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历二百年七月二十八,幽云郡郡首府子央府失守。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从子央城南撤出来的时候我身边只剩下了四百余名骑兵。这一次溃败败的莫名其妙,我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有理清楚,张彬是内奸,汉军成了晋军,那这些匈奴人又是个什么情况?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也太意外,从进入幽云郡开始我就像是掉入了对方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中,每一步都在按对方设计好的进行。如果这一切是刘渊所预谋,那么这个刘渊实在太可怕了。
大兴历二百年八月初一,在经历了三日的急行军之后,我和杨焕到达了幽云郡的凉亭。在这里我遇到了一样溃败南撤的熊路通,他的状况不比我好多少,原本带着三千骑兵出去的熊路通如今就剩下百余骑,而且他自己额头挂彩还缠着绷带。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坐在篝火前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没事就好。”许久之后,我打破了沉默,这一路上我连续遭遇到多次追击,精神疲惫不堪,此刻我更想好好的睡一下,但是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还不能放松警惕。
“将军安好,末将放心了。”熊路通将一根木柴丢进篝火中:“这一次的事件有点复杂,不知道将军了解多少?”我没有接话,而是眼神示意熊路通将他了解的情况说一下,仗可以输,但是不能输的莫名其妙。熊路通见状,便开始述说他了解到的情况。
首先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是本地亲晋的匈奴人和晋国的遗老们。确实是有一批回来的西匈奴人,但是这些人早就已经加入了本地匈奴人的计划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楚军深入幽云郡作战,然后一举打垮楚军的主力,从而达到夺取幽云郡复国的目的。
其次,张彬这个人本名叫唐彬,具体是晋国王室的什么人还有待查证。这一次的预谋是他和刘渊两个人一起策划的,而刘渊就是张二仲,这一点是熊路通从被俘的晋军将领那里了解到的。
最后,那个李克应该就是西匈奴真正的单于阿塔里克了。虽然这不过是熊路通跟我的猜想,但是就目前的这种情况,我已经觉得那个玲所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可信度。
就在我跟熊路通整论这段时间的事情时,亭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突围出来的部队前来汇合。我急忙赶去亭外,只见两名士卒搀扶着李恒走了过来,我激动地接过李恒,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同时,我注意到李恒身后的那支残兵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玲姑娘?”我让士卒们扶李恒到一旁坐下,径直走到玲的面前说道:“玲姑娘为何在此?”
“部族被他人篡夺,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所。”玲的目光满是失望和无奈,在她身旁的战马上,阿提拉虚弱的趴在马背上,背上一片血红,似乎是箭伤。
“玲姑娘,在下虽然同情你,但是眼下的情况在下并不相信你。”我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在搭理她了,这次溃败某种程度上就是因为我太相信这个玲姑娘是我打破僵局的楔子,可如今她对我来说已经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对了!”我转身刚走了几步,又转头问道:“那个李克到底是谁?还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单于?”
“我只知道李克是个商人,再说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地位,剩下的只有这枚戒指了。”玲缓缓地举起右手,在她的右手食指上,那枚鹰头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玲姑娘好好休息吧,三个时辰后我便率残部撤出幽云郡,至于玲姑娘你,想去哪里就去哪吧。”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继续走了,失去了价值的单于,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保护的必要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我将残部集结了起来,目前还剩下一千一百二十七名骑兵。而骑兵们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了箭矢,长柄武器也遗失殆尽。眼下只有迅速撤出幽云郡,火速撤回宛城。
“将军,东边有尘土,似乎有大军正在向我们的方向赶来!”一名斥候火速来报。在听完了他的报告之后,我连忙命令士卒们上马准备撤离,可就在我准备南撤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军队打着楚军的旗帜。
于是我命令残部向东边的军队靠拢过去,在距离那支军队还有四百步的时候,除了楚国大旗之外还有一面写着“方”的帅旗。看见那面帅旗,我内心不由得疙瘩了一下,难道父亲已经灭了郑国率军西进了?
两军距离一百步的时候,双方都停了下来,我和杨焕拍马上前。而对面的楚军中,一员白袍小将策马上前,我定眼一看,这不是舅舅韩一鸣的大儿子韩立义吗?
