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午饭，依旧是厨子拿手的多种食材乱炖，明明已经吃了好些日子，杜鹃却没觉得有什么腻味。更不用说这些吃了乱炖好几年的海盗们，直到现在到了饭点后依然争先恐后来打饭，让小个子的杜鹃每次总忙不过来。不过随着她在厨子刘能的身边工作了一段时间，她的工作效率也在提升，她也多少学到了刘能的眼力，看一眼锅里剩下的饭菜量，就能算出大概还有多少人没过来取餐。
今天取餐的队伍离开后，铁锅中还剩下两人份的量。杜鹃回忆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午饭的时候副船长温弗里德没有来过，平时都是他过来帮船长兰妮卡取餐，这次居然迟到了，让杜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了？”
幽灵少女丝布妮看见杜鹃皱着眉头，于是问道。
“温弗里德没来拿走他和兰妮卡的午饭，他去干什么了？”
“我帮你去看看！”
丝布妮说完，就朝着船长室的方向飘走了。
不久前听刘能说，兰妮卡在前往黄金海之后，就会解放船上的所有船员，杜鹃有些不敢相信。兰妮卡这个人总觉得做决定很草率，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连这一直以来的要求都能说变就变，这颗让杜鹃有些后悔当初如此认真地思考下船的办法。
就在杜鹃将锅里剩下的食物盛出均分到两个盘子中时，厨子刘能走了过来向杜鹃问道。
“小姐，食物都分完了吗？”
杜鹃指了指桌上的两盘食物接着说道。
“温弗里德还没来呢。”
“嗯？奇怪了。”
厨子刘能也感到疑惑，在他的眼中，温弗里德总是把兰妮卡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能够准时吃饭，他绝不会让兰妮卡错过饭点进餐，以至于刘能的备餐时间总是被温弗里德捏得死死的。但当刘能转念一想，像是想到了之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哦了一声，轻拍了一下手。
“大概是因为副船长在帮船长沐浴吧，所以才腾不开手。”
“沐浴？谁帮谁？温弗里德帮兰妮卡？”
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洗澡，这完全超出了杜鹃的想象。而且兰妮卡用的洗澡水从哪里来，航海生活中，清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非常重要，如果用海水洗澡，那跟没洗没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他们动用了权限拿船上的清水来洗澡了？
厨子刘能解答了她的疑惑。
“前不久不是才下过雨吗？估计是那时候副船长接了一些雨水，再加上从商船上弄到了不少火炭，正好能够洗个热水澡。”
“……听上去有点让人羡慕。”
虽然回到了过去，但杜鹃此时已然是个芳龄少女，再加上天天被带盐渍的海风吹，她早就想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但是海盗船上哪有想洗就能洗的说法，最近一次洗澡还是在冰冷的大雨中将就的。
“既然他们不方便，我就给他们送过去吧。”
嘴上是那么说，其实杜鹃真正想得是去见见热水的样子，不然太久不见真的能让她变成一个不会再去洗澡的野蛮人。
在前往船长室的路上，碰上了打探情况回来的丝布妮，她看到杜鹃就一脸坏笑，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不就是在洗澡吗？”
被杜鹃一下子说出答案，丝布妮愣住了。
“哎！？你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我去看看！”
丝布妮气嘟嘟地鼓起了脸蛋，接着飞到了杜鹃的耳边，悄悄地对她说道。明明她不这样做也不会有人听到她说话。
“怎么了？”
“我一直很好奇兰妮卡和温弗里德到底是什么关系？夫妻吗，情侣吗，还是主仆？但是我查看他们的记忆后完全没找到有确立关系的地方，但是确实做过许多让人害羞的事，可不管怎么说帮洗澡还是让我无法理解呢。”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连语气都变得奇怪起来。杜鹃只能对她报以苦笑，想当年她的随从灵儿也时常会对他人的爱恋之事十分感兴趣。
“你还真是喜欢打探别人之间的关系啊。”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在骷髅岛上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
