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间，不过天地蜉蝣，往返于蓬蒿之间吗……”白君烨苦笑了一下：“算是有点明白了。”
“虽然很想说有同感，但似乎现在并不是这种时候。”薇薇安道：“赶快回去吧。就算这个地方很难被韩风涛找到，也并非久留之地。”
白君烨他们很幸运，这里其中一条小道往外走便是出口，通往支撑明镜宫的石柱体的中间。就像是个圆柱体，中间被开了个小洞一般。对于普通人要从这里往上走回去的确不容易。但这里除了白君烨之外，最弱都是黄金段位，就算只凭着物理弹跳上去都不难。只是有点吓坏了白君烨，被茉莉抱着一直往上冲。那感觉就像是骑着摩托车垂直往摩天大楼的顶端冲刺一般，惊险而刺激。
随后，众人找到了回去的路，在岔道口分道扬镳。
“喂。”米斯汀叫住白君烨。
“嗯？”白君烨疑惑着回头。
“姑且，谢谢你的请帖。”米斯汀道：“这样，我才有机会到这里来。”
“啊，我也是让你们来帮忙的，没什么好在意的。”白君烨摆摆手：“只是那种机会最后也没出现就是了。”
本来白君烨是担心云轻语私自闯到岛上来惹上什么麻烦，才让米斯汀她们也一起照看。但中途他自己却将云轻语给送回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米斯汀帮忙的机会了。
“不，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虽然我并不喜欢你。”米斯汀郑重地微微躬身行礼。
“没关系”，白君烨轻笑道：“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上了呢？”
“……这个不是重点！”米斯汀哭笑不得，只得用力跺脚道：“走了，茉莉！”
茉莉露出无奈的姨母笑，偷偷朝白君烨摆了摆手，跟上了米斯汀。白君烨看着步伐轻快的茉莉和忿忿不平的米斯汀，有那么片刻，觉得她们挺搭的。也稍微理解了茉莉所说的，米斯汀本性并不坏这个事实。
“嘛……如果有机会，跟她们合作或许也不赖。”白君烨轻笑着转过头来，却发现跳舞女孩站在悬崖边上，俯瞰着身下的万丈深渊。
那副虚无的样子……就像是随时都会跳下去一般。
“喂！”白君烨一个箭步窜上去，握紧她的手道：“你可别想不开！”
“想不开？”女孩抬起头来，双眸虽然空虚但却澄澈，像是孩童般天真。
“……没有就好，刚刚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跳下去。”白君烨按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女孩转过头去，依然看着下面：“我只是想再看看那只鲸鱼的骸骨。但在这里的话，果然看不到。”
白君烨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只有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偶尔凸起的怪石映入眼帘，巨大的高度差让人看着都有点双腿发软。不过，即使不往下看，也知道是看不到那只巨鲸的。
“总之，这里太危险了。你好歹后退几步。”白君烨将她从悬崖上拉回来。
“无所谓，就算我不掉下去，死神也……”女孩的话语未能说完。她的双唇尚未合拢，就已停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然后，往后倒去。
“喂你！”白君烨有点慌，连忙扶住她。女孩倒是不重，整个人都像是纸片一般轻。但她浑身无力，让白君烨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声音，心脏有问题？”白君烨的手托在女孩背部，听到她的心跳声非常浑浊，跟正常人清晰简单的心跳声完全不一样。
白君烨大学时代有个关系不错的医学系朋友，时不时会从对方那里听到各种医学专用名词，偶尔还会陪对方去医学系听下专业课。
但只听心跳声能判断的事情太少了。心脏问题也分非常多种。
“房间隔缺损？”白君烨感受着传递到女孩后背的急促心跳推断道。但他急救懂得不多，对方也没有发生心跳停止的状况，没有必要用到心肺复苏术或者人工呼吸。他只好将女孩扶到树下靠着，急切地看着她。
房间隔缺损，指的是人体心脏中左心房和右心房之间的间隔出现漏洞，就像是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开了个大洞。这种先天性心脏缺陷的结果就是心脏负担加重，轻则出现心慌、气短的症状，重则会使心肺机能受到不可逆的损害，生命垂危。
——无所谓，就算我不掉下去，死神也……就在我身边。
白君烨仿佛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语。
死神就在身边，在她身边。
跟正常人不同，她是随时都会触碰到死亡的存在。比起白君烨这样的炮灰，她也更加接近死亡。
心脏手术在近代之前一直是个禁忌。因为没有体外循环机，心脏手术基本是不可能事件。因为无法对跳动的心脏进行手术，要动手术就必须让心脏停止跳动。停止跳动就意味着血液供应断掉，就意味着缺氧。而大脑只要缺氧5分钟以上，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时间更长一点等同于死亡。
就更别提这个时代有没有能修补心脏的房间隔缺损而又不引起排异反应的金属或者生物材料了。如果她患的是房间隔缺损的话。
也就是说，女孩所患的心脏病，至少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看着那张不久前还对着自己神气活现地愠怒的面孔如今覆满了死亡般的苍白，白君烨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她在明镜宫的舞姿又闪现在眼前。
少女脚踩水云波，手曳飞云袖。她踏浪而行，蝶舞翩跹。那一刻，她是神女是仙人是绝世舞者，越过涛山浪海，舞过天涯海角。骑士、黑影、宾客、主人，都忘却时间，凝神注视她的舞蹈。一舞之间世事化云烟，沧海变桑田。玉山千丈崩裂，波涛万顷冰封。
那首古歌悠悠回荡在耳畔：
“风雨凄凄，雀鸣喈喈。未见君子，心何不忧？
风雨潇潇，雀鸣胶胶。得见君子，心何不悦？
风雨如晦，雀鸣不已。既见君子，心何不安？”
仿佛在那一片凄风苦雨之中，终究会有一人踏着细碎的月光而来，满足她的心愿。
可那样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岌岌可危。
她所等待的君子，究竟是谁呢？是能够治愈她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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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房间隔缺损不能仅凭心跳声确诊，这里主角也只是推断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