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石巨人埃伦

作者:闷SOUND润滑油 更新时间:2020/8/26 18:33:37 字数:5730

“一群可恶的臭海盗,趁我把你们踩碎之前,马上给我从岛上滚出去!”

浑厚含糊的声音从石巨人的方向传来,震慑着在场每一个海盗的身心。

“石头,居然说话了。”

杜鹃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块看上去毫无生命气息的东西,居然说出了自己能够听明白的语音,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只在神话中见过这样的现象,但神话终究是神话,怎么可能会有说话的石头。

而兰妮卡这边就显得镇定许多,在外航海的时候,离奇的现象已经见了个遍,已经对任何新事物都保留着一丝理性。另外,兰妮卡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现在十分恼火。

“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字?凭什么让我们离开?”

石巨人身上看上去像是头部的部分转向了船长兰妮卡。

“原来你是船长。”

石巨人说完,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兰妮卡。在兰妮卡周围的海盗看到石巨人过来,立马四散逃窜,只剩她和副船长温弗里德毫无畏惧,任凭石巨人的巨大阴影将他们吞噬。

就在海盗们以为石巨人要将兰妮卡踩死的时候,它却在兰妮卡的身前停止了行进。石巨人大概有镇内的二层酒馆那么高,因为走的太近,兰妮卡现在抬头已经看不到石巨人那如同头部的部位,只看到其布满了青苔和湿泥的两条支撑巨大身体的石腿。

“刚见面就把自己的下半身贴到游客的面前,这是这座岛什么特殊的习俗吗?”

兰妮卡打趣道,但毕竟是石头人,他不懂得人类的俏皮话。,也不打算跟兰妮卡多废话。

“我再说一遍,从岛上滚出去。”

“凭什么,你连你的身份和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然后就让我乖乖地离开这座岛,实在说不过去,不是吗?”

面对石头人的再次警告,兰妮卡依然没有退缩半步,这让她的部下们看得不由得在心中捏了把汗。

“兰妮卡!”

这时,航海士温吉终于沉不住气了,朝着船长兰妮卡大喊道。

“叫我船长,长下巴。”

“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现在撤退我们也没有损失。毕竟那件宝物还在我们手上,就算现在回到船上,也不用担心舵叶无法使用,等到遇到下一个小岛,或者是船坞再修理也不迟。”

航海士温吉在不断向引荐,却引来兰妮卡的一瞪。

“你在教我做事吗?长下巴的?”

毕竟与其公事多年,温吉知道现在就算说得再多,兰妮卡也听不进去,于是他将劝说的对象转向仍留在兰妮卡身边的副船长温弗里德。

“温弗里德,你不是要誓死保护兰妮卡吗?你现在再不让她改变主意,你们俩都要死在这里。”

“……”

然而温弗里德像是根本没听见航海士的话一样,只是安静地站在兰妮卡的身边。

“长下巴,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不是生命安危或者利益得失的问题,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问题,但是这块愚蠢的大石头好像并不清楚。”

明明面前的石头人只要倾倒身子就能将他们俩压得粉身碎骨,但是兰妮卡却无所畏惧地将双臂交于胸前,抬头盯着石巨人,仿佛在俯视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庞然大物

“我最后再警告一次,滚出去。”

说着,在轰隆作响的石头抹擦声中,石巨人将她巨大的石拳举过头顶,对兰妮卡作出最后的威慑。

“温弗里德。”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堆砌起来的石块崩塌的声音,随后只见石巨人突然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倒下。撞击地面带来的震动不但掀起了沙滩的烟尘,也给周围所有人的心中带去震撼。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那石巨人怎么突然摔倒了。”

躲在不远处礁石后的厨子刘能不解。

“好快,好厉害啊。”

而在他身旁的杜鹃像是发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杜鹃以前也是习武之人,虽说可能因为身体变化而功力尽失,但是看招拆招的能力却保留了下来。

“怎么了?”

