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岚动,光影交错之间,生与死。
一瞬间,光与暗再次流动,激烈的碰撞在充斥着血色的的穹苍之下。
四野遍布着或掩埋在血污中,或被战火烧成焦炭的尸骸,但即便如此,这场厮杀还未停歇,哪怕只剩下这最后的两人。
修罗场,只有鬼神之战才会产生的人间炼狱般的图景,但他们眼中就好像没有这些,有的只是对方的存在,以及不知鹿死谁手的胜负之决。
这里是暗世界,一个完全被杀戮和恐惧支配的领域,没有国度,没有历史,没有文明,甚至连时间流动都不存在,有的只是无休止的战斗,与死亡。
荒凉,死寂,血的颜色覆盖了整个空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里到底是什么,并没有人去思考这些,直到某一天,本不应该出现的疑问,让野心和怨念一同在那个男人的心中觉醒。
很快,一个由暗世界取代现实的计划被制定了出来。
异动就是这样开始的。
而为了平息这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暴乱,那些人出现了,他们的名字叫做“眷顾者”。
无数场不为人知的惨烈战都在现实和暗世界展开,战争如同死神之镰,稍稍一挥,便足以令数以千计的生命陨落,可就算这样,战斗的终曲,也将在尸骸与尸骸的铺就中迎来,在那两个人之间奏响。
暗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边缘,叹息荒原
之前还充斥着杀伐之声的战场,此刻只剩下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终有一战的两人。
其中一个就是这场异动的始作俑者。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倒不如说是没人敢叫出他的名字,能让人们认出他的,是一席将他全身完全裹住的破烂法袍,以及那对血色的双眸,
这个人仿佛君临着整个暗世界一般,赤红的瞳孔此刻正冷峻的注视着自己的对手,或者说是猎物。
相比之下,对面的那个身形与他相仿,一副中年相貌的家伙就狼狈得多,也正派得多。
脸上是没来得及擦拭的血,已经凝结,面容虽然稍带疲惫之意,却依旧神色刚毅,剑眉横戟,星目傲然,一身凛然的气势确实令人心折,如果用一种事物来比喻的话,就是雷电,代表着天地之间浩然正气的雷电。
随风猎猎作响的青色披风一角已被烧焦,而身上白衣也斑驳着已经干了的血痕,显然是一场快意激烈的厮杀所致,隐隐间看到他垂在腰际的指间有晶蓝色的电光闪现。
风声呼啸,肆意驰骋在这片修罗才能生存的领域,诉说这来自太古的挽歌,而不知不觉间,决定守护或者毁灭的战斗,已经打响。
“喝啊!”
“……”
突如其来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几乎是同时,两人朝着对方奔袭而来,明明是第一次交手,却如同有着非凡的默契一样。
但这只是开始,下一个瞬间,他们身上布满了无数道不安而亢奋的雷电,恐怖的威能瞬间倾泻而出,甚至天空都为之颤抖。
这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两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所持雷电所闪耀着的色彩,代表神秘与孤傲的紫黑与蕴含着纯粹和率真的晶蓝。
真正的对决开始了。
两人手中的那股力量同时化为等身长度的巨剑,相互激烈的碰撞着,手臂上不断萦绕着的细碎的雷电,也有如脉冲般迸溅。
尽管是如此朴素的的攻击方式,但唯有如此才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决战,单纯的力量与力量之间的对决,粗暴而迅猛的战法将暴力美学演绎到了极致。
此时看似笨重的巨剑宛如稚子的玩具一样轻盈灵巧,被两人肆意的挥舞着,碰撞着。
黑紫和晶蓝,两种华丽的色彩随着他们的战斗,不断的在晦暗的世间划出华丽的弧线,时而交错时而流转,明明是以命相搏的战斗,仿佛已经成了一种美丽的舞蹈,不过这种舞蹈带给人们的不止有欢欣的视觉享受,还伴随着终结。
至于舞者何时会退场?生命终结之时。
轰砰!
