千里眼不成,就写信过来骂我练兵的方法了?
我麻溜的将信取出,这次的内容比较简单,多是些日常问候和叮嘱,让我感觉这更像是白笙那个丫头片子委托殿下写的。不过也好,至少说明了这小丫头片子经常往殿下那里跑,以后喊妹夫表哥的机会就大了许多。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坏笑起来。而信的最后殿下则是简单的提到了几句注意练兵的方式,希望我能体恤士卒什么的。
“唉...真麻烦。”我自言自语道:“表哥这妇人之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人治治?”
“体恤士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要看士卒是怎么样的士卒了。”杨焕一旁接道:“若是这帮人能够练成一身本身,杀敌勇猛,战必胜,攻必取,我就把他们当亲爹、亲爷爷供着。”我见杨焕这一脸严肃,只好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柱香之后,校场的比试也接近尾声,这有人欢喜有人愁,拿了赏钱或者升职的人满脸喜气得意洋洋,输了的人不仅挨了对手的打,还要到军正那里体会一下组织上的关怀,那脸上满是不甘。
“今天赢了的人呢,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输了的人呢,明天还有机会翻盘。”我站在台上高声说道:“这次的比试将会持续五日,剩下的四日,望诸位奋发图强,再接再厉,揍他丫的。”说完我示意士卒们回营歇息,自己也准备离开。
“将军,我有个疑问。”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喊住了我,我扭头看向他,只见这名士卒身型瘦小,满脸的稚气,推测年纪不过十六岁。“将军,您要我们这么练是为了让我们学好本身在战场不丢了性命是吗?”
“是的。”我点头应道:“你现在所受的伤,将来可以保你的命。”
“可是将军,我没有信心。”那名士卒说道:“今日我被对手一瞬间就给撂倒,我身小力薄,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好欺负的对手。”
“弱者有弱者的手段。记住,战场上,真正的强者是不怕死不要命的那种人,而轻视身形瘦小的人,往往都丢了性命。”我对他说道:“自信点,没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对手。今天不行,明天再战,你若是将这不自信带到了战场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了。”
“我明白了。”那名士卒对我鞠躬行礼,便跑向了自己所在的队伍之中。我看着他跑动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十六岁时候的自己,那时候我好像也和他一样,缺少信心和勇气,为了不被父亲晚上丢到山里而选择躲到废弃的空仓之内,最后冻的四肢僵硬被堂哥找出来。
“堂兄....”我自言自语着。两年半前,为了救被晋军包围在杞城的我,堂哥方白圭率军两万连破晋军数道阻击线,敢在晋军破城之前把我带了出来,可自己却身中三箭,军医赶到的时候已无回天之术。堂哥死前拉着我,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眼神中满是留恋和不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和父亲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半年后和李恒又一次被围、突围后,我选择调往南疆去了叔父麾下,开始了混日子的生活。
我看着晋国所在的方向,时隔两年,这次我将向晋国进军,这不仅仅是楚国开始霸业的第一步,也是我复仇的第一步。我知道身为主将不应该被仇恨蒙蔽思绪双眼,但是我每次想到这里,内心都有些激动。从哪里失去跌倒的,就要从哪来夺回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