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涛

作者:叶心羽 更新时间:2020/10/14 20:37:39 字数:2003

莉莉雅等人走后,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从竹楼的里屋走出来。

水袖纤长,缀满流苏,俨然是人见人畏的白衣行者。

韩风涛头也不回,只是轻轻叹道:“要将命运,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吗……真像是命定之人会说的话啊。这就是所谓的有缘人吗?”

“可能是。”面具后传来的声音淡淡的,缺乏抑扬顿挫,让人揣测不出话语背后的情感。

“……还是想问一句”,韩风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我真的,不能是那个有缘人吗?”

“不能。”面具的声音很淡,却隐隐透着不容违抗的力量,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岛主。就像是他,能够代表魔剑一般!

“如果所谓的能改变命运的魔剑,却以‘缘分’和‘命定之人’这种像是‘命运’一样暧昧模糊的东西将人拒之门外,它还是能让所有人都有平等机会的魔剑吗。”韩风涛剑眉倒竖,凛冽的气息从身上迸发出来,俨然已是白金段位!

尽管外界传闻韩风涛只有半步白金,但这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藏拙。韩风涛早已逼近白金巅峰,可以说,只要他倾力一战,几乎没有拦不下的人。即使是莉莉雅、薇薇安这样的顶尖高手,最多也不过和他平分秋色。

但此刻,韩风涛的这股沛莫能御的凛冽气息在靠近白衣行者时,却消失无踪。像是被卷入了无底洞一般。

“但凡选择,必有歧视。”面对韩风涛的压力,白衣行者无动于衷:“真正的平等机会,或许从来就不存在。岛主是睿智之人,不该出此愚问。”

“睿智和装聋作哑,不是一回事。”韩风涛克制道:“如果我这么做了呢?”

“既然岛主有岛主的选择,那么我也有我的选择。”白衣行者道:“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难道……”韩风涛转过身去,却发现话音未落,白衣行者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阁下想将魔剑,握在自己手中,才出此言论吗……我是笨蛋吗……”韩风涛叹了一口气:“明明即使问了,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跟别人所说的问不出来不一样。韩风涛并非指白衣行者不会回答或者会回避掉这个问题。

通常,如果韩风涛想问一件事情,即使对方不想回答,他也能够猜到个大概。方法很简单,只是不是谁都能用。只要缩小问答范围,以特定的提问方式来提问就行。

比如韩风涛怀疑白君烨半夜偷听自己讲话,那他可以告诉白君烨,半夜有人在自己屋子附近看到了类似白君烨的身影。这时,他就可以通过白君烨的反应,了解到白君烨是否在说谎。

当然,无论白君烨是否在偷听,他都会列举出证据一二三,表明自己当时真的不在现场。但是,有些细微的表情、动作是无法掩饰的。譬如,听到对自己不利消息的刹那,瞳孔会因为恐惧而微微骤缩,严重者甚至会瞬间心跳加快,额角流下冷汗。这些是每个人的自然反应,无法控制。

如果让懂一点现代医学的白君烨来解释,他就会说这是人体的植物性神经的条件反射,不是人类可以随意控制的。就像是人不能控制心脏是否跳动一样。

要读懂这些微反应当然很难,但是阅人无数的韩风涛就是能够做到。可是,他读不懂白衣行者。不仅仅是因为他戴着面具。即使是戴着面具的对手,韩风涛通过声音、肢体动作等方面也可以了解到一星半点,可是韩风涛面对白衣行者时,连一星半点都了解不到。

白衣行者的声音初听起来悦耳,再听会觉得淡泊,最后才会发现那是一种淡漠。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的淡漠。像是一个从太古活到现在的神人,对于一切变化已经漠然。仿佛他已经经历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没有什么能再让他挂心。那双荒凉的眼神太过苍老,已经对任何事都不再在意。

自从见他的第一眼起,韩风涛就试探过他很多次。但无论韩风涛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这令韩风涛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大家都觉得来访者们是棋子,岛主是棋手。可我怎么觉得,我也不过是被人操纵的棋子呢?”

会不会白衣行者其实并非单独行动呢?他那绝世功夫是谁教的?他的兵器是从何而来?他衣衫上的图腾难道不是代表着某个部族吗?

韩风涛忽然觉得有点疲倦。这场争斗里,有太多的人藏在幕后,令他防不胜防。

同一时间,明镜宫顶部。

夜幕下的明镜宫依旧宏伟而壮丽,似乎永远都会这么存在下去。而站在明镜宫上的身影,却显得十分渺小,不用心观察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那飞扬的长袖和缀满的流苏,俨然是刚刚在和韩风涛对峙的白衣行者。

“……韩风涛起疑心了。迟早的事就是了。暂时他还不是什么威胁。”

圆月下他茕茕独立,将手伸向夜空:“将命运……将魔剑握在手中吗?这真的,有可能吗?不是由莉莉雅或者薇薇安,而是由我来拔出魔剑吗?那样的话……一切就会改变吗?”

一阵剧烈的神经电流窜过他的脑海,带来剧烈的脑部疼痛。他身上一阵抽搐,四肢都有点不受控制。

“呜!”在白金段位前若无其事的白衣行者不复存在,他的脚步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要从明镜宫顶部坠落,粉身碎骨。

他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幸好用力踩在屋檐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嚓”地一声轻响,他将长剑连带着剑鞘轻轻刺入瓦片的缝隙之中,拄着剑慢慢坐下来,靠在扬起的飞檐上。扬起头来,群鸟成双成对地从圆月里飞过,银色的月华落满了他的衣衫。

他喜欢这样的夜晚,这样他就可以望着月光下的树海陷入往事之中。就像是一根线,只要用力地抓住,就能够沿着它回到从前。

对,从前。无忧无虑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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