“我看到副船长好像用刺剑砍断了石巨人的腿。”

“砍断?刺剑?用刺剑劈砍,虽说对小姐多加冒犯,但是恕我直言那把细剑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这要能做到了,菜刀背都能切肉,不对,是菜刀都能把肉切了。”

毕竟刘能做厨师也离不开刀,所以对于刀具的用法也颇有涉猎。如果厨子做菜用佩剑劈骨头,在骨头断之前,可能剑已经断掉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这种事情。”

不知为何,杜鹃从副船长温弗里德身上看到了曾经认识的一个老头的影子,同样都是因为莫名的原因强大得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当然是因为温弗里德这个人类非常强大啦!”

“丝布妮!?”

幽灵少女丝布妮突然从杜鹃身边窜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小姐,您刚刚说什么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杜鹃连忙向厨子解释道,她差点忘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丝布妮的存在。

“告诉你哦,以前我在骷髅岛看那些骷髅的生前记忆时,看到他们曾经为了获得强大得力量而做出许多危险的尝试。炼药,学习巫术,接受神之祝福,亦或是跟魔鬼签订契约等等。可是在这么多记忆里面,我只见过温弗里德一个人,光靠着极致的信念就变得如此强大。”

“信念吗?”

杜鹃默念着这曾经也为她带来过振奋的词语,若是信念能够带来力量,她也想要拥有。

兰妮卡和温弗里德的身影渐渐从烟尘中浮现,他们丝毫未受到震动的波及,反而缓缓绕到了石巨人的头部。原本兰妮卡无论如何仰望都看不到的头部,在石巨人因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时候,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俯视。这时候,兰妮卡从胸前的枪套中拔出燧发枪,指向了石巨人光秃秃的脑袋。

“现在愿意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石巨人没有眼睛,但兰妮卡能够感觉到石巨人正在看着她。

从踏上这座岛开始,兰妮卡就已经做好了遭遇岛上怪物或者被原住民攻击的准备,只要对方没有强大到无法应对的地步,她绝不会改变自己原先的决定。就算是石巨人又怎样,为了以防万一,海盗们身上的家伙都早已带齐的,而且从船上带到岛上的炸药也足以将这块破石头炸个稀巴烂,区区石巨人根本不足为惧。

石巨人沉默许久,可能它也没想到对方不是靠吓唬就能吓跑的海盗,哪怕现在受尽耻辱,它也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毕竟它块石头,连大脑都是石头做的石头。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哈?”

石巨人不会轻易松口早在兰妮卡的预料之中,她早就做好了把石头人削得只剩个脑袋的打算,但让兰妮卡出乎预料的是,石巨人的反抗不在向刚才一样,用这具缓慢呆板迟钝的身体发动攻击。

石头人刚说完没多久,地震再次向这群海盗袭来。兰妮卡以为这只石头人还有别的同伴在,但是她错了,这回的震感比之前都要剧烈,让兰妮卡都难以站稳脚跟,更不用说让燧发枪的枪口瞄准石巨人。

副船长温弗里德上前扶住站不稳的兰妮卡,虽说震感剧烈,但对于长期在海上经历狂风骤雨的海盗而言,大脑还不至于被抖成浆糊。本以为石巨人会借此机会发动攻击,它却像死去了一样安静地侧卧在沙滩上。

“快看!我们的船!!!”

这时候,远处不知是谁发觉绝望的叫喊。兰妮卡望向帆船,只见他们原先泊船的海面出现一个诡异的隆起,就像是有什么深海巨兽即将浮出水面一样。可事实是,那根本不是什么巨兽,那是一只布满藤壶水藻的巨大手掌,轻而易举地将上百个纤夫才能艰难拉动的帆船托起。现在那艘船就像是贵族房间里撞在玻璃瓶子里的模型玩具,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随后一阵绵延浑厚的怒吼从整座岛屿的深处传出,兰妮卡回头在看向岛屿远处的高山,不知何时火红的眼睛与狰狞的大嘴,岩浆在深处喷涌燃烧,灼热的光芒将周围环绕浮云的照得通红。