砂砾四溅,土石崩毁,其间掺杂着电流划过的嘶嘶声。
两把巨剑重重砸在地面,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将对方紫黑色的巨剑牢牢压在地上,锁住了他的行动,可以说是占尽上风,但战斗又岂会尽如人愿?黑袍低吼一声,竟用蛮力强行将对方的武器顶开,随后举剑空中,借势调转剑刃,垂直劈向了那人的正面,显然是使出全力的一搏。
可中年人见状并未躲闪,反而准备硬生生接下这记重劈,提起巨剑做出了格挡的架势。
雷声大作,双刃相抵。
两剑互啄,激荡而出的双色雷电宛若鲲鹏的羽翼,交织绽放在这始终不见天日的境界,引得四境都被这一明一暗不断纠缠交集的雷电所照亮。
然而就在这明灭昏或之中,细碎的响动开始在这场角斗中蔓延,不知何时,两把巨剑上已经出现了无数道的微小裂痕。
铿……
玉碎之声,轰然奏响。
两把巨剑几乎同时被震碎,而随着巨剑的破碎,新的对峙又开始了,原本激烈碰撞着的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风依旧喧嚣,夹杂着死亡的味道,让人胆寒。
“呼……呼……呼……”
中年人面色苍白,单手支撑着身子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喘着浑浊的吐息,刚才的一战让他耗费了不少体力,虽然没有到重创的程度,但也绝对让他有了一定的损伤,但现在并不是养伤的时候,因为对手就在他的眼前,那个造就了无数死亡的人,现在正注视着他,眼中依旧闪烁着血色的幽光。
“这么多场战斗下来,果然就算是你也已经到了极限啊。”
“……”
“况且源于天地自然的元力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很不好用吧,洛惊天,还是说……‘主人’这个称呼更合适你?”
黑袍人的嗓音很嘶哑,嘶哑到有如砂纸打磨的声音,细微而难以捕捉,但似乎每个字都牢牢钉在这个人的心里。
“震,巽,离,坎,兑,艮,世间万事万物全都仰赖这六大元素,才得以孕育发源,就连你们,不,甚至是我们这些一直躲在阴影里的家伙也一样,也都是因为她们,才获得了如此力量。”
黑袍人伸出了宽大的手掌,掌心里面逐渐释放出了幽幽的紫黑色雷电,噼咔作响,绽露着妖花般诡异的魅惑之感,他低下了头,静静欣赏着掌中的这出变化,赤瞳微闭,不知为何,竟然让人感觉出了些许的落寞之感。
“和你们一样,真是讽刺呢,和你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想说什么?体内同样流淌着造物者的恩赐之力——元力,你们却有着我们难以企及的欢乐和自由,真是让人嫉妒呢,嫉妒到不惜一切夺走这些!”
“……”
洛惊天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指摘什么,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世界,这些住民的前世今生,以及这场异动的根源。
“可到头来我们却只配躲在这个肮脏,腐朽,充满了血腥味道和尸臭味的世界里,终日不见阳光,简直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如果这就是我们身为暗眷顾者的命运,那么这种命运,不要也罢。”
黑袍人微微抬头看向远处,天空中一道比血色更加凄艳的赤红色漩涡,那是和现实世界联结的入口,而在这片天空之下,则是数不清的尸骸。
“所以你就要这么做吗?甚至发动了这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两败俱伤?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战争,只有你们和那些没用的家伙在进行着盲目的厮杀罢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让我君临现实世界的仪式,说起来这些家伙还真是蠢,明明是战五渣却非要挡在我的前面,一群废物,炮灰!”
“炮灰,渣滓,废物?少在这里说大话啦,孤家寡人。”
洛惊天强忍着体内激烈的反噬之苦,咬着牙说道。
“?”
“原来那些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啊,有这种同伴真的很辛苦呢,不过仔细想想,我身边的那些家伙也差不多,自我中心,莽撞,贪嘴好色,简直最差劲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洛惊天原本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抹笑意。
“但就算如此,战斗的时候我们却可以安心的将背后交给对方,这种可靠的信赖感你这家伙一辈子都不可能懂得,所以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哼,确实是不一样呐,至少我不会因为比我弱的家伙而放弃登上顶点的机会,反而跑到这种地方找死,他们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不值得?看看你的脚下,这些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都是为了填补你的狂妄野心而逝去的生命,因为你那句痴人说梦一样的话就可以无偿的把生命拱手奉上,而你却说不值得,那又有什么事会比同伴的生命更重要?”
洛惊天的语气越来越强烈,可是这些近乎怒吼的话语在那个人听来,却如此时的风一样,无力而苍白。
“为了那个夙愿,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蝼蚁的死活?”