说着，二人就到达了船长室的门前，杜鹃轻轻地敲了敲。
“谁？”
房间里传出兰妮卡的声音。
“是我杜鹃，我给你们送午餐过来了。”
“哦，原来是你啊，正好。”
话音刚落没多久，副船长就将房间的门拉开了，一股水雾的热气外加鲜花的芳香铺面而来。杜鹃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闻到花香的味道了，总是被衣服上的霉味缠绕，一丁点的花香就足以让她陶醉神往，可是当她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后，她突然又屏住了呼吸。
兰妮卡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大浴桶中，水珠在她的身上流淌。此时她正一只手搭在浴桶上，回头看向杜鹃的位置。杜鹃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兰妮卡没有头发的模样，谁知又一次亲眼见证后还是让她的内心产生一丝恐惧。
“那你们慢慢享用，我先回去了。”
“等等！”
杜鹃将两盘午餐递给温弗里德后，转身就想跑，兰妮卡却叫住了她。
“我没让你走，你怎么这么急着就想跑了？”
杜鹃诧异地扭过头，不知道兰妮卡想要干什么。
“进来吧？我有事要问你。”
兰妮卡说完，温弗里德便侧过身子，腾出空间让杜鹃进入房间。而一直在杜鹃身边的丝布妮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尴尬地对杜鹃说道。
“那，那个我还有别的事，我到附近逛逛。”
“你等下！”
还没等杜鹃说完，她就飞快地飘走了，只留下了无助的杜鹃。她看了看房间内的兰妮卡，又看了眼飞走的丝布妮，最后无可奈何只能走进船长室。
之前杜鹃听厨子刘能说，船上空间最大的房间就数船长室。现在一看，房间里还能再装下三四个厨房里的东西。而且更让杜鹃意想不到的是，房间里几乎没有半点海盗的味道，更像是女性的闺房。梳妆镜和大衣柜自不用说，挂在墙上的女式宫廷礼服着实让杜鹃大开眼见。最后还不得不说这个浴桶，且不说浴桶外观满是花卉的浮雕，光是这东西的存在就跟平时兰妮卡的作风大相径庭。
杜鹃一直以为兰妮卡不会用这些东西，在雨天洗澡反而更像是一个海盗做出的事情。
“你坐那吧。”
兰妮卡示意杜鹃坐在一个雕花装饰的木椅上，而自己则从浴桶中站起，毫不在意杜鹃和温弗里德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温弗里德的伺候下穿上浴袍，同时用干毛巾裹住头顶上的大面积伤疤，现在的她看起来就跟刚出浴的女人一样，没有半点违和。
“你觉得我的房间怎么样？”
兰妮卡坐在了杜鹃的对面，突然展示起自己的房间，杜鹃认真地斟酌起词语。
“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我弄来的，全是温弗里德帮我找的，就连这顶假发也一样。”
兰妮卡从身边的小桌上拿起假发，放在大腿上理顺假发上的每一根发丝，非常地细心仔细。
“你的那个幽灵朋友回来了吗？”
兰妮卡突然向杜鹃问道。
“呃，回来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会被留在岛屿上呢。”
“刚才也跟我一起在门口，但是看到我被邀请进房间，她就一个人逃跑了。”
听到逃跑，兰妮卡抬头看向杜鹃，脸上露出无奈地笑意。
“用得着逃跑吗？我看上去有那么恐怖吗？”
面对兰妮卡的提问，杜鹃一时语塞，也相当于默认了对方的话。
“既然你的幽灵朋友已经醒了，那你一定也听她说了我的事情吧？”
“什，什么事？”
杜鹃有些隐约察觉，但不太好确定，直到兰妮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自己的胸口……
“嗯”
杜鹃点点头。
“那你应该说害怕才对，不是吗？”
杜鹃说不出话，自从她知道兰妮卡为了稳固自己复仇的决心，切下了自己的**和头皮，杜鹃从心底对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而不是敬佩。站在杜鹃的立场，她其实也是个正在寻找复仇时机的人，而当她站在了兰妮卡的面前，自己的恨意仿佛根本不值一提，这使她十分的苦恼困惑。
“为了复仇真的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吗？”
杜鹃抬眼看向兰妮卡的眼睛说道，但是这次兰妮卡却撇开了视线。
