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据边卫的说法,他们已经步入安全地带,很快就可以看见他所据守的城墙了。
从迷雾中脱身后一路走来,路上空无一物的荒原已经被男人看了个遍,有时只是想找找除了一望无际的灰以外别的色彩,最后竟演变成了连寻块石头都能养眼甚至都能变成不可企及的奢求这样的情况。
“砰——”
从模糊到清晰,接下来展示到他面前的是,间隔几秒便会响起一次的,极类似于高射炮开火一类的声音。
“那是什么。”
“你指什么?”
“偶尔从云层上方列成一排运动过去的东西,那是什么?”
“也许是乌鸦,也许是大雁,谁又知道呢。”
“那是从我们要去的方向冲出来的,况且它们已经飞过我眼前很多次了。”
“……”
边卫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沉默,男人也不紧不慢,他在等待他的回复。
“听着…”
“我就是个边卫,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边卫,这事从以前就有从上面传下来的规矩了,你要是哪天一不小心漏了嘴,那我俩可都性命不保,明白吗?所以别让我难做,好好歇着。”
“…好”
男人勉强应了边卫的要求,不过在马上,他还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头顶的天空,试图能从不时应巨响飞过天空的黑影之中,寻得什么端倪。
“砰——”“砰——”
不绝的巨响仍在耳畔回响,男人却不合时宜地再度睡着在这趟颠簸的旅途中。
·······················
“醒醒。”
“怎么了…它们又来了?”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一瞬间又一脚跨下马匹无比警惕地环顾四周起来。
“嘎吱…嘎吱…”
同样从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东西身上,这样的声音不停盘旋在男人的周遭。在这里?在这里!?还是…
男人像受惊的狗似的快速回过头来看去,向马背脊的上空看去,不断摩擦发出声音的金属聚合在一起,它们组成足足有三个成年男性身高的,长着两条异常长腿的类人骨架。从机械顶端象征危险的红色灯光里。男人隐约有窥见自己将要死亡的那个未来。
“加里奥,至少看上去和睦点。这两个人都还活着,他们是我巡逻时在海岸线上救下来的。”
二者之间的距离似乎稍稍远了一些,机械没有移动而男人也没有,但总而言之一种未知的感觉告诉男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没那么近了。
如他所想的一样,眼前的机械很快便回头离开了男人的视线范围,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就…
从醒来到现在一直紧随紧张之后不断增长的疑惑终于可以倾诉个遍了。
“刚刚那个机器,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用冷…冷什么?算了,你不是用刀和剑那类武器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跨越到这个科技层面了?”
“这就是那样来的,大惊小怪。人类的生老病死,社会的制度演变,还有群体的繁衍生息,不都随着老一辈的死亡而逐渐消亡吗?”
“那是在没有史学和消息阻塞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可你看看这个!这堵墙,你作为边卫时常与它接触,都这样了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指向不远处的那堵墙。
高耸入云,长宽不知,向右看去城墙的长度一下子到了自己目光所及不能囊括的程度。
漆黑的高强度金属带着点令人畏惧的冷峻,墙上,像是海上灯塔一般,在白天都看上去亮度极高的灯光指向天空与地面,从巨大的障壁内部源源不绝的沉重响声与周围的机器合奏出了一曲交响乐,因为靠近发源地,栖身于墙壁顶端藏身于云层深处的武器开火时所发出的响声现在也变得震耳欲聋。
这个世界…虽然当下只是管中窥豹,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边卫所描述的那个样子啊。
“这?你说这?”
“没错。”
“算了,你失忆了,有些不太一样的见解,我也都理解,这些事以后有机会你会在四国的领地里听说的。”
“现在,你先跟我来。”边卫背过身去,开始向着高墙的方向走去。
“那他呢?”“他?一会我叫人过来抬着他过去。放心,这里很安全,这几天应该只有一些死者前来骚扰而已。”
“骚扰?难道说还有有组织的进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
一转眼到了夜晚。
“今晚你睡这里。”
男人向四周环顾一眼,没有私人空间,甚至说几乎没有空间,所有的人都躺在同一层平台上,有几个人的鼾声一直不绝于耳的回荡在自己耳边,倘若自己遇上左边那样睡姿不好的人…大半夜会被别人无意识地勒死可能也说不定。
“嗯…”
“看什么?在边境,躺在这些位置上的人,就没有一个长命百岁的,你还年轻,能到四国境内好好发展,你可就知足了吧。”
“我…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想说那个…何进,他还没有醒过来吗?”男人问道。
“估计明天就会醒了吧,我也正准备告诉你这事,某个方面上你的底子是很不错的,希望这能对你找回自己的记忆有所帮助。”
“什么方面?”“抱歉,在得到通报以前,这方面的保密工作我还是得做好。如果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我就先行离开了,好好休息。”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男人又问道。
“明天?大概吧,视情况而定。那我就走了。”
边卫正要踱步出门去,男人又一次发出了疑问。
“你刚刚说空出来的这个位置,是被那啥了的?”男人一边用手指着,一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可能吧,那个等级的强者,哪怕打一个哈欠都可能被做成明码标价的情报,今天也难说不会有人倒在墓王的力量之下了,可能我还是该说他们只是失踪了?算了,就当是死了吧。”
“总之,好好休息。”边卫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门外。
·······················
窗外的月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那只在他脑中搅拌的大手和黑色的浮游物似乎仍藏在墙角的黑暗里,伺机而动。
翻来覆去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男人才终于向内核的那个自己妥了协。
我好困…但我真的好像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