“蝼蚁……”
“没错,是蝼蚁,蝼蚁啊!如果足够强大,我完全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至于他们,不过是我登上顶点的台阶罢了,反倒是你,看看你现在的丑态吧,洛惊天,你们那种软弱的思维让你成了什么?畏首畏尾的爬虫,无知愚蠢的莽夫,来这里讨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黑袍人突然将一只脚猛地踏在洛惊天的头上,用力碾压着,但是那对赤眸中却依旧注视着远处天空上的那个漩涡,憧憬的注视着那里,好像在看什么极其美妙的事物一样。
“看到了吗?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那么……那么你的……”
脚下微弱的声音引起了黑袍人的注意。
“?”
“那……你的强大……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你觉得力量需要有意义吗?别开玩笑啦,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唯有足够强大的人,才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我想要的,不是别的,正是你们的那个世界。”
黑袍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声咆哮着内心深处一直追求向往的事物,血红色的双目闪烁着渴求,甚至连最狂热的教徒的信念也无法比他更为偏执与疯狂。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你这个无知的家伙,破坏一切,夺取一切,这就是所谓的强大吗?根本不是,你的力量只不过是没有关进笼子的野兽,什么最强啊?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弱的人!”
“最弱?那么最弱的人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黑袍人翻掌向下,正对着洛惊天的心脏部位,悄然间掌底紫黑色的幽光,继而产生的是足以击毁一切的雷电,如同吐着信子的灵蛇,恐吓着眼前的猎物。
“洛惊天,再见了……啊啊啊啊!眼,眼睛……可恶,死到临头还来这一手。”
从地面上突然爆发出的强烈闪光让黑袍人迅速的闪躲到了一边,刚刚酝酿好的招式也随之被瓦解。
“雷心·耀”,之前用雷电所产生的强光击退了黑袍人之后,洛惊天从地上迅速起身,甩了甩手残存着的细碎的雷光。
“接下来,再战一回吧。”
罡风萧然,仿佛鬼哭,叹息荒原上的两个人重新陷入了对峙的状态。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污和尘土的家伙,黑袍人并没有马上,而是不屑的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本来还以为你逃跑了呢,洛惊天,但你还不是一般的蠢,简直就是愚钝到了极点!你真还当自己是一切的主宰吗?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凭你们根本不足以和我抗衡,为什么还是要这样的拼命啊,老老实实的输给我算了,恐怕死的太痛苦也不是你,和你的那些所谓同伴能够接受的结局吧。”
…………
风飒飒吹着,像是要吹散这个人说出的妄言一般。
“你说够了没啊?”
“?”
突然的诘问让黑袍人停下了轻慢的嘲讽。
“我说,你到底说够了没啊!”
青筋暴起,那个本来就已经力不能支的男人,吼出了一句足以终结一切的话。
“什么?”
“逃跑?很可惜,虽然我很想这么干,但现在还不能啊,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必须要用这条命来保护的事物,所以面对你这种的强大,我不会输,绝对不会输!”
“既然……既然如此,那么去死吧!我那野心的最后祭品!”
黑袍人亢奋的咆哮着,血红色瞳孔骤然放大,甚至到了双眦挣裂的程度,仿佛世间的一切的怨毒都汇聚其间。
而他手上的那把巨剑也再次成形,不,应该说是升华,原本紫黑色的剑身多了一抹湛蓝。
“尽管来吧,想要入侵现实,你这种虚妄的执念还不配!”
之前的武器重新出现,但此刻洛惊天手中的巨剑,晶蓝色的光芒已经黯淡到近乎微弱,
“元力……现在的你是什么境界,第二重的见野?还是最低等级的潜龙?”
“少罗嗦!就算这种程度,打败你也足够了,今日我洛惊天就要凭这一人一剑,守住一切!”
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胜负,在这两个人之间展开。
没有任何的取巧,没有任何招式,宛如凭借着本能搏杀的猛兽,他们在这片战场间激烈而默然的厮杀着。
铿!
双剑再次相啄,本应该释放出的雷电此刻竟然却完全缠绕在剑身之上。
同时某个人的元力也在渐渐流逝着……在这个世界战斗,对他来讲无疑是在讨死。
光与暗的剑刃相互侵蚀着,晶蓝色的光芒映照出了裹满绷带的脸庞,以及那对血红色的双目;紫黑色的阴影也始终掩翳着这个男人的面容。
“对不起。”
“!”
