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貌地送走了骂骂咧咧的关宁之后,我决定好好跟皇甫琦聊一下,这老爷子刚才那激动的态度就像发现了财宝一样,难道在他眼里我就这么稀奇吗?
太守府内,我让士卒们一边去将府内的文案户籍整理出来,一边让士卒打扫出一片能够安坐的场地,毕竟那关宁太能闹腾,满地的碎渣断木。
“皇甫先生,之前关宁那厮多有得罪,晚辈在此替他赔罪了。”我双手抱拳说道:“不过晚辈之前并没有见过阁下,不知道阁下为何如此激动。”
“没见过老夫不要紧。但是老夫跟你可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联系。”皇甫琦理了理衣衫说道:“先从亲戚关系开始说吧,足下可还记得令堂的原姓是什么吗?”
“这个...”我挠了挠头说道:“家父从未提过。”
“也对,毕竟有些事情令尊也不方便对外说。”皇甫琦右手捏须说道:“令堂本姓皇甫,是我晋国皇甫家的人,也是老夫的侄女,这按辈分算,老夫也算是你的外公了。”
“啊?”我大吃一惊,这么惊人的内幕父亲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而且母亲还在的时候,也从未提及过娘家的人,只是说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当年令尊还是一名年轻的楚国武官,随着楚国使团来晋国的时候认识了我那侄女,两人一见钟情,结果楚使团回国的时候,我那侄女就跟着令尊一起回了楚国,当时这事在皇甫家还是闹了不小的动静。”皇甫琦说道这里,不由得笑了下:“这男女之间无非就那点事情,老夫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当年令尊若是告诉老夫,也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个...”我无言以对,这么大的内幕我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过从他人那里听说父母的往事,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不过接下来老夫要说的内容,请将军认真听,听完之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不要顾虑,坦言相问。”皇甫琦正色道:“那是六年前的时候,老夫长子无端受到牵连被斩。难过之时门客通报说有两名二十左右的青年上门拜访,其中一人自称是楚国方家的后人。老夫当时以为来的是将军,便见了这两人,结果来的这两人,一人便是将军的堂兄方白圭;另一人则是穆青。”
“穆青?”我反问道:“可是刺杀了晋武王的那个近侍穆青?”
“正是此人。”皇甫琦点头说道:“那日方白圭与我彻夜长谈,分析了天下大势,说道晋衰楚强已经是定数,他深知老夫丧子之痛,提出了一个为老夫报仇的计划。”皇甫琦说道这里,伸手轻抚腰间的玉佩:“他让老夫推荐穆青进宫,那穆青面容阴柔,一般寻常女子与其相比,犹如萤烛比昊日,岂能相提并论?穆青进宫之后,晋武王犹是欢喜,终日让穆青服侍左右,而穆青暗中向晋武王的其他几位王子表达晋武王有意改立太子之意。”
“所以穆青刺杀晋武王后,诸位王子举兵自立并非单单不和,与穆青的暗中挑拨也有关系?”
“正是。”皇甫琦点头说道:“这只是方白圭的第一步棋,穆青进宫之后,老夫辞去了在朝中的职务,来到了这边境之地当了个太守,而整个南境十一城的太守都是老夫的门生故吏、家族子弟。方白圭与老夫约定,待到晋国一分为二的时候,他便会说服你的父亲方先克率军攻打南境,而老夫皆是便是内应,南境十一城皆会降楚。”
“晚辈有一事不解。”我行礼问道:“皇甫公世代受晋国恩惠,怎么会因为令郎的事情就倒戈相向?”
“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将军体会不到。而且对老夫来说,将军也不算是外人。与其看着晋国因为兄弟萧蔷,四分五裂之后被外人吞并,不如将半个晋国送与将军,成就将军的功劳。”皇甫琦说道:“只可惜方白圭英年早逝,他的主策只能到此为止,留下的这副策,便由将军定夺了。”说完,皇甫琦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我,我接过信,上面是堂兄的字迹。而信中内容是堂兄自知将身负险境,可能无法达成与皇甫公的约定,若不幸遇难,希望皇甫公等待我伐晋的时候与我联系,完成后续的计策。
“皇甫公所言,晚辈知晓。”我缓缓说道:“只是我堂兄留下的副策是什么?”
