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我是闭锁机构管理办公室的主任!”
“所以才求你嘛。”
露西娜碎碎叨叨,略带哭腔,如一挺梨花带雨的机关枪:“啊!我受不了你,我就是管闭锁物的,你竟然叫我去帮你偷闭锁物!天底下有你这样的人吗?”
“帮帮忙嘛。”
“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吗!你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的,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姜千望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看到这种场景。
我来找人帮忙,为什么会在这看吵架?
还有这些台词怎么那么熟悉,好像电视剧里常常出现?
“我们是啊!可我让你回来第七局你也不回来!我都来你这多少回了!每一次都是饭点就赶我走,连一顿饭都不愿意请我吃。一顿饭,呜,都不请我吃...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现在的你太卑鄙!受不了了,绝交了了!过命的交情没了!渣男!”
露西娜提起小皮包,跺着脚跑出去了,留下端茶盘的贝雷帽少女一脸呆样,就像看到蜗牛撞倒了摩天大厦。
姜千望早就绷不住表情的脑袋微微倾斜地看着米帆:“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米帆挠着头轻描淡写。
她为什么不帮你——姜千望很想这么问,但她还是换了个说法。
“...这算闹掰了?”
“算、算吧。”
米帆冲着白色贝雷帽少女咧嘴笑:“帮我。”
贝雷帽少女放下茶杯, 说了句“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后便行云流水地患上小皮鞋,脚步轻快地走了。
好像刚才米帆和露西娜的吵架与她无关,但倒也确实和她无关。
这都是些什么人...
姜千望心里有一层薄薄的不悦,虽然米帆交浅言深是他的事,但导火索还是自己,怎么着还是有些不妙。
可事情也做不成了。
到头来也没有闭锁物。
“不用担心,我记起来了,一个地方有闭锁物。”
姜千望听得直瞪眼:“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吧!和朋友吵架了不去安慰一下?”
好怪啊这个人。
说出话来,她发现自己没有压住声音,脸上的肌肉也舒展开,想来不会是冷冰冰的表情。
算了,没差。
她带有敌意地说:“对你来说生意比朋友更重要?”
“也不是。”米帆笑了,“不大想撞枪口而已,等她消气再说,还是先把生意干好,我已经记起确切的位置了。但得快点,说不定有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了,真这样咱们还得想想别的方法。”
米帆进办公室鼓捣,姜千望在候客厅的沙发上思考,等到米帆提着五金工具箱出来时,她像只兔子跳起来,警惕而有敌意地看着米帆。
米帆打开箱子,里头放着一把短短的工兵铲,随后合上,朝前比出了递的姿势,但姜千望没拿。
反而,她退到了门边,与米帆保持着近十步的距离。
“我们还没说到报酬的事。”姜千望说,“你太热心了。”
“热心不好?”米帆问,“你来找我不就是希望我热心帮忙吗?价钱嘛...你几岁?”
“有关系?”
“学生折扣价。”
“几折?”
“呃...研究生九折,大学生八折,高中生七折。”
“初中生呢?”
“倒送一本教辅,小学生也同样。”
姜千望没对他幽默起反应,板着脸说:“二十万。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拿。”
米帆觉得自己听错了。
高中生模样的人随口能说出的价格,看来自己对上流社会的理解还是不够。
“我又不是抢钱,没这么贵。而且说实话,我只知道大概位置在哪里。这样吧,你去找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我们三个一起去,这样你就不害怕了吧?”
米帆提点了姜千望,她掏出手机,但还未打开屏幕便又放了回去,接着是数秒的无言。
“走吧。带我去。”她说。
------
铲子由她拿着,计程车也由她叫,她坐在后座,米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无言。
下车,姜千望发现目的地是一个外墙崩塌的公园,极目远眺,几乎没有完好的游乐设施,能让人自觉矮小的高大铁门也消失了。
她轻转了一圈,裙摆微微飘起,目光所致,全都是残破的废墟和正在维修中的楼房。
这个名为“扬城”的超大型城市共有二十几个区域,在几个月前被名叫‘护星教会’的组织破坏得很严重,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城市各处都有烧焦和被破坏的痕迹。
姜千望对该组织不了解,只知道这是一个极端暴力的教会,是他们发动了袭击才让城市变得千疮百孔。
而且,该组织的领导者,被称作‘慈父’的那个人,还留下末日声明:他将在年底再次发起攻击,这一次要让扬城彻底陷入绝望。
12月24日,偏偏是这一日,他要夺走人们的平安。
“你怎么了?”
米帆伸着手,姜千望这才想起将铲子递给他。
“不喜欢公园?”米帆问。
“没有。”姜千望走在他后面,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一边用手揉着脸颊。
刚才的我肯定露出了非常恐怖的表情吧?
姜千望默默跟着米帆。可他也不确定东西到底在哪,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蹲,有时候还和念经似地说着方位。
...
停一下,算步数。
...
又停一下,看太阳。
“你是在测风水吗!”
姜千望忍不住说:“没人让你这么做!快点把东西挖出来吧!到底在哪啊真的在这里吗?你不会是为了把我骗来这故意这么说吧!”
说完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废弃公园只有她和米帆两个人。
要是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你越急我越找不到。”
米帆悠哉悠哉地说,有意激怒姜千望般地绕树转了一圈,蹲下,用铲子开始刨土。
五分钟后。
“咦,不是这。”
他灰头土脸地提着铲子去了另一个地方,之后的三十分钟里,米帆将这句话重复了四遍。
蝉鸣聒噪,公园外面有结伴走过的小孩子,坐在树根下用手扇风的姜千望看着他们远去。
咕噜。
她盯着他们手里的冰棍不放。
好渴...
夏风吹起了米帆挖开的土堆,尘土微微飘散。
姜千望有在沙漠中等待同伴的孤独感,荒凉的公园里能看出生机的,只有这一颗颗大榕树。
“啊,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