一念之间,胜负之差,生死之别。
终于要结束了吗?不知是谁在心中如此说道。
XX X
雨,渐渐下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镇魂歌般的雨,可以为奋战之后的英灵洗礼忏悔,只有提供给那些厉鬼品尝的血雨。
洛惊天,屹立在元力界的顶点之人,这场死斗中活了下来,但他很清楚,即便如此,事情还未结束。
“这份执念真的有这么深?”
他箕坐在地上,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个紫黑色的巨大球状物体,粗糙的外表,丑陋的样貌,不断蠕动着的躯体,像是整个暗世界的心脏一样,律动着。
“父亲,父亲!”
“父亲,您没事吧,我们来晚了,啊,这是?”
从远处跑来了两个少年,和洛惊天一样,身上是以青色为主色调的劲装,其中一个首先发现了那个东西,一脸疑惑的望着。
“好聪明的家伙,濒死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元力都聚成了一个茧。”
而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则马上就看出了这东西的底细,和他的父亲一样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巨物。
“千羽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个茧,虽然这东西暂时还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他……咳咳……”
极度疼痛的浮现在了脸上,鲜血从口中不断的呕出,这是刚才超出身体负荷的死斗所产生的反噬,虽然一直在强忍着,可在这个时间已经到达了极限,五脏倒置般的痛苦让他的脸可怖的扭曲,
反噬所带来的不止是体内的变化,就连身上的伤口也重新绽开,
“还……还没完啊,呃噗啊!”
血雨倾盆而下,混淆了属于生命的热血和献祭给死灵的飨宴。
“父亲!”
洛枫赶紧上前扶住了将要倒下的洛惊天。
“千羽,赶快报告这次战役具体的伤亡情况,咳咳……”
“可是你的伤……”
洛枫担心的看着父亲,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兄长洛千羽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枫,我没事,我只想知道,为了消弭这场动乱,我们到底……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洛惊天铁青着脸,命令式的说道,冷冷的语气,仿佛没有了生命一样,但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无视自己的情感,可以以一个指挥官的身份来处理信息,因为在这场近乎一命换一命的战争里,他失去了太多。
“千羽,继续。”
“是,天元联军本军总计六个直属队被破坏殆尽,天元书院所属避战不出,前来支援的海神军第一、三纵队为了填补战力不足,已经全军覆没。”
“父亲,天元书院他们未免太过……”
“天元书院本就与我们蓝高不和,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知道的,但瀛海国千百年来一直本来与世无争,这次冒险前来支援,我们欠的人情实在是太多了,可只要这个东西没有完全消失,恐怕这场战斗不会停下啊。”
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边,还在蠕动着的球状物。
“事到如今,这场因为我们而起异动也该被我们亲手终结了。”
“父亲难道是想……”
“没错,可能只有如此才会让我们真正的摆脱这沉重的诅咒吧,我打算……”
一阵厉风啸过,血雨此时已然停歇,但那股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恐惧的味道依旧浓烈,腥味引人作呕。
“父亲,非要如此吗?这样做的话您也会……”
打断了洛枫的话语,洛惊天看着那个还在蠕动的茧,对身后的兄弟两人说道:
“阿枫,你现在的元力修为是什么境界?”
“第四重……跃……跃渊,快要突破进入云从了。”
“千羽呢?”
“前几天刚刚进入第三重境界的乾元,之后就再也没什么进展和捷悟了……比起阿枫,身为兄长实在是自叹弗如……”
洛千羽垂下了头,正如他所言,他的资质甚至在家族里都是下等的,只不过有一个很好用的头脑而已。
“也很努力呢,从潜龙到亢天,运气好的只用七八十年便可,运气差的此生都看不到这个终点,阿枫今年才不到二十岁……是不错的资质啊。”
“……”
洛千羽并没说什么,但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洛惊天接着说道:
“但元力修炼得再强,也不过是暴徒的预备役罢了,这帮暗世界的家伙就是如此,但其实谁都无法完全控制自我,控制内心,况且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需要约束啊,所以将来可以有资格立于顶点的,并非阿枫,而是千羽你。
“其实这场动乱以前,我一直在想,或许一味追求过于强大的实力,这种思维真的是错了吧,元力来自自然,本身就是上天的恩赐,一旦流于仇怨,便再无任何存在的意义可言,这场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
“战争已经结束,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元力和眷顾者依旧存在,你们……今后所要追求的……也不应该只有力量这一个目标,自身的强大本就是一种隐患,至于到底要寻找什么,只有让你们去探索了,但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强大。”
“可是父亲,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什么都守护不了,有些事物非要靠武力才能保护啊,对这种力量的追求有什么不对?”
