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模仿表哥笔迹给这些文官们写回复的时候,我想起来曾母听三个人说起曾子杀人之后也夺窗而逃的故事。想到这里,我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看着眼前这封弹劾我的表文。
这一份是大长秋董贞良的表文,内容表面上是弹劾我擅专越权,实际的用意却是暗示大王加强王权,削弱文武官员的部分特权;例如文官们的空印和武将们的空额。
看完董贞良的表文,我决定帮这人一把,一切加强王权的事情和建议我相信表哥不会拒绝。于是我将这一份表文单独取出,同时写了一封请罪信,同样表面上是请罪实际上是建议表哥按董贞良的建议,将文官和武将的权力再一次约束起来。至于我的处罚,我只用了悉听尊便四个字。
在写完这些之后,我将这些表文和信一起交给了来取表文的内官。这一次来的内官有些面生,估计是刚刚进宫的新人。
“见过将军。”年轻内官鞠躬说道。而我只是点头示意,随后将这些表文交到他的手中,同时还将一个钱袋递给了他。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名内官并没有收下这个钱袋。
“将军好意小人心领了。”那内官轻声说道:“虽然将军和大王关系不一般,但是边将与内官结交并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我将钱袋收回袖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内官竟然能有这种远见,确实我倒是疏忽了这点,看来人情世故并不完全适用于朝堂。
内官离开半个时候后,我决定还是要再去见见玲姑娘,有一个疑惑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想不通玲姑娘和我的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刘渊安排好的计划,而且张二仲和李克到底谁是真正的刘渊。刘渊一直掩饰自己的身份到底图个啥?
带着这些疑问,我来到了安置玲姑娘的驿馆。可是刚到门口我就被守门的羽林南卫给拦住了,让我惊奇的不是他们会拦我,而是拦我的人竟然是羽林南卫!
羽林南卫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表哥人在里面。我眉头一皱,不顾羽林南卫的阻拦就往大门内闯,我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军,请不要为难我等。”一名伍长拉住我,面色满是为难:“我等不是不认识将军,只是大王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去。”
“胡闹!”我一把推开那名伍长:“你们就这样让大王和一个匈奴女子在一起,万一那女子是个刺客,你们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被我这么一说,这些羽林南卫全都愣住了,他们哪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什么人,就知道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见这些羽林南卫不说话,我用力推开他们大声说道:“都闪开,如果大王怪罪,我一人承担。”
就这样我径直往玲姑娘所在的房间走去,心想着这要是整一出专诸刺吴那我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了,想到这里我又加快了脚步。
“臣方白桦,求见大王。”我跪在房门口,以头抢地高声喊道:“臣有急奏,要与大王商议。”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我用余光看到玲姑娘站在门口,满脸愁容:“将军请进吧。”就这样我跟着玲姑娘走进房间,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方桌,数只靠椅和床榻,连个衣柜都没有准备。
“表弟有什么急奏,竟然要硬闯这小小的驿馆?”熊魁坐在方桌的北边,桌上摆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鹰头戒指和一份羊皮卷。
“臣弟...”我欲言又止,眼神飘了一下玲姑娘,又看了看熊魁,熊魁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抬手示意我不用再继续说下去。
“表弟放心,孤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熊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唉...王上误会了。”我见表哥误会了我的意思,只好转移话题说道:“臣弟今日在家思过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向玲姑娘问清楚,正好又听说王上也在这里,于是...”说道这里的时候我又停了下来,余光看了看玲姑娘,而玲姑娘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仿佛自己就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哦,这样。”熊魁将那份羊皮卷推到桌前,右手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孤王已经答应替玲姑娘夺回汗位,表弟觉得如何?”
“全凭王上明断。”
“过几天那秦国的使节就要到陈邑了。”熊魁看了看玲姑娘,意味深长地说道:“到时候,真相大白。”
从驿馆出来的时候,之前拦着我的羽林南卫们小声地问我大王有没有责罚,我只是笑着让他们安心,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见我笑容满面,也都跟着笑了,但是他们的笑容满是牵强。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一群家仆在刁难一个卖油的老翁。听路人的议论,这老翁在推车的时候不小心将一罐油打翻,结果这群家仆路过的时候刚好踩在这油上摔倒了。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但这些家仆不依不饶要求老翁赔偿。
“够了。”我穿过人群,抓住为首那名家仆举起的拳头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这里是王都,不怕别人报官吗?。”
“报官?”为首那家仆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老子是陈邑令许大人的管事,报什么官?”
