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不可能认为自己的梦境是未来的。
毕竟梦境就是梦境,五感缺失了味觉和嗅觉,总归跟正常的现实是不一样的。
但是,当一个又一个的现实在自己的面前重现,关于这个月无数次梦到的光景就会被再一次核对,这是生物学上人类拥有的学习功能之一。
——第一件事是,就在昨天,竹的老师,一个帅气的青年,对凛表露了心迹,表示愿意跟这个小他九岁的残疾女孩在一起。
虽然罄不太有识人之明,但也姑且能够看得出那位老师是认真的。
既然能被相当有财力的义父请来当老师,想来人品也不会太差(尽管已经做出了兔子吃窝边草的行为了)。
这次求交往以竹“想要三天思考一下”作为结尾——而这件事跟一个月前某的梦境完全一致,这让罄开始了思考。
当然,仅仅一件事而已,并不能够证明自己有了类似于未来视的能力。
然而,之后的事情,却超乎了罄的想象。
“我的女儿,我可爱的竹啊。”
当自己的义父半跪在地上,向着自己的妹妹献上玫瑰,然后将求婚的宣言倾吐而出的样子……
在门缝中窥探到的一幕,彻底打碎了罄的幻想。
自己所看到的正是未来,而最后的预言,自己昨晚的梦境中……
自己,被父亲给强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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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
罄压抑着痛苦的话语在竹的耳边轰然炸响。
“我可以自己逃走的,但是我必须保护你——如果我逃走了,我不知道义父会做些什么,但如果你自己不想反抗的话,我大可以将你当做祭品继续我现在的生活。”
她的用大腿夹住了自己妹妹的身体,让她不能动弹。
“果然,昨天在门缝那边窥探的是姐姐吗……”
因为天生失明的缘故,竹的听力很好。
“姐姐,你搞错了一件事。”
她抬起双眼,平静地看向自己姐姐的方向。
“一件非常简单,容易忽视,但却很关键的事。”
“……什么?”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并没有那么渴望自由。”
“……”
罄被竹平静地推开了。
她努力地站起,一只手倚着拐杖,白皙的裸足踩在羊绒的地毯上,依靠对房间的熟悉。摸索着靠近了窗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微微带着暖意的玻璃窗上。
“确实,老师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老师不假,但要他进入我的生活就是两码事了。”
她的嘴角微微松弛下来,感受着掌心的暖意。
“我没有什么想要抛弃现在生活也要达到的东西,毕竟就连他偶尔自夸的帅,我都没法理解是个什么概念。”
“对我而言,能够触碰到的东西,能够听到的东西,能够品尝的东西就是一切。”
“没有所谓的绝望,因为我从来不理解光是什么东西。”
“安定,安稳,安全,安心,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我不理解姐姐你焦急着什么,正如你不理解我在等待着什么。”
“我希望能够听到义父和老师分别对我的看法,所以才给了她们三天的时间,让她们调整心情——他们会怎样看待我呢?又是否真的理解娶一个盲女意味着什么——在确认这些问题之前,我都不会给出答复。”
“你可以像看客一样看到最后,我亲爱的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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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你知道为什么催眠至今难以进入正规的心理乃至于司法流程,即使进入了也要搭配各种辅助手段或者本身就作为辅助手段吗?”
莲将手中的手机放下,看着蜷缩在自己身边,闭上眼睛假寐的神明。
今天,在跟委托人的对话结束后,两人回到了异空间中的小家,一同享受了洗浴的宁静后便窝在了床上。
“为什么?”
“女性在第一次的经验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没有处女膜,但是催眠治疗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女性都表示在催眠中有过被男性,尤其是父亲雷普的经验。”
“……哈?”
“而催眠本身就带有梦的一部分性质。”
“你的意思是?”
“那个家伙,把梦当成了未来啊——因为预知未来的形式是做梦,就把一部分的梦当成了未来啊。”
“那你没有跟她说吗?”
“莲,欺瞒是必要的——为了达成更好的结局,欺瞒是必要的。”
“那你会骗我吗?”
“不会,即使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也不会骗你的。”
“那么,这句是骗我吗?”
“不是的,如果对此保持疑惑,你大可以要求我以任何你想到的方式证明。”
“我又怎么知道我所想到的东西,不是你未来预知中的内容呢?”
“不是的,莲,不是的——如果你还在吃醋我跟那位委托人在未来中的交谈,那我可以将我的一切,记忆,存在,这具肉体都给予你。”
“……可你是所有人的神明啊,不是我一个人的。”
“只要你比别人提出得都快,我就会是你一个人的,即使有着我所要面对的,注定的未来,也会在你的要求中被打破。”
“这太扭曲了……我的神明啊,这太扭曲了。”
“没什么不好的,终究有一天,大家都会意识到,这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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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终于深了。
八重公司的董事长,八重,今年五十五了。
他的外貌看上去没有那么年老,而是三十岁后半的模样,头发不要说稀疏了,就连白发都没有多少。
倒了一杯加拿大产的冰酒,在这城市的最高处,落地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口腔中回荡着对于酒而言,甜得有点发腻的味道。
“我终究还是做出来了。”
心灵的某些东西被补上了,但与此同时,更大的漏洞被开了出来。
——即使再怎么保养,这具五十五岁的身体也不可能能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共度余生。
直到人生已经快要坠入暮年的此刻,八重才理解到这件事。
然而他还是做了,向着自己十五岁的女儿求婚了。
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的,因为早年的经历,二十岁之前他就决定了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一直到五十岁才如梦方醒,对着向自己露出纯真笑容的两个女儿感到心如刀绞。
然而他还是做了,明明已经给自己的女儿找好了配偶(老师),却在这种时候做出了这种事情。
不是嫉妒,不是焦躁——迈入这种年龄的自己早已没有了这种感情。
但……自己就是做了。
那一瞬间,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的那年,下定决心做出这件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