这一绝望的景象让所有海盗都乱成了一锅粥,其中有一部分资历较浅的海盗逃也似地跑向了登岛用的小木船,也不顾小船限载多少,总之都一股脑地往船上挤。甚至这些海盗都忘记把船推下水,或者说也没人愿意做那个推船的人,生怕自己一下船就失去了生存的可能。

剩下一些资历较高的海盗则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他们很清楚,光有一艘求生用的小船,就算有着再高的水性没有粮食,没有饮用水,也难以再风云莫测的大海上存活下去。

他们唯独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暗自唾骂船长兰妮卡的自负与无能。如果不是她的特立独行,固执己见,他们也不会因为激怒怪物惨死在这。

兰妮卡此时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她犹豫了片刻,不甘地看了眼手中的燧发枪,又看了眼远处疯狂的山峰与脚下一动不动的石巨人。然后气急败坏地朝着石巨人光秃秃的脑袋开了一枪。弹丸死死地镶进了石头里,跟打进其他石头一样,没什么区别,然而糟糕得处境并未得到缓解。

“好啦!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兰妮卡朝着山的方向大喊,并把登岛的原因全部说了出来。

“因为前不久我们才跟一群该死的骷髅打了一仗,我们的船不幸失去了它的舵叶。可能你不知道,船要是没有舵叶就无法再大海上航行,因此我打算在你的地盘把船修好便离开。既然你不乐意,那我也没办法,现在把我的船放下来,我们立马就离开,可以吗?”

兰妮卡因为自己的狼狈模样恨得咬牙切齿,虽说她本身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也是让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

出乎预料的是,岛上的震动缓缓的消失了,就像是这个怪物听清了兰妮卡说的话。

“你说你跟骷髅打了一仗?”

“对,大获全胜。”

“有证据吗?”

“当然!”

兰妮卡从大衣口袋里将绯红色的宝珠高举过头顶,展示给岛屿怪物。

“这是从它们那里获得的战利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够帮你修复好身体,”

“不必了。”

山上的巨大眼睛中的炽热渐渐变成了看上去更加平静的蓝色,接着趴在地上像是死去了的石巨人又再次有了动静。

“我是大地女神奥利安娜的嫡子,海洋巡游者与深海漫步者的埃伦。虽然我从未委托过任何人,但你能为我铲除长期骚扰我的骷髅,我仍必须向你献上最诚挚的谢意。”

听到对方突然开始自我介绍,兰妮卡愣住了。因为她了解神话,埃伦的名字她曾经在书上看过,书上对于它的描述是一个高大到都无法被大海淹没的岩石怪物,没有人真正见过它的模样,更不会有人提过它会伪装成一座小岛。现在兰妮卡不但亲眼看到了神祗,甚至十分震惊于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

“现在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告诉我了?”

“因为你为我赶跑了那群讨厌的骷髅。”

石巨人埃伦告诉兰妮卡,他已经被骷髅骚扰了好几百年,而且由于骷髅不死的特性,埃伦不管如何驱赶它们,它们也会像蛆虫一样再次爬回来。因此埃伦只能四处移动躲避骷髅的追赶,这才被这群海盗遇见。兰妮卡一开始说她击败了骷髅,埃伦根本不相信,直到她拿出了骷髅视其为珍宝的珠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具有说服力。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打算杀掉我们了?”

兰妮卡问道。

“没错,不但如此,我还希望你能为我做件事情。”

“即使我伤了你你也不在乎?”

兰妮卡用枪指了指石巨人头上的弹孔和被副船长温弗里德切断的腿。

“你的攻击只是破坏了岛屿上的石块,严格意义上而言,你还未对我造成伤害。”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可真让人火大啊,所以呢,你想让我们这群海盗为你做什么?雇佣海盗可不便宜。”

兰妮卡对石巨人问道,像是完全忘记了埃伦不久前带来的威慑。

“既然你能对付骷髅,那请顺便帮我清理掉在我体内的人鱼,你们身为海盗应该有对付它们的手段吧?”

“人鱼?这里为什么会有人鱼,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人鱼会跑到你的体内。”

因为天生抵触人类的恶行,所以人鱼只会出现在远离陆地的海中,但兰妮卡转念一想,这座岛也并非普通的陆地。

“因为我知道怎么去黄金海,他们企图让我带他们到那里去。”

“黄金海?这地方真的存在吗?”

