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不是什么天才,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因为年轻便应当努力学习,所以他努力地汲取知识,然后跳级了,以初一的年龄在读初三。
——这是普通人努努力就能到达的水准。
在巴士的轰鸣中,渐渐入睡的墨,被身侧传来的推动感唤醒。
比他大两岁却同班的初中生们,
“到了吗?”
一旁的女孩摇摇头,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便当。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吃点东西吧?”
“……”
墨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身形消瘦而娇小,长着一张可称作清丽的脸。
是很能激起保护欲,亦或者破坏欲的外貌。
“你没必要给我做东西吃的。”
面前的少女名叫彩,虽然样貌出众但成绩不太好,受过他一些教导——那之后就像是喂养小动物一样时不时给他投食。
两人站在一起,就跟姐弟一样。
“别这么说嘛,出来旅游带点吃的可是人之常情。”
——他们,蚩学院初三年级五班,来到这个星球背面的国度,进行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旅游。
因为班里的某位同学有些门路,他们得以规避了即使毕业旅行也要去已经去过六次的长龙游乐园,享受“排队五小时,游玩两分钟”的悲惨体验。
“要好好享受哦!”——那个名叫割的,跟墨完全不同,长得又高有着帅哥脸的家伙是这么说的。
但墨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割同学出钱,他根本不会来。
“我倒是觉得在当地享受风土人情比较好。”
打开了手中的书,接受着来自大姐姐的喂食,在不甚颠簸的旅游车上,墨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十三……”
突然,感觉听到了什么杂音一样的东西,墨抬起头。
“怎么了吗?”
“不,没事——大概是错觉吧。”
墨摇了摇头,看向手中的医书。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
但他不是什么天才——所以,必须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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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明啊……”
“……”
这是约合五千米的高空,某个隐形的壁垒之内。
一旁的播放器上放着墨身边的景象。
莲死死地盯着祭礼,直到神明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我的神明啊——他才·十·三·岁啊!!!”
莲很崩溃似的扳着神明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直面着她。
“您到底是在怎样的未来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啊?!”
“我原以为这是出轨这种民诉案件,结果是要进牢子的那种吗?!”
她像是信仰崩溃一样用双手疯狂地挠着头。
“……”
神明依旧沉默不语。
“我知道那家伙的未来预知大概只能最远看到两年,还不能确定时间轴,但您也不能……”
十五岁一样要进监狱的。jpg
“莲……”
神明终于转过身来,直面自己的搭档。
她的脸上带着一如初见一般慈爱的笑容——真诚,且慈悲。
看到那个笑容的瞬间,莲顿时想起了她之前的教诲。
“抱歉,我激动了……对,我不该用未来的可能性来断定现在的您……抱歉。”
是的,不该揣摩神的旨意……莲的头脑冷静下来。
“不,没关系的”神明摇了摇头“只是,我也需要对你的质疑做出回答——”
她用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耳根子猛然地涌上绯红的色彩。
她偷偷地撇了一眼监控里的墨——依旧是粉雕玉琢,透露着超乎男女的魅力。
“抱歉,看到那孩子的瞬间我就知道——人……说不定可以,起码该试试。”
“警察吗!!!!!有警察吗!!!这座城市五千米的高空有一个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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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切!”
墨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将飞沫喷进彩的便当盒里,幸好及时转向了。
“好像有谁在念叨我一样。”
他擦了擦鼻子,两条小腿吧嗒吧嗒地晃了晃。
“……”
“请不要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彩同学你刚刚的表情很危险哎!”
“你不懂,这在业界是褒奖。”
“色彩!”
“我才不色!”
两人的谈话被前面的一对男女听到了。
“啊……墨和彩的关系一如既往呢。”
同班同学的严说着,将一旁的女孩轻轻地,隐蔽地搂着。
“我们也要更加亲密一些才行哦。”
“……”
女孩的脸红了红,也没有表示反对。
坐在最前面的富家公子,割的余光稍微瞥了瞥两对男女,稍稍露出微笑。
“怎么了吗?”
开车的是一位老导游,这次从车到行程都是他们安排的。
他的腰间插着一把M1911,——这也算是这个国家的文化了,对于没能随身带枪的星球另一边的学生来说,实在是过于超现实的光景。
但这是必须的,毕竟这次旅游的目的地山区远离城市,对于手无寸铁的学生们而言多少有点不安全。
车上配备了音响,但是上去唱歌的人没几个——忽略了这趟旅程可能出现的时差问题,这些人都有点昏昏欲睡。
“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割调了一下自己的名牌手表,对着当地的时间。
“去山区旁边的旅店把大部分的行李放下,第二天有一次约莫一天一夜的游玩。”
“一天?我们不是有一周的时间吗?”
“少爷,当地的环境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这一天是试试看哪些人对当地感到水土不服的,要是有症状就得送回去了,第二次游玩才是真的——放心,两次的路线并不一样,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
导游很耐心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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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地震了。”
天空之上,祭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这里?”
“对,这个山区。”
“我们要救他们吗?”
“不用——放心吧,在我的控制下,这场地震只会杀死‘就这么死去比较好’的人。”
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觉得我很残忍吗?”
“不,我的神……不。”
“这没什么,质疑也无所谓——每一个个体都会或多或少地跟主流的价值观有所冲突,我也不例外。”
祭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对我来说——没能在命运所定的那天死去,比死去更加难受。
就像之前单和双所杀的人一样——他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战,对他们而言命定的那天就是为他们的信仰而战的每一天。”
——战士就该在战场上死去,祭礼是这么想的。
“对他们来讲,活下去会很痛苦吗?”
莲多多少少知道答案,但她想从祭礼那里听到。
“打个比方,比如说那些为信仰而战的人终有一天结束了战斗,却被告知‘你们所做的一切战斗都是军工厂为了维持自己的军火销售’,‘你们的神根本不存在,只有武力永恒’,然后那些大国们兵不血刃就靠着金钱拿下了他们的国家,他们甚至没有站上战场的机会……那样的未来,对他们来说,比起在战场上充满光荣地死去要残酷太多了。”
“……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吧,比如说……您成为他们的神?”
“我应该站在哪边?那些大国?还是那些战士?——再说了,谁又能扮演好一个真正完美的神呢?”
“我的神明,你在我心中是永远完美的。”
祭礼的嘴角露出微笑,指了指一旁的监控。
“即使我炼铜?”
莲的表情僵硬了。
“……请让我再思考一下,我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