好家伙,许力齐的管事,正好这姓许的前段时间中伤我的事还没算,今天又碰到他的管事,那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于是我没有继续和他废话,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好啊,那我就教教你这管事,什么才叫管闲事。”
那管事被我一拳打倒在地,随后捂着脸爬了起来愤怒地看着我,他身边的其他家仆见状,纷纷卷起袖子向我靠拢过来。就在我准备以搏多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片刻后一队羽林北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为首的什长大喊道:“散了散了!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军爷!军爷!”那管事见状立马小跑到那什长身旁说道:“我是陈邑令许大人的管事,被这肆打了,您看看啊,我这脸!”
“哟,都打的起瘀血了。”什长看了一眼那管事,随后又看了看我说道:“这位兄弟,无论你因为什么事情打人,在陈邑闹事,就...”
“就要去你们北卫衙门,先挨二十棍杀威棒。”我打断了那名什长的话,反手将自己的腰牌亮了出来:“兄弟我八年前也在北卫待过,规矩还是懂得。”
“哎呀!”那什长看见了我的腰牌之后,连忙站直了身板说道:“卑职羽林北卫二营什长赵双九,见过将军。”
“嗯。”我点了点头:“还要去北卫衙门吗?”被我这么一说,赵双九连忙摇头,表示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自己就是过来疏散围观的的人群的。在赵双九表态之后,我又瞟了一眼那个管事,这回这管事面色苍白,额头不停的流汗。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抬手拍了拍那管事的肩膀说道:“我说了这里是王都,现在懂了吗?”说道这里我又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将军...小人懂了。”那管事的哆嗦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我。而我也懒得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把他往赵双九那里一推:“赵什长,麻烦你把他送去陈邑令许大人那里,怎么处置,就请许大人按律法吧。”说完,我又讲坐在地上的老翁扶起来,替他拍打了身上的尘土,而那老翁对我点头表示感谢,好言安抚了几句之后,那老翁便推着车离开了。
“将军,卑职这就去办。”赵双九说完一把拉过那管事的,像拎小鸡一样把那管事的拎了起来,就往陈邑令所在的衙门走去。
如果换作其他人的家仆,我估计还不会这样处理。但是这许力齐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之前还跟着司徒周世显一起写了个什么外戚论,内容就是以后汉外戚乱政为由,借古讽今建议王上不要再依赖外戚。单凭这点有些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带兵去陈邑府揍许力齐这家伙一顿。
可如今吧,待罪之身加上又是个墙倒众人推尴尬的境地,不能惹事的情况下只好借题发挥来恶心一下这许力齐,告诉他要管别人先约束好自己。
就这么,我将心里的憋屈和怨气发泄了一点点,心情也随之好了之前。趁着心情不错,我又跑去李恒家里找他商谈一下今后的打算。李恒这家伙一直是自己独自一个人住在天顺街的一处小屋内,天顺街是陈邑最热闹的街道之一,房价极高。据说这小屋是一位神秘的友人送给他的,具体细节他也没有和我多说。
半个时辰后,我来到了李恒家中,如今李恒家里多了一个苏芊,这笔烂账还要感谢表哥跟丞相大人聊了一下,不然李恒的腿都会被丞相大人打断了。
“哟,白桦兄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李恒见我推门而入,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不过苏芊倒是不在屋内,这让我有些意外。
“没啥,面壁久了来找你聊聊。”我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像是前不久才重新装饰了一番,除去我和李恒所在的正厅外,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李恒没有接话,而是起身走到我身旁:“闷久了就跟我出去练两手吧。”我看了看李恒,李恒也看了看我,随后我便跟他走出了小屋,临行前李恒将房门锁好,伸了个懒腰:“走吧,今天校场应该没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