“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想要下船回到自己的祖国，阻止未来将会发生的战乱。我们都要铲除罪魁祸首，我们应该也算是同类人。站在先行者的角度，老实讲，我做的这些好像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兰妮卡当初削除自己女性特征的目的是为了能让温弗里德减少对自己的关怀，可结果呢，非但没有让温弗里德放心，反而让她更加在乎自己。假发也好，这个房间的布置也好，还是每一次洗澡，温弗里德在那次遭遇后反而变成了自己的仆人，最讽刺的是，兰妮卡自己还挺享受这种待遇。在这种安逸的思想中，兰妮卡逐渐开始想，当初她的自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不可能再回到遇到欧曼的那一天，所以只能一直硬着头皮上。我一直是这样坚信的，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怎么了？”
杜鹃有些不理解。
“你不是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吗？现在你的人鱼朋友也回来了，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如何回到过去了吧。我希望这不是一个谎言。”
兰妮卡是认真地的，杜鹃也想要告诉她办法，毕竟自己也想要知道。
“其实我现在仍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因为丝布妮说她也不清楚。她说我被杀死之后就回到了五十年前，中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话虽如此，但是我能告诉你我被谁杀死的。”
“是谁？”
“在费施曼镇的一名堕落剑士。”
其实杜鹃只是看见他仅仅只有一瞬间，就立刻被其杀死，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费施曼？！”
兰妮卡听到这个名字十分激动，因为她前不久才到过那里。
“快告诉我那名堕落剑士长什么样！”
杜鹃被兰妮卡地气势吓到，开始艰难地回忆起堕落剑士的样子。
“她戴着一顶三角尖帽，身上是破破烂烂的卫兵装备，肩上挂着被海水泡脱色的蓝色披风，挥舞着被藤壶布满的腐朽巨剑。”
“哦，你记得可真清楚啊。”
兰妮卡靠在沙发里思索了片刻，接着立刻坐直了身子。
“好！我改变主意了，等从黄金海回来后，我就不再组建海盗团，直接和温弗里德一起去费施曼镇找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剑士。”
杜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再组建海盗团，你会放我下船时真的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假话，给一群完全不听我话的人渣当船长，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有你提供的办法，我甚至不用再找人陪我去复仇，直接回到过去跟欧曼相遇的时候把他宰了，就完全省去了现在满世界找他的时间。”
兰妮卡说的兴致盎然，她的想法跟杜鹃的非常相似，可是她的复仇并未成功，她无法给这种回到过去的办法打包票。
一方面是作为关键要素的堕落剑士，他现在是否在费施曼镇是个巨大的问题。杜鹃遇到堕落剑士时，费施曼已经因海啸变成一座废城。堕落剑士有可能是在海啸之后才出现在费施曼，又因为杜鹃不是艾泽顿人，她对费施曼的背景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费施曼具体什么时候发生海啸，也不知道堕落剑士何时出现。
而另一方面就算能够通过堕落剑士回到过去，重生的地点无法确定。杜鹃的幸运是因为有兰妮卡从骷髅岛上带走了她，不然她只会像丝布妮印象中以两副面孔活过的人死在骷髅岛上。
“而且你要是打算和温弗里德一起回到过去，还需要考虑你们是否会在同一个地方醒过来。”
杜鹃将自己想到的顾虑一一说给了兰妮卡，兰妮卡只是安静地直视着杜鹃的双眼没有说话，一股压迫感让杜鹃停止了说话。
“怎，怎么了？”
“你刚到船上可能不知道。”
兰妮卡说话的时候，双眼依然没从杜鹃身上移开。
“我决定好的事情，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反对意见。”
本来杜鹃挺害怕的，但听到兰妮卡这么说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兰妮卡都往后缩了缩。