“桦哥!”韩立义在距离我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抱拳说道:“末将奉大将军将令,率先锋三千前来与桦哥汇合,大将军率主力随后便到。”
“郑国灭了?”我试探的问道。而韩立义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咱们只打下了半个郑国,另一半被鲜卑人捡了便宜。而且大将军听说幽云郡战事不利,便于那鲜卑人停了战火速赶了过来。”
听韩立义这么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这才败了三日,怎么父亲就接到了战报?按理来说就算我战败当日发了战报,这个时候也只是刚刚把战报送到父亲手上啊?
“是幽云郡守张彬发的战报,说桦哥你在子央府外大败之后下落不明,所以大将军才....”
“你说张彬!?”听到张彬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头一阵疼痛,这个张彬不仅仅把我骗了,现在还把即将到手的郑国也骗走了一半。这一次北伐事倍功半而且丢人现眼,我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天行军在这一仗可以说全军覆没,幽云郡丢了大半,郑国以北也没拿到。韩立义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不由自主的惊叹了一声。这么个结果换做谁也预料不到。
“幽云郡叛乱了?”就在我和韩立义沉默不语的时候,一个沉稳地声音说道:“这些事情是晋国那些遗老们搞出来的?”
“大将军。”杨焕第一时间下马行礼:“末将无能,方将军让末将守城,末将未能察觉张彬等人的诡计致使子央失守,愿守军法。”
“大将军,我是主将,责任在我。”我下马说道:“是我轻敌大意,自以为是,害的全军陷入困境。”
“好了,这时候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方先克挥手说道:“桦儿,大王命你即可回陈邑,这幽云郡的事情为父会替你善后。”
“末将领命。”我跪地抱拳,随后又听见父亲轻声说道:“替儿子善后是父亲的本职,你不要多想。”
“儿子明白。”我点了点,又将玲姑娘的事情跟父亲说了一二,而父亲似乎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只是让我带着这个玲姑娘一起回陈邑,怎么处置全凭大王的决断。同时跟我回去的还有李恒和熊路通,杨焕则留下来待罪立功。对于这个处置结果我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毕竟打了败仗回去肯定少不了被那群文官借题发挥一番。
就这样,原订的北伐计划到这里算是结束,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晋国的遗老和匈奴人、鲜卑人。当然我明白让我回陈邑就算是把我排除在外,回陈邑等待着我的可能是闭门思过或者是赋闲在家一段时间。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大兴历二百年八月十七日,连续奔波半个月后我们到达了洛城,熊路通便留在洛城不再随我们南下。毕竟他现在主责还是洛城守将,留下来也是理所当然。分别的时候,熊路通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我,告诉我这封信不要急着打开,如果我回到陈邑之后无力应对文官的弹劾,再打开这封信。
看着神神秘秘地熊路通,我谢过了他的好意,继续率部踏上了回陈邑的道路。在我们一行到达陈邑近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灭晋回国的时候,表哥亲自率百官迎接。如今还是这条路,但是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风景。
“哎呦,这不是我们灭晋的大功臣征北将军方白桦吗?”就在我百感交集的时候,一个熟悉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方将军这副模样,真是狼狈啊!”王贞山满脸嘲笑的站在一旁冷嘲热讽,他身边还有许多官宦子弟们,也都跟着起哄。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王公子。”我看了王贞山一眼说道:“方某无能,损兵折将有愧君恩,若让王公子带兵,说不定再烧次军粮,也能骗得敌军阵脚大乱不是吗?”反正要挖苦,那就往痛处戳。
“你就逞能吧。”王贞山没好气的说道:“我就不信这一次谁还保得住你!”然而我还没接话,一支箭矢就射在王贞山的脚旁,吓得王贞山后腿一步。
“给老子滚!”李恒说完又举弓对准王贞山:“老子和方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你们这帮蛀虫就知道在这里阴阳怪气,再废话下一箭就是你的脑袋了。”果然对付这群读书人,刀剑是最有效率的。片刻之后,这帮人便鸟作猢狲散。
“李恒啊,你没必要跟他们闹得这样吧!”我拍了拍李恒的肩膀说道:“好歹老师也是丞相,你这么做不就是破坏丞相和其他大人的关系吗?”
“怕啥?不就是降级吗?”李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想当初李恒差点就能升到镇征将军,结果因为看不惯太常的公子和他打了一架,从平北将军直接降成了骁骑校尉。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李恒,我不由得笑了笑,率残部进了陈邑大门,我不在乎等待我的是什么,而我更在乎的是我终于可以见到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