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雪了呢。”
我一个人坐在窗边,身前的矮桌上茶壶正嘶嘶作响。
“喂,白先生,这么好的天不出开逛逛?”
声音从远处传来,即使飘过了一百多米依旧不减声势。
我挑眼望去,海落德远远的朝我挥着手。
“算了,我新煮上的茶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我挥挥手,谢绝了他的邀请。
“嘿,瞧你这,你瞧这天气多迷人,冬天难得遇得上这样的好天气。赶紧出来,就算踢几脚球也是好的嘛。”
我将茶壶下的小火炉熄灭,为自己斟上一杯。淡淡的香气从杯中蔓延至五脏六腑。
恍惚间,海落德已是走到了我的窗前,顺带着趴在了上面。
“白先生,你这是......”
“蒙顶,我老家产的,我先把话说清楚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个不懂茶的来糟蹋。”
“行行行,瞧你这吝啬的样,呐,这个给你。”
他从手上的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朝我扔来。
“无事献殷勤,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翻翻日历看今天啥日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有什么问题吗?”
“榆木脑袋,今天平安夜。”
平安夜啊,按照我们家不过洋节的传统这对我倒也是个新奇的节日。
“所以,这逢年过节的,你还一个人闷在屋里?”
他一手搭在窗棂上,一手压在窗台上,以一副懒散的姿势看着我。
“行,我换身衣服。”
在塞壬之灾过后,沿海的城市由原先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变成现在的萧条模样。原有的城区只有两成仍在运作。
据说东京上海这样的超级城市如今像是鬼城一般,等哪日有机会了倒是该去见识见识。
海落德带着他的一帮兄弟伙奔着球场去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懒得去瞎凑活。省的到时候把球一脚踢进自家球门被他埋怨。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的,这天气真是晴的可爱。像我这样在西煌的某个天府之国长大的人还真没怎么见过这样像翡翠般透彻的天。
积雪随着日头慢慢的化着,化成清亮的雪水积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
两侧空房的阳台被一群黑的黄的毛球占据了,毛球们时不时翻个身,“喵”的叫上一声。自打人因为大撤退离开了这里后,他们就心安理得的当上了主人。
我向来是不喜欢猫的,原因大概是我当年养的鸟被一只野猫给祸害了,从那时起,我就没对这种生物有过好脸色。
但是到了如今,它们却也成了这座城市里最活跃的精灵,在窗台上穿梭的野猫是这荒芜的冬日里少有的生气。
我住的小屋在市区的边角,靠近海岸的位置,不远处就是岸防炮与防空炮。距离市区大概还是有个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市区建于几个世纪前,用一块块红砖砌成,半米厚的墙体在这个暖气不能运作的时代反而比几十年前的屋子更为舒适。
城外有一片树林,支撑着家家户户的壁炉,化成屋顶上的道道黑烟,让街上充斥着松枝的气味。
原本清冷的街道今天迎来了许久不见的人群,一时间竟有些像是回到了大撤退前。地上散落的彩纸与家家户户门前装饰满满的柏树,街上飘扬着的手风琴与吉他的乐音,将节日的欢愉传遍每条街巷。
“嘿,白先生,好久不见啊。”
背后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一只大手拍上了我的肩膀。在我认识的人里能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
“阿里奥涅夫斯金,你这酒就是停不下来了?”
他摇晃着酒瓶子走到我的面前,粗犷的脸上已经满是酒红。“难得的佳节,不喝点庆祝庆祝不就浪费了?更何况在这里过日子谁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要是酒都没喝完就歇气了这不就亏了嘛。”
“你喝,你再喝下去我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见不到就见不到,谁稀罕,好好享受今天才对。好了,去好好享受今天吧。”
说完,他侧身离开,与被裹挟在人流中的我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