“阿枫,你虽然天赋异禀,资质卓绝,但我也说过,力量越大越是需要约束和善加运用的道路啊,刀刃再锋利也需要施展他的武者,这并非刀刃的罪过,而是武者的心念,心一旦不正,再强的力量也只是屠戮的工具而已。”
“父亲……洛枫明白了。”
“千羽,你虽然资质比不上阿枫,但你的胸襟,胆识,心思这些才能,都是当世一流,如果我这次没能站起来,你就是洛家的下一任家主,回去之后立刻继承蓝高的校长一职,阿枫也要尽力辅佐大哥,为父已经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就只有让你们,在顶点上继续看这世界的变幻啊。”
“父亲……”
“父亲!”
“不必说了,我只是想制止这场动乱罢了,如果你们还当我是父亲的话,就听我最后一句话吧,我能有你们这样的孩子,有你们的母亲那样的妻子,还有……那些家伙。”
洛惊天望向了远处,现实世界的那个彼端,有着这样一群曾经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人,当然,还有她。
“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洛惊天说完这句话之后,冲着那边还在一动一动的那个巨大球体走去,没有人知道,当时,那个人的脸上也有过涕泗阑干。
“父亲……洛枫不要您去啊!……父亲……父亲……”
“走吧,枫,父亲有他要选择的路,我们也是。”
“父亲……”
“走吧。”
洛枫没有走,依旧呆然的流着泪,望着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
“快给我走啊!”
“父亲,父亲。”
洛千羽用力的拖拽着还在哭泣的洛枫,逐渐消失在洛惊天的身后。
父亲啊,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赌……
“现在也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洛惊天看着眼前的巨物,将两手撑在它的外壁上,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风依旧在呼啸,但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沉静当中,唯有那个男人,以及他身上不断涌现出的湛蓝色的元力。
震之往来,震属性最本质的元力,也是使用这股力量之人最为本源的力量,换句话说,这是直接与生命相连的,动用这份元力的意义,所有的眷顾着都很清楚。
这份元力很快就完全包裹住了整个的茧,将那片暗紫色牢牢罩在里面,随着元力的笼罩,元力也变成了火焰,蓝色的火焰悄然灼烧着里面的,而那个肉茧也随着火焰的燃烧,产生了反应,开始剧烈的晃动着,如同挣扎一样。
“最后一击了,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实在是没办法让人放心,喝啊!”
之前的那把巨剑又一次出现,但这次所释放的并非之前黯然的晶蓝色,而是更为耀目的,宛如苍穹一般的湛蓝。
洛惊天将手中的巨剑死死钉入了黑紫色的茧里,宛如祈祷般的低下了头。
一切都结束了,这场闹剧也好,那份执念也好,都结束吧。
原本挣扎着的茧渐渐的停止了运动,但几乎就在同时,整个暗世界陷入了强烈的震荡,因为那个茧的死亡,这个世界开始了彻底的崩毁。
末日之灾,这是真正的末日之灾,大地开始破碎,天空不断的变化着色彩,一切都将被这场灾难所吞噬,而伫立其中的那个人依旧镇定的看着这幕惊变,如同沉没轮船的船长一样冷静自若,因为他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
硝烟零落,剑魄纷飞。
至此,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异界暴动真正的停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暗世界崩坏之后的某片废墟里,一个本应永远沉睡的身影站了起来。
“……我是在哪里?哦,原来……”
尘埃的弥漫之中,他环视了自己的周遭,同时也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四周还是阴森的死寂,但这里已经不能称为空间了,之前崩坏的世界俨然成了破败的废墟,无论是杀戮抑或新生,都被这片废墟所掩埋,但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是的,洛惊天没死。
死,真的那么可怕吗?有的时候,比起不负责任的撒手人寰,生者却要承担更多的事物。
洛惊天看着伤痕累累的双手,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笑得有些奇怪。
“我还没死……还没死啊!”