“什么决定好的事情不喜欢别人反驳，你现在想找到堕落剑士不就是对自己之前做过的决定后悔了吗！！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杜鹃几乎是用吼的将这句话表达出来，就连那个一直沉默不语冷冰冰的温弗里德都对杜鹃的态度睁大了眼睛。任谁都没想到，杜鹃这个小小的身体里居然埋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
这话戳到了兰妮卡的痛点，但是她很快重新振作对杜鹃心平气和地说道。
“因为当你觉得自己会在未来某天对自己早年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时，你对任何事情都无法向前迈出关键的第一步。”
“……”
兰妮卡的话也刺痛了杜鹃。最直观的体现就在思考要如何下船的时候，杜鹃能下船，并非是她做了多么周全的准备，只是运气不错，往往在做出什么之前，就等到了最好的结果。但即使这样，她也无法接受兰妮卡这种头脑一热胡乱冲的做法。
“不，我绝不认同你的这种想法。”
兰妮卡的幸运在她知道能后悔的办法，这要换成其他不知道的人，拥有她这种想法完全是自讨苦吃。
“当然，这年头除了温弗里德之外，还没有遇到哪个人认同过我的想法。”
兰妮卡毫不让步。
然而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海盗船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杜鹃脚下不平衡，跌坐回了椅子上。房间里的小物件滚到了地上，接着船开始有规律地上下起伏，让人感觉船板变成了泥潭，无法站稳脚跟。
温弗里德快速跑到门口拉开门，强烈的海风吹进船长室，外面的天色已经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明明才刚刚吃完午饭。前不久还是晴空万里的海面，现在已经乌云密布并刮起了狂风，仿佛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
主甲板上已经乱作一团，因为天气的变化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以往在海上发现积雨云，海盗们都会主动避开，但这一次根本没给他们避开的机会。
海面上翻着白浪，跟之前兰妮卡他们在死亡黑海的景象十分相似。
“所有人抓住手边牢固的东西，不要被甩进海里了！”
独臂的水手长尤里紧紧握着船舵边上的横木，对甲板上的船员们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
兰妮卡朝水手长问道，海浪的声音快盖过了她的声音。
“鬼知道，所有人都没发现暴风雨的迹象，海浪就开始变大了！”
尤里扯着嗓子回答。
“不会是骷髅追上来了吧？”
兰妮卡的心中突然产生这样的不安。之前石巨人埃伦也说过，骷髅们视粉金色宝珠为珍宝，它会吸引来大量的骷髅。一路上风平浪静，兰妮卡还以为埃伦在说谎，但看现在的景象突然从附近的海面下窜出一艘腐朽的帆船完全都有可能。
“船左舷100码位置有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从主桅杆上传来桅杆守望员的报告，兰妮卡借助船颠簸的惯性跑到船左舷，紧紧抱住护栏眺望着远方。
在离海盗船不远处的海面上，能看到比白浪颜色要黄一些的物体，它随着巨浪上下起伏。本以为是什么巨大的海上垃圾，结果当这东西跃出水面的那一刻，兰妮卡愣住了。
那是一具比海盗船还要巨大的鲸鱼骸骨，而且这具鲸鱼骸骨比一般的鲸鱼还要大，仿佛是生活在更深水域的庞然大物。庞大的骨架掀起巨浪不停拍打着船身，与兰妮卡的帆船齐头并进，鲸鱼特有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骸骨远不止一个，将兰妮卡团团围住，帆船两侧都是翻腾的白浪。
她一开始以为只有人的骷髅会渴望这颗宝珠，谁知连鲸鱼的骸骨都会被其吸引。如果是这样，将那珠子从黄金海中带出来的确会引发骷髅潮。
“兰妮卡，快把那颗珠子扔大海里去！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对付这种怪物！”
在不远处的航海士温吉对兰妮卡喊道，兰妮卡看向身边温弗里德身上装有宝珠的口袋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又对航海士温吉喊道。
“放屁，没有能力也给我想办法搞定它。等我们从黄金海回来船上会比现在多出好几桶宝珠，现在不想办法解决，回来的时候你还想怎么解决！”
让她丢掉这颗宝珠，绝不可能。
“全体成员进入战斗准备，炮手瞄准那些鲸鱼骨头，轰沉它！”
“太近了，炮弹无法命中！”
水手长喊道。
“打不中也给我打！”
兰妮卡有些丧失了理智，因为她现在已经毫无办法了，眼看着众多鲸鱼的骸骨朝超导船逼近，要是发生碰撞，船体注定支离破碎。