“不但存在黄金海,这世上也存在你们人类向往的天堂。”

埃伦的话彻底打破了兰妮卡固有的认知,海盗团里也开始议论纷纷。黄金海之于人鱼,天堂之于人类,是人鱼死后的理想归宿。而且黄金海这个名字并非是为了神化或是夸大那里的美妙,而是黄金海的海水的的确确是金黄色的。人类的文书对于黄金海的介绍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人瞎扯出来的描述,所以兰妮卡也不知道为何人鱼会对黄金海那么向往,或许就好像天堂一样,一片祥和,无忧无虑的秘境,哪怕是这群恶事做尽的海盗,也都希望自己在死后能够升上天堂,享受天伦之乐。

“既然他们那么想去,你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呢?”

兰妮卡问道。

“不行,这只会让更多的骷髅缠上我,想到黄金海去,还得需要人鱼靠自己实力过去。只要他们还留在我身上一天,我不可能让他们的企图得逞。”

“为什么?这跟骷髅有什么关系?”

兰妮卡不解。石巨人抬起它巨大的手,指向兰妮卡手上拿着的粉金色宝珠。

“你知道你手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兰妮卡仔细看向手里的宝珠,里面闪烁的点点亮光突然让她想到了什么。

“人鱼到了黄金海就会变成这个?”

“正是。”

石巨人回答后,海盗之间再次出现小声地议论声。

“好吧,怪不得这东西有修复能力,原来是人鱼变的。所以说,委托的报酬就是那些人鱼吗?”

“还有你们先前从岛上偷走的宝石。”

石巨人说完,将头转向还赖在求生木船上没下来的大胡子海盗阿隆,和大胖子海盗阿尔,兰妮卡也算了解了情况。

“我希望还能再追加一条报酬,虽说人鱼肉价格不菲,但想要捕捉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想等事情办完后,你带我们去一趟黄金海。我想亲眼看看那里是不是跟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石头人听了后沉思了片刻,答应了兰妮卡的要求。

“可以,只要你把人鱼带走了,我就载你前往黄金海,不过最后可能会让你大失所望。”

“那就废话不多说,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些人鱼呢?”

兰妮卡说完,只听见之前杜鹃清洗食材的山洞传来震动声,像是沉重的石扉打开了通路。

“我已经为你们打开了前往人鱼所在地的通道,你们只需要沿路走就能找到他们。”

石巨人埃伦的话让兰妮卡有一丝顾虑。

“我们现在过去,他们应该不会像蟑螂一样四处乱窜然后偷袭过来吧。虽说陆地上的人鱼没什么好怕的,但在黑暗的环境里,我们的眼睛可没有人鱼的鼻子好使。”

“不会,他们现在只是一滩烂肉被我卡死在石头里,你们到达之前我不会放开他们。”

“那就好办了。”

说完,兰妮卡转身环视四周仍然惊魂未定的部下们,大声说道。

“小的们,把肚子吃饱,该开始工作了。”

换作平时,兰妮卡的决定总能让航海士温吉站出来质疑两句,这回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这次没有选择选择的余地。其他海盗见他没有意义,也开始按船长兰妮卡的命令行动。

看着部下们开始忙碌,兰妮卡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向石巨人人问道。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这世界上存在黄金海和天堂,人鱼去了黄金海会变成这种奇怪的珠子,那人类如果去了天堂,会变成什么?”

这一回,石巨人埃伦比以往沉思了更长的时间,都让兰妮卡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喂,你又死了?我问你话呢?”

兰妮卡用靴子踩了踩石巨人的脑袋,埃伦这才出声,但比刚才的声音都要小,像是在诉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我无法告诉你,就好像活的人鱼也不会知道他们到达黄金海会变成珠子一样,我不会告诉你人类抵达天堂后会发生。那是一个能够颠覆你们人类认知,让你们彻底陷入癫狂的信息。至少在你们将人鱼带走之前,我不能告诉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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