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观从外务省脱身,也再没有人借以审讯为由传召他,但是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监视他的行动,一方面阻止他离区,一方面替皇帝确认他与殿下没有任何僭礼的举止。
殿下逐渐发现对方的存在,便收束起了自己的动作,也推拒掉徐观牵手摸脸等过分亲昵的行为。徐观远远地戾然瞪着那些兢兢业业的监视人员,心想着天不遂愿,与殿下的快活日子又没能持续几天。现在,殿下与之交流,言语中多了几分彬彬有礼,少了几分挑逗与戏耍,这让徐观更加对皇帝老爷子恨入骨髓。
东海区近海港口,一艘潜艇浮上水面渐渐靠岸,阳光随着舱门打开洒进舱内,留学生们陆续走出潜艇。在密闭的腔室内压抑了许久,如今再尝家乡的甜美气息,众人只忍不住深嗅几口。
重新踏足故土,苏冉毓望着依稀可见的矗巍城墙,心中裹缠着诸般思绪。海风低吟,禽鸟疏讴,思绪也随秀发凌乱起来,她数度拨弄,却仍无法理清。苏冉毓回身顺着海风吹来的方向眺望天际线,一种失落伴随牵挂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很愕然,怎么会是这种感觉,本不应该是这种感觉。苏冉毓垂下眼眸细细品尝纷繁滋味,直到听见有人呼唤,她才收回神识转身登上运输艇。
时光没有留白以供人回味慨叹如此陌生而熟悉的场景,一切就已经回到了当初离开之前那种驾轻就熟的状态。苏冉毓走入修复完毕、焕然一新的徐府,而她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徐公爵商谈事情。
“徐爷爷,既然观弟身体内的秘密已经揭晓答案,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呆下去了。”苏冉毓说话间交出了房间钥匙,“至于协议的话,就权当它作废了吧。”
徐公爵放下手中的笔,惊讶地抬头望着她,“怎么如此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只是太学院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来回跑会有些麻烦。”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强留你了,不过你要是想回来住几日也无妨,房间还是为你留着。”徐公爵将钥匙推回至苏冉毓面前,见她犹豫不决,遂拿起钥匙起身塞入她手中,“拿着吧,蓉儿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你再要是不管顾她,那她岂不是会难过得要死。”
苏冉毓心想着,那妮子肯定是死活不会承认这句话的有效性的。她将钥匙揣回兜内,悦然淡笑地告辞离开了。徐公爵看着她关门离去,便再次埋头奋笔疾书。苏冉毓拖着行李离开徐府去往太学院,一路上,她的平静似乎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她进入太学院突然出现在大学士面前时,大学士整个人激动不已,热泪盈眶,握住孙女肩膀的双臂不停地颤抖着。
“毓儿,这么长时间也不来个消息,可叫我好担心啊。”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苏冉毓笑着安慰大学士的同时递上一块数据板,“这是最近做出的一份研究报告,里面有些东西或许用得上。”
大学士接过物品,领着苏冉毓进入办公室,并随口问道:“徐观那臭小子还好吧?”
苏冉毓不满地噘嘴,“他现在在那边不知道有多快活咧。”
“嗯?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大学士接着又皱起眉头,“你是说徐观还在东瀛区?”
听苏冉毓大致讲了番来龙去脉,大学士方才明悟地点头,“难怪秃亭子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原来是这么个事。”
“爷爷,我跟徐爷爷说了,我要搬回太学院住。”苏冉毓的表情静波无澜。
大学士对其决定有些意外,“咦?你在那边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苏冉毓摇头否定,“是有其它方面的原因。”
“老实说,我觉得你还是继续住在徐府为好。”大学士叹了口气,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毕竟,这样才不会遭人诋毁。”
“无所谓啦,住在这边更加方便。爷爷,你给我找点事做吧。”
大学士为难地向周围瞟了瞟,“那就…那就配制点药品吧。”
“行,我知道了。”苏冉毓随即转身离开。
大学士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对方不似从前的落寞背影,突然开口问道:“毓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苏冉毓茫然回首,“怎么,我看起来像有事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学士嘀叨地坐下,望着关上的门失神怅惘。
东瀛区,经过一段时间的被监视后,徐观也逐渐适应并开始忽略这些烦人的狗仔。回归学校,殿下也重拾了玉宫老师的身份,两人曾是以同学身份邂逅的,却是以这种不可思议、非比寻常的师徒身份产生交集的。徐观端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认真忘我的可人儿她那俏丽雪白的兰花指,慢慢地沉浸于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当初虽然的确是鬼使神差突兀地提出请求,也一直以来承受了许多折磨,可如今看来还好是有当初的厚颜无耻,也庆幸殿下能够答应下来,否则现在真就是陌路两茫了,这种溏心巧克力的味道实在是太妙不可言呐。
想到这里,徐观的嘴角有些不禁然地拉起弧度,并逐渐由花苞绽放成娇艳的花朵。玉宫老师瞧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眉眼微微颦蹙,当即懊恼地一书拍在对方的天灵盖上。徐观却没有痛觉反应,依旧陶醉地徜徉在蜜湖之中难以自拔。
殿下好奇地收回手,俯下身子对上视线,“发什么呆!”
听闻质问,徐观立刻从神游的状态回归,却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捧住对方两瓣白皙的脸蛋,一句“命运还真是奇妙啊”脱口而出。玉宫老师起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震摄住了,而后反应过来便又是一书砸在了徐观的脑门上。这次徐观吃到了痛楚,他捂着头顶趴在桌上倒吸冷气。
“上着课你居然枯坐佛禅、神游四海,不想好啦!”玉宫老师直起腰肢环抱双手,满脸的凶神恶煞。
“对不起玉宫老师,我刚才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徐观将下巴嗑着桌面表达歉意。
“现在确认了吧。”玉宫老师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起来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