二十六年后
曾经的过往终将被时间所吞噬,然后在人们的脑海中,在漫漫的岁月里,留下名为忘却的回忆,所谓的命运轮回,时代更替,亦是如此。
距离那场异动已经过去了二十六年,无论成王亦或败寇,都成了那过往,要知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安抚这些颤栗的回忆,况且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同样也能改变很多的事。
然而不管世事如何改变,总有一个默默注视着这变化的人,从偶然划过的风中,寻觅着时代在当下和未来的趋向,这个男人一直在看着,冷静的观察着从那时起所发生的一切,而那条已经走到过尽头的路,又继续走到了现在。
如今,他累了。
黑白肃穆的灵堂中,哀声萧然,数百名黑色衣装的人构成了了沉重的空气,啜泣之声如同幽魂不绝如缕,将一切的悲哀掺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真假,他们都在哀悼,卖力的哀悼着,以至于谁都没注意到,在屋子大门的一旁,夕阳的恩眷之下还站着一个少年。
“祖父……走了啊”,他红着眼圈喃喃说道,“所以我也要离开了吧。”
他回头望去,走廊的窗外院落里,耀目的余晖穿过玻璃窗,曲折的投映到了墙角,那里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姿。
“下午好……”
那个穿着黑白色调连衣长裙的少女慢慢走他的面前,薄薄的半框眼镜后,是秋水般沉静的眼神。
明明是非常精致的,如同人偶一样可爱的容貌,却意外的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气质,不,倒不如说是虚无更加恰当,配上这种宗教意味十足的着装,甚至让人产生了“不会是幽灵吧”的错觉,而这个女孩对于他来说,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唉,你又来了啊。”
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着看向那边流露出冰霜气息的少女。
“……”
女生并没说什么,还是注视着他。
“你又来做什么啊,今天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的影响,他的话语里带着些怒气,如同刺一样的愤怒。
“和父母来吊唁的……”
“哦,是吗?那个……抱歉了,这么说江叔和阿姨也来了啊,祖父……祖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也很高兴……”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少年放低了声调,试探着说出了道歉的话,可刚刚说了一半,之前止住了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他用力的仰着头,尽量不让泪从眼中滑出,但最终还是在脸上留下了痕迹,阳光映照之下闪闪发亮。
“…………”
女孩似乎发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突然上前抓住了少年的手,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往外面走去。
两条不断移动着的影子映在了铺满金色夕照的墙上。
“你,你干什么啊?”
“陪我出去散步…………”
“喂,江叔要是找不到你的话怎么办啊,快点回去吧。”
“散步而已,没事…………”
无视了他的话,女孩依旧我行我素的把他带离了这所宅邸。
X XX
“这里是?”
少年惊住了,因为呈现在他眼前是难以言喻的绝景:
万事万物像糖果一样,都被闪耀的金色给包裹住,太过璀璨的夕阳甚至产生了眩目的光晕,远处的天空此时已经黯淡了下来,苍蓝色深邃而旷远,仿佛所有的烦恼在看到这些之后,都会被洗濯一样,留给心中的只剩下了安宁与释然。
“心情……好点了……”
少女还是一脸古井不波的样子,低头问道。
“喔,喔,好多了,多谢了啊。”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知道虽然这个女孩并不擅长那些言语辞令,但也有着自己的温柔,只不过有些时候的确让人难以理解罢了。
“听母亲说,你明天也要走了……”
“事出突然,但就算不是去那里,现在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正好出去。”
“…………”
见对方没有说话,他又自嘲式的说道:
“呵呵,其实我不应该去的,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呢,没想到祖父他……”
又是一句没办法说完的话,被他吞咽了回去。
人总是无意中便会讲到一些不太愿意提及的事,他为了调转注意力,继而说道:
“你也要去那儿吧,住在亲戚家里?”
“嗯…………”
“家人啊,真好呢。”
对话陷入了数秒的沉默,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两个单纯的孩童一样,无言的望向目之所及的彼端。
“蓝高,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对外来说只是一所普通的升学高中,但那里对于我们这种人的意义却大不相同,我只听祖父说过那里……那里会让我们找到自己的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对我这种人来说。”
“去过就都明白了吧……”
“谁知道呢。”
祖父,我会像你说的那样,找到力量之外的那条路,以及我真正需要的东西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