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和水月玲泉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均是无比震撼,二人悄悄溜走远离现场。徐观压抑声音嘱咐道:“前辈,今晚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甚至当别人问起,我们最好统一口径表示没有见过对方。”
“为什么?你也听到了皇太子即将发动政变,如果不及时制止,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动荡呢。”
徐观按手示意她冷静,“前辈你听我说,首先,皇室内部的事务非必要最好不要去掺和,更何况这种消息本就有以讹传讹的嫌疑;其次,我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谁会相信这些话,况且如果就这么贸然说出去,恐怕还会以诽谤与诬蔑罪被逮捕。”
水月玲泉仍有些激动,“可是既然我们知道情况,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有时候沉默也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所以我希望前辈无论如何也不要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令尊。”徐观无可奈何,只能谆谆善诱。
水月玲泉咬着唇,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是勉强点头答应。
突然,由远及近的两对脚步声惊动二人,徐观赶紧拉着她拐入通道中避开对方,在确认安全之后,他们方才前后错落地返回宴会厅。徐观回到殿下身边,殿下竖眉质问他的行踪,他便借以上厕所的缘由试图推搪过去,殿下则悄眯起眼打量徐观脸上的表情,以求看穿他的内心。
徐观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强撑起笑容,凑近殿下并及时转移话锋:“怜雅子,最近皇宫里没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吧?”
“什么意思?你是指什么?”殿下歪着脑袋呆萌地瞪着圆轱辘般的大眼睛。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徐观轻抚殿下的秀发以掩饰心中的不自然,“那皇太子殿下与陛下的关系应该还好吧?”
“喂,观观,你问的这些问题都好奇怪啊,你不会是打听到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徐观立刻摆手撇清关系。
这反倒让殿下更加有所怀疑。
架不住对方的反复盘问,徐观四下窥瞟后附耳对她说:“如果我说皇太子殿下与陛下不合,你会信吗?又假设说皇太子殿下意图篡权,你会相信吗?”
殿下的脑回路有点长,愣了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刚要喊出声,徐观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唇并将其拉到角落。
“嘘,千万不要声张,这也是我瞎猜的,你也不要多想。”
殿下凝目对视,“你的猜测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哎呀,有根据还叫乱猜嘛。”徐观挥着手竭力让对方放平心态,“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陛下没来参加此次宴会。”
“陛下可能有事,所以才委托父亲举办这次宴会吧。”
“希望是这样吧,总之你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徐观握着对方的手轻揉慢抚,“我肚子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殿下目光呆滞地陷入沉思,任由徐观牵着手领往餐桌方向。
虽然外界有诸般猜测,但此后几天,皇宫内外一直是平静无澜的,大家也就将此事抛诸脑外了。
东海区太学院,苏冉毓正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黯然发呆,心里总憋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从回来以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太学院里的研究计划她插不上手,自己的研究课题进度也是一拖再拖,就连他人的委托也经常是敷衍了事。更有甚者,别人同她说话,她过了许久才答非所问地作出回应。
自然而然地,这种离线状态也传到了大学士的耳朵里,大学士便将她叫到办公室一番敦然告劝,苏冉毓却是有气无力地一口一个“好”、“知道了”对付着。大学士见她始终不愿吐露心声,也拿心肝孙女没辙,就建议她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出去走走休息一下,或者找徐宓蓉谈谈心、解解闷,苏冉毓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飘然离去。
“唉,问题少女得由问题少女来克制一下才行。”大学士摇着头,如是作叹。
苏冉毓走出太学院漫步在街道上,这是自她回区以来,或者更确切地说,这是自她离家留学以来,首次如此平静而细致地欣赏这座城市的景象。经过一番炮火的洗礼与虫潮的摧残,城市正处于百废待兴之际,各区域都在大兴土木。
此时天空渐渐转为阴沉,风也不知道何时吹扬起来,抚弄着她的衣角,揉乱了她的秀发,凉意也从裤脚、袖口、襟领处灌入,刺激着她的意识。苏冉毓将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如木桩般杵立在亭中等待着,公交缓缓停在面前,她踩着经年锈迹的阶梯登上车厢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苏冉毓歪着脑袋抵住玻璃窗惘然出神,窗外的忙碌与自身的慵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城市道路上一路穿梭,苏冉毓到达契约者高级军事学院的校门前,经由保卫室的帮助,她顺利联系上了处于任务空档期的徐宓蓉。两人在附近找了家茶饮店,品着茶共叙故事,而这居然是自苏冉毓回来后两个女孩的首次对话。
徐宓蓉盯着腾腾蒸雾,缓缓旋转灼热滚烫的茶杯,轻声说道:“苏爷爷向我透露了,说你最近心事重重的。”
苏冉毓抬起手臂撑着下巴,指尖在脸颊上跃动,“怎么,难道你想帮我分忧嘛?”
徐宓蓉摇摇头,“老实说,我听到之后还挺开心的。”
“嘁,别得意,到时候够有你伤心的。”苏冉毓还了对方一个白眼。
徐宓蓉撇去她话中的意思转换主题:“我听爷爷说,观弟被扣在了那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冉毓稍稍品了口茶,微微耸肩,“具体情况无法了解,只知道是被当作间谍给抓起来了。”
“不会是你怂恿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徐宓蓉将信将疑地看着对方。
苏冉毓久违地露出笑容,“倒确实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不过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拦都拦不住。”
徐宓蓉将聚焦在茶杯上的目光转向苏冉毓的俏脸,“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我向观弟保证过,不能告诉你,得让他自己亲口向你坦白。”苏冉毓越想越乐,笑意也更加浓郁。
“不说算了。”徐宓蓉接下来空了好久才又开口,“你们在那边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啧,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苏冉毓递了个酥骨的媚眼。
“我是怕你把观弟给坑了!”徐宓蓉仍旧嘴硬。
“情况倒还好,不过观弟他常常以身犯险。”苏冉毓及时停顿一下,凑近脸以便好好打量对方的神色,“而且是为了一个漂亮、高贵、雍雅、迷人的女孩子。”
面无表情的徐宓蓉终于皱了一下眉,而这也正是苏冉毓想要的结果,她便继续煽风点火。
“你弟和那女孩子呀…哦,对了,我不能说。”苏冉毓抬手掩唇以遮后话。
适当的断句足够吊起胃口,但徐宓蓉似乎参悟了个中情形,她默然端起茶杯兀自啜饮。
屋外的天气愈发灰霭,疾风在巷间呼号,稀疏的雨点纷繁落下打在窗户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虚线。此次谈话气氛非常融洽,虽然没能完全调动徐宓蓉的情绪,也没能尽兴地吐槽,但苏冉毓享受到了足量的愉悦,一扫之前的阴霾。
她瞥了眼时间,轻吐芬芳,“呼,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祝你好运,蓉妹妹,下次有机会再和你畅聊。”
苏冉毓起身离开,经过对方身旁时还鼓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