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颐跟在两人身后,也不说话不像个士子倒像是个陪读。
“请姑娘教我。”杨颐绕道两人面前拱手作揖。
“你真的想听?”
“真想听!”
周瑾咳嗦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想听啥来着?”
“你……”杨颐按耐下了火气:“在下想听姑娘对儒的看法。”
“哦,儒。”周瑾指着杨颐说道:“你觉得你是儒吗?”
“当然,在下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儒法教义,斗胆直言若是我不是儒生那天下无儒。”
“我不是说儒生,我说的是儒。”周瑾说道:“佛追求超脱,道追求逍遥,那儒追求什么。”
“姑娘教我。”
“我能教你什么,你既然说自己是儒生那儒是什么应该是你要想的。”
杨颐若有所思,回过神来时面前两人已经走远了。
“有意思,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有趣的女子,不知道是胭脂评上那位佳人。”
“姐姐你可真厉害,一句话就让这人哑口无言,他昨天下午可是把好多人说下了台。”伊翎悄悄的凑到周瑾身边。
“不是我厉害。”周瑾在山上看得书可不是白看得,其中很多稷下学宫以往名士的读书笔记,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孤本。
什么是儒?
周瑾从老头子的藏书洞里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孤本,是一位翰林院大学士的笔记。
那位大学士毕生研读经典,这位大学士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没有什么学富五车的天赋。
他就凭借日复一日的读,月复一月的看,将皇宫藏书楼读了一个遍,最后写出这本笔记。
笔记中这位大儒分析了前五百年儒家发展的道路,然后洋洋洒洒十万言写了儒家未来五百年的发展大势。
在大儒笔下,儒最后的终极形态就是深入到整个族群的每一个人那里。
与文明共存,即便最后没人再去读那百年前的古籍,儒家的道义礼法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民众。
最后无书胜有书,儒便成了人们行事的准则,就算佛道衰退,儒不再叫儒,但是儒的道依然在。
周瑾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学士,虽然眼光被局限在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却突破了世俗。
在她的那个世界,儒家文化已经融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哪怕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读过儒家的四书五经,他的行为处事也都被影响着。
在那个佛和道都被当做宗教压制的时代,儒化去了姓名却融入了文明。
该孤本开头第一页便有这句话质问所有看书的儒生。
佛求超脱,道求逍遥,那儒求什么。
杨颐小跑追上周瑾:“姑娘这一问,问的好啊!”
“请姑娘随我去论道台,本次月旦评魁首非姑娘莫属。”杨颐神色激动,这些年他遍览群书自认穷尽了天下文学。
日常作文写诗胸中便涌起万丈豪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除了皇帝便不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在论道台上虽然和他人辩论但是打心里瞧不上这些所为的名士,他自认若施展本领,入文榜小菜一碟。
来主持月旦评总觉自己大材小用,但是现在却觉得来对了。
“敢问姑娘姓名,在下一定向学宫令禀报,但凭这一问文榜二十便有姑娘一位。”
“我叫王二麻子,谢谢。”
伊翎一双丹凤眼瞪的老大,她万万没想到周瑾竟然这么自然的耍宝。
“王……”杨颐也被噎了一下。
“干什么,王二麻子不行吗?气抖冷,王二麻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伊翎和杨颐两人看着周瑾在哪里犯神经,伊翎自然知道周瑾是在跑火车,杨颐我半信半疑。
“论道台什么我就不去了,我王二麻子上不了什么大台面。”周瑾小声说道:“二百两银子,到时候你就说是这是你想的,你有了名声我有了钱,多好。”
“姑娘这是在羞辱我杨颐?”杨颐怒目圆睁道:“杨颐空读圣贤书至今方才开窍但也知道这道理不是钱能衡量的,这是在亵渎圣贤。”
“你不给就不给吗,至于吗。”周瑾挥了挥手道:“算我送你的。”
杨颐冷静了一下拱手作揖:“姑娘通晓圣贤道理自然不是这铜臭之人,既然姑娘如此应该是不想大出人前,在下姑且先寻着惊世一问的答案,来日姑娘但有需要杨颐必不贪图名声。”
“你可真能脑补。”周瑾嘟囔一声赶紧将杨颐打发走了。
夜晚,林芝诺和典正回来一脸兴奋,两人讨论着白天在论道台上的种种。
第二天林芝诺和典正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客栈,周瑾和伊翎还在吃早饭。
两人一起坐下,原来是杨颐在论道台上问出了这一问,一时间四座皆无声。
林芝诺和典正自认答不出来这一问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周瑾嗯了两声,继续埋头吃饭,倒是林芝诺和典正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下午时论道台传来消息,月旦评魁首已经知晓,就是提出这一问的人,如果有人可以解答这一问便可共登魁首。
“这次月旦评竟然就这样结束了!”客栈的角落里一老头摇头道:“这世道变喽。”
杨颐早已经让飞鸟携带书信飞往京城,京城上下大小官员朝会前议论的便是这一问。
稷下学宫也是一片议论的声音,学宫令和国子监祭酒凑在一起讨论了小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此时的周瑾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师弟和徒弟在为那孤本上的一问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她哪里知道在那山洞里的角落里找到的一本吃灰的书竟然这么厉害,而且在她的眼里这一问没什么技术含量吗。
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说什么不都是对的吗?
就像一加一等于几,幼儿园的孩子马上就能说出等于二,而越是学的多的就越是想的多。
这一问就是当初那位著书的大学士也没想过答案,他仅仅只是激发读此书人的思绪不要被局限于这本书里。
周瑾仔细回想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近百年的时间过去人家早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窃取人家的思维成果怎么也的意思意思,哪怕是去坟上拜一拜那也算是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