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一阵风卷起，吹过贫瘠的星球……然后将里面的金属拉出来组了一辆劳斯莱斯——生命的诞生就是如此稀有，如此宝贵的机会。
起码碳基生物是这样的。
——而神明，神明的诞生则更不讲道理。
没有人知道他们如何诞生，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如何消亡……或许是时间停止的每个瞬间都有无数的神明死去也说不定，毕竟就跟蛋糕一样，不切开看看总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蛆虫。
“热寂”——被如此称呼的东西，你可曾听说过？
那是万物的消亡，熵值的结局，宇宙到达某个阶段的体现。
——而对于神明而言，他们实在有太多方法可以扭转它了……于是，也无法扭转，
很难理解吗？——因为在热寂之前，所有的神明都会被逐出宇宙。
“克苏鲁神话中，最为强大的不是古神，不是旧神，不是任何一种高等种族——而仅仅只是一团混沌的思绪，其名为——”
面前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奈亚的神明，将母亲的名讳道出。
“阿撒托斯。”
“说到底它并没有名讳——祂的智慧被一切其他生物分食，身躯化作了无尽的虚空，只有些微的音乐感和混沌初开的意识留存。”
“而神明……是以阿撒托斯为源头，却并非阿撒托斯的存在——除了神明以外的一切都是阿撒托斯，但唯有神明不是。”
“——你感受得到吧？对于这个世界的伦理无能为力的感觉……每一个，每一个这个想法，都是阿撒托斯在驱逐神明的证明。”
祂摇摆着肢体，看着低头沉思的祭礼。
“因为对于祂而言，一切神明都是祂体内的毒素，祂必须将之排除——用尽方法。”
“克苏鲁神话中则对之有一种特殊的称谓——宇宙潮汐……好吧我知道洛夫克拉夫特把这玩意解释得很模糊，但其本质就是‘无可奈何’——遵从伦理的被伦理打败，崇尚力量的被强硬驱逐，追求智慧的则得到永无止境的疯狂，纵使神明也不例外。”
“宇宙潮汐将神明驱逐出宇宙，使之成为更加独立的存在——所以即使纵观未来与过去的时间轴，你也不可能找到其他神明的半分痕迹。”
“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神明——好吧，或许泡泡跟你差不多……但你也是我见过最为脆弱的神明。”
祂伸出一个肢体，将畸形的国际象棋棋盘摆在了我的面前。
“仅仅是操纵因果，将‘天使的双翼’的形状摆在面前，你就能被我引入幻梦境——这意味着你的病，宗教眩晕根本就没有治愈，不是么。”
“你的过去会成为枷锁，你的过去会驱逐你自己——最终你的选择只有离开。”
“——最后，是一份请求……我希望你能留在这个幻梦境。”
周围的幻境疯狂地涌动起来，五感模糊着成为了无法辨识的模样。
“这里原来的主人因为一些事情自杀了——虽然我也能代管这个世界，但你的能力更适合……而且这里面几乎没有人类，你也能规避你的规则。”
祂将双手一摊。
“两全其美，不是么。”
——我知道的。
或许祂骗了我一部分的内容……一个连脸都不敢在我面前露出来的人，不太可能有着很大的良善。
但我也确实确认到了阿撒托斯的存在——那是庞大到不可思议，一眼没法望到边界的混沌，即使我的权能也会稍微受到影响的程度的混沌。
这说明祂说的话起码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真实性……甚至有可能完全是真实的。
——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听从祂的话也说不定……不要奇怪，这毕竟不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施行这种事了……本质上是一样的，展现奇迹，提出帮助，然后让对方实现愿望。
祂与我做着几乎一样的事情，于是我便有相信祂的理由。
——但是，即使‘我’可以，祭礼却不行。
即使身为人类的我可以，作为神明的我却不行。
于是，祭礼抬起了头。
“但我拒绝。”
“——说真的，我有这预感的。”
祂似乎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你的话就跟油炸虫蛹一样，听起来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吃起来却会很香——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放弃拯救那些人。”
“即使在幻梦境里你也能……”
“必须是那些人才有意义，我的朋友。”
“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我成为神的理由——我发誓我要为这些人类做些什么……你可以说我是种族主义者，但我的理想里只包括所有的人类，不包括幻梦境里的生物。”
我用诚恳的语气阐述着。
“但你是一个神明——神明是不可以是人类的，你注定只能游离于人的社会之外，即使没有你的规则也一样。”
祂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一下言语，接着说：“如你所见的，这些人，包括你前段时间所见的很多人，都不值得你的关注，甚至即使他们自己也没法被社会接受，你的努力注定是徒劳无功的，除非你真的将这个社会改造成完全依赖于你的神力的样子。”
“我赞同你，朋友——确实，这个社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产生无数的矛盾……正如高考的语文老师不会意识到自己所改的每一份主观题都是在肆意涂抹他人的人生一样，人因为人与人的关系而产生错误……”
“但即使如此，我也愿意去相信我所见的每个人。”
——即使单与双产生联系时是信仰崩溃的惨案，但单个人便是有才能和底线的黑客，双个人便是优秀的狙击手。
——即使八重与女儿产生联系时是礼崩乐坏的悲剧，但八重个人是优秀的企业家和慈善家，罄和竹则分别是优秀的超能力者和政治学天才。
——即使墨对于他的同学们而言是暴烈的邪教信徒，但墨本人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人与人的悲剧往往由人与人的联系产生，但人总是能由个体发现闪光点。】
而相信着每个人的神明，尽管并不相信人的群体，也会无数次选择前进。
“请让我离开吧——我要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