就在骸骨出现在船下时，兰妮卡突然觉得脚下的甲板突然上升，她原以为是鲸鱼的骸骨将海盗船顶起，可是上升仍在持续，船离海面越来越远，仿佛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船托起。直到一条长满珊瑚的手臂渐渐浮出水面，兰妮卡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石头人！”
船还在上升，穿过电闪雷鸣翻腾的云海，到达云端之上。在辽阔的白云与蓝天的交际处，有一座岛屿在云上漂浮。
船上的海盗还没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辽阔景象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升入了天堂。直到他们感受到迎面的凉风后，才为自己还活着感到惊喜。
“我们还活着！”
“太好了！”
“啊啊啊啊啊！”
船上的海盗开始沸腾，石巨人埃伦也将托着海盗船的长臂收回到了身边。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们。”
石巨人说道。
“我也没想到要以这副模样跟你再会。”
因为刚才事出突然，兰妮卡甚至还没时间换衣服，现在身上还穿着浴袍。她接着补充道。
“这里好像还没到莫阿斯海域吧？”
“遇到你们真的只是巧合，我也正在前往莫阿斯海域的路上。”
“巧合？我们还以为又要被骷髅盯上了呢。”
“倒不是，那些鲸鱼的骸骨估计也不是为了找你要人鱼的精魄而来，全是被我吸引而来，它们也想要从我这获得前往黄金海的方法。”
“你的魅力可差点让我们全部葬身于大海，不过算了，有你直接带我们到黄金海，也省得我们在路上再遭遇不测。”
“还没有，暴风雨还未终止。”
听埃伦一说，兰妮卡看向他们正在前行的方向，有一大片在白云之上比天还高的黑墙，黑墙表面如海水一样翻腾，澎湃似乎是某种不详的烟气，以各种角度、宽度与高度想要将一切来访者隔绝在外，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不允许被一切生灵目睹的禁忌之地。
“那是什么？”
兰妮卡不解地问道。
“那是属于人鱼最终的试炼，只有通过它，才就能抵达黄金海。为了避免你们的肉身被撕碎，在穿过它之前，你们需要在我的身体里待上一会儿。”
一阵响彻苍穹的洪亮声响之后，岛屿上那连时间都不敢侵袭的险峻山峰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口，苍蓝色光点宛如蓝色的岩浆布满了本应昏暗的巨洞，随后石巨人埃伦便将手中的帆船放进了他的“口”中，山体表面的泥土像是唾液一般落在了主甲板上。
“要，要被山吃掉了！”
船上的海盗有惊呼的，也有悲鸣的，好像真的害怕自己被吃掉。但是埃伦只是将船含在了口中，并在“口腔”中制造出合适的支撑，以免龙骨因撞上平地而被磨损。
等到四处延伸出的藤蔓将帆船稳稳固定住后，石巨人埃伦合上了嘴，将庞大破败的岩石巨手伸向那面险恶的黑墙，硬是在黑墙上扒开一条通路，接着盯着从通路中吹出的狂风，将身体挤入黑墙之中。穿过重重的黑云，仿佛进入了恶魔与脱离了人类认知的巨物的栖息地。这里看不到太阳，头顶的天空被发狂的积云笼罩，呈现出了末日与暗影的螺旋。四处都是恶魔般利齿与尖爪的漆黑礁石，以及那直至天穹，并足以给予一切活物毁灭性打击的巨大水龙卷。在这无人体会过的风暴中，只有像石巨人埃伦这样的巨大存在，才能在巨浪的一次次冲刷中站稳脚跟，并且无惧那一次次都在试图照亮这片黑暗空间的耀眼雷击。这是个远离洋流，远离季风的地方，船只无法接近，飞鸟也必将被阻挡在外，只有心中充满向往的人鱼，才能从那无尽的旋涡与乱流中挣扎，脱胎换骨。
生前作为人鱼的丝布妮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说不定能唤醒她记忆的机会，她依靠自己的体质优势，才没有受到这里恶劣天气的一丝影响。她绞尽脑汁，试图通过眼前的景象将她沉睡的记忆唤醒，她对这里的狂风和水龙卷有些印象，但是又很难从模糊的印象中辨别这段记忆是否来自于骷髅。或许水上世界的景象，对于当时还是人鱼的丝布妮不会有太多记忆，如果能够潜入海中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可是因为灵核限制了她的行动，她也只能望着狂风骤雨静静发呆。
直到石巨人埃伦再次伸出巨手拉住面前漆黑一片的空间，使劲撕开后，金色温暖的光辉照进了这片毫无生气的虚空，黑夜的伪装被撤下，神圣的发光颗粒沐浴在埃伦的全身，久违的舒适感都让这个毫无温度的石巨人略带欣喜。
“欢迎你们来到人鱼的归宿——黄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