“副策便是驱虎吞狼,引诱晋军将主攻方向对准吴军。”皇甫琦说道:“方白圭算到唐勋必定是诸多王子中唯一一位可以和唐敏相庭抗礼的人,而唐勋此人善于算计,若楚国与唐勋合作,那么唐勋必定会断绝楚国再联合他国吞晋的可能。所以在接下来战斗里,凡是楚军攻城,那么守军便由老夫去说服投降;若是吴军攻城,则死守到底,同时还会向黎城传去吴军屠城的消息。唐敏此人,睚眦必报,定会将进攻主力放在吴军身上。”
“好一招阵前乱敌。”我不由得感叹堂兄真的是天生奇才,凡事都能想的比对手多几十步。这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谋划,而是将离心、反间、乱智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
“方白圭还有一句话,让老夫告诉将军。”
“皇甫公请说。”我恭敬说道。皇甫琦咳嗽了一声,伸手握住我的手说道:“乘众人之智,则无不任也;用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吾弟切莫因为愚兄之死,而妄自菲薄,不思进取。愚兄深信吾弟定是我楚国开疆拓土第一人。”听完这段话,我微微一愣,原来堂兄已经做好了将所有的事情托付给我的准备,而他那时候的不舍,或许是因为没来得及把这一切告诉我。
“晚辈明白了。”我双手抱拳向皇甫琦说道:“晚辈必定继承吾兄遗志,为皇甫公报仇。”
“叫外公。”皇甫琦笑着说道:“将军好歹也是我皇甫家的外孙,老夫的长子算起来也是将军的舅舅。”
“外公。”我应声道:“国仇家恨,他日定向那晋王算清。”
在了解了皇甫琦这边的事情之后,我邀请皇甫琦同我前往上党的中心广场。在那里,还有一件事需要我来处理,那就是关于这次抓获的那些狼牙骑士兵了。
广场上,军正陈亮带着执法队将这次扰民的二十五名狼牙骑全数带到。而广场四周早已围满了上党的百姓,他们议论纷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皇甫公。”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接着人群便向皇甫琦所在的方向看来。
我和皇甫琦并驾齐驱来到广场,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在他们心中,皇甫琦的威望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那个晋王。
“诸位。”皇甫琦走到广场说道:“老夫与楚将方白桦达成了协议,只要我上党百姓愿意臣服楚国,那么楚军将会视我等为楚国子民,今后秋毫无犯。”在皇甫琦说完之后,周围的人大多数都表示原因臣服,只要这日子能过下去,谁来管理都无所谓。
“那么那些被杀害的百姓呢?”有人喊道:“他们的公道谁来主持!?”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纷纷响应,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意图。
“诸位请听我一言。”我走上前说道:“按我楚国律法军法,扰民伤民者,死!今日这些犯了军法的人,方某绝不姑息。”说完我便示意陈亮执行军法。
“姓方的!老子是大将军的亲兵,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斩老子?”一名狼牙骑挣扎起身喊道:“老子情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受这种罪名。”我看着这名狼牙骑冷冷的说道:“足下的兵刃应该砍的是手持武器的敌人,而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假如有一日,他国的士卒残杀我楚国子民,足下也觉得他们做的对吗?”
那名狼牙骑听到我这句话,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说道:“卑职恳求将军,给卑职一个战死沙场的机会,这种死法,愧对父母。”
“放心吧,方某不会说诸位是因为军法被处斩的,只会说诸位都是攻城之时阵亡的。抚恤金也会如数发到诸位家中,诸位子女,皆会由我楚国扶养。”
“谢将军。”这些狼牙骑叩首谢过,便都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刀。
“斩!”陈亮一声令下,寒刀一闪人头落地,看着那些已经身首异处的狼牙骑们,我内心也深感惋惜,这些人都是我楚国的精锐,只是因为一念之差而落得这般地步。周围的百姓见到这个场面,纷纷下跪说道:“将军秉公执法,吾等信服,愿为楚民。”
大兴历一百九十九七月初三,楚军攻克上党,上党太守皇甫琦率民众降楚;而吴军攻打海阴受挫,损兵折将,使得伐晋第一步便不完美。吴军主将唐沈无奈之下,只得提出若楚军能攻下海阴,那么便将海阴也让渡与楚国。战事的发展,开始逐渐偏离了吴王唐勋的预期,向楚国一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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