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秋收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望着屋里的壁炉,卡尔在心中默想着。
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秋收,但村里的老人们都这么讲的话,那就是真的了。倒不是说卡尔是一个道听途说的人,也不是说卡尔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而是,事实上,卡尔就没有能力主动加入到今年的秋收。额……也不是说卡尔生病了。不对!卡尔确实是生过病,但这次秋收是发生在卡尔生病之前!
好吧,我们换一种说法吧。众所周知,卡尔是一位来自于异世界的穿越者。而他在穿越之前,秋收就已经完成了,那是在八月初的时候,而卡尔真正安居于这个村落则是在八月中旬。那个时候的村子已经开始准备度过漫长的冬季了,农田也是一片荒芜。
卡尔是个幸运的人,在北地这个不是在对抗寒冬就是在即将对抗寒冬的死地里,经过三天两夜的漫长徒行之后找到了这个村庄,名为“卢兰卡”的临溪村庄。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凭借卡尔身上的那件白色神官长袍获得了及时的救治。
这个世界的社会貌似处于神权的绝对统治之下,教会的职权囊括了王权,直接支配域下的臣民。教会的正式神官则同时兼任官员的身份,有义务参与国家的管理与建设。而国家的基础中的基础则是税收,自然,部分神官拥有收取赋税的权利。
也就是说,村里的老人实际上想表达的是:这一次秋收,珐伦城里派来收取赋税的神官怎么还没有到?倒不是说村民们对于收税这件几乎和生死一样与人类绑定的事情抱有恐惧的情绪,因为春风女神的恩惠,只要不是教会上层横征暴敛,税官过于无情,卢兰卡的村民其实还算过得可以。反而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实际上担心的是自己无法缴税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只要结合实际稍微思考下的话,这也并不算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毕竟,珐伦河川本该是属于霜欺寒天雪压枝的苦寒之地,在春风女神的庇佑下能够过上不为果腹而苦苦求生的生活已经算是足够的幸福了,而若是得不到春风女神狄璐卡的庇护,他们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活不下去的。因此,明明是交与统治者的赋税在他们眼里同样是向女神狄璐卡献上的贡品。
说来,对于赋税抱有担忧的不仅仅只有卢兰卡村落的原住民。作为入住将近一个月的外来者,卡尔也同样关心这个问题,不为别的,就为屋后仓库中堆堆积如山的工物农布。也不知怎么的,似乎从七月起,卢兰卡村就处于没有神官的状态,是因为一个突然的调令将他迁去了他处。在不安情绪的引导下,村民们自发地将所该献上的税收转移到“神居”的仓库里。
当然,不止有这一点,还有关于卡尔自己身份的问题。即便有这这一身教袍能够暂时欺骗无知村民,可一旦有教会中人来的话,应该一下子就会将问题暴露出来吧。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卡尔绝对只能跑路了,冒充神官可是杀头的重罪。而且就现在而言,卡尔还没有想出实际的办法来应对。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情急之余,卡尔难免懊恼。如果能有一些有关自己身份的消息的话,哪怕只有一丁点,对于卡尔而言在糊弄别人的时候也会有一点底气。但实际情况就是无论如何记忆中关于身体的原主人的信息就是一片空白。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语言这种必备的生活技能还是有好好地留在脑子里,就如同本能一样,光是想着就能够脱口而出。不过遗憾的是,卡尔似乎是个文盲,并没“继承”读书写字的能力。关于这一点,是卡尔在翻阅“神居”中的经卷后得出的结论。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了。是节律规律的声音,响度也不算大,应该是个知法守礼的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对于被这类人打扰思绪这件事,卡尔根本讨厌不起来。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有时候求人办事的时候,推己及人,推己及人……
有些不耐烦地,把君子兰从身上撵下去,卡尔拍了拍衣裳,在一身零落的猫毛的拥簇下来到门前,打开。旋即,一个看上很是瘦弱的女孩印入眼帘。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褐发,面色被冻得有些发青,眼神怯生生的,眼角似乎还含着泪光,似乎先前哭过。
卡尔对她有一点印象,好像是某个老农的女儿,似乎是叫赫莉,在跟老农门聊天的时候有提到过,样子我也远远地瞧了一眼,便记住了。
刚一见面,赫莉便伸手要抓我的衣袖。望了望屋外的景色,原先本想引她入室的卡尔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她那有些肮脏的手。一时间,卡尔在心里暗叫不好,赶忙看向赫莉,只见她的担惊受怕的脸颊上划过一道不清晰的泪痕,随后便赶忙扯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向后倒退两步。
卡尔默默地磨了磨后齿,在心里道了声抱歉,但心里也没有想解释些什么的意思。毕竟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便是没有洁癖的现代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脏手都会下意识避开的吧!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卡尔只好勾起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希望能够修善二者间的隔阂,轻生询问道:
“有什么事吗,赫莉?”
少女似乎是因为被我突然叫出名字而感到惊讶,悲伤的情绪也被及时地抑制住,只是睁大着双眼呆呆地看着卡尔。她似乎不能理解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但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至少谈话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是你的父亲跟我谈起过你,他夸你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儿。”
卡尔如实回答。
“对,爸,爸爸,爸爸!”
听到我的回答,赫莉情绪貌似又变得非常的慌张,焦虑。
“放轻松,赫莉,我会耐心地听你把话说完。”
卡尔心中徒然生出某些异样的情绪,本就诚恳态度再度软化。似乎被卡尔真挚的情感所打动,赫莉也逐渐平静下情绪。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格外生硬地说道:
“爸,爸,生,病,了。神,官,先,生,这,里,好,久,没,有,人,讲,经,了。”
赫莉一字一字地讲,卡尔也一字一字地听。但无论怎样想,卡尔也不能将上下文联系起来,捡练成一句关联密切并可以被理解清楚的话。不过,到底是有意义的,至少卡尔从中得到了必要的信息,比如赫莉是个患有结巴的可怜孩子,以及她的父亲正遭受病痛的折磨。
关于赫莉一家,卡尔暂时没有见到过除二人之外的第三人,那么,暂且将他们一家定为两人……的话!那不是最糟糕的消息吗!
仿佛预见了赫莉一家的凄惨未来,先不论后半句是什么意思的卡尔当机立断:
“你家在哪?带我看看你爸爸!”
然而,预料之外的,听到卡尔回答的赫莉却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似乎想要劝阻什么,但焦急之下却又结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从中听清接连的“不”字。
好吧,见到赫莉如此坚决,卡尔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吧,讲经,我就去讲经吧!”
终于听到期待的答复,赫莉终于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激动之余却连一般的感谢辞别之言都忘记了,转身便如飞一般地跑开。大概是去叫她爸爸了吧。
姑且饶恕了赫莉的一时情急失礼,事情暂且得到了解决之余,卡尔却又不得不面对新的难题,那就是——卡尔不知道要去哪里讲经,而且又要讲些什么。
思来想去,卡尔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人生地不熟的,便是乱跑一气万一迷了路,亦或是顺着人流结果被心怀歹意之徒给伏击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而问人这种会暴露自己的事情卡尔是绝对不会选择的。不得已,卡尔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桌子上晒太阳的君子兰。
“我说,你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这一次,没有遭受过分对待的君子兰,即便是面对语气有些不善的卡尔也没有呲牙瞪眼,反而顺从地爬到了地上。
对此,卡尔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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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看燕歌行19(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