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用得还比我好呢!”
“我也不晓得。”米帆心虚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东西,我不能太挑剔。”
好像也有几个月没见到那厮了,米帆心想,也不知死了没有,要不借着问‘引火’的事情去看望一下?
“仇人送的吧。”
“明察秋毫。”
姜千望坐在沙发上,伸直腿,重获新生般呼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幸福的表情转瞬即逝,自暴自弃似地把左腿的丝袜撕了下来。
“袜子应该是无辜的。”
“啰嗦!只剩一只的袜子又有什么用!”
姜千望瞥了他眼,忽地站起来小跑上了二楼,等到米帆快吃完了才换了衣服T恤加牛仔裤的装扮下来,又开始吃东西。
没有开灯,仅凭着投入落地玻璃窗的光就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东西。
有些暗,但双方都觉得没关系,这样安安静静地刚刚好。
米帆正准备问她堂哥的事,姜千望却先一步说:“我是第七区人,从小住在第七区,直到三四个月前‘护星教会’发动恐怖袭击,把第七区破坏得很严重,除了我之外,亲人都去世了。堂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住,于是我就过来了。”
堂哥叫姜赋,他和姜千望并不是很熟,大概是十年前见过一面的关系。
她不明白堂哥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请求,那时候的她也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顺理成章,兄妹两同居。
最初的一段日子,姜千望很不适应,总是彻夜地睡不着觉。
她很想念那栋有点老的房子,但又不敢回去,回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她就会越发感觉自己的悲惨。
可是可怜自己是不行的。
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她便抱着枕头自言自语。
为了让这样的她恢复精神,姜赋请了近一个月的假期,开导她,带她去各处游玩,慢慢让她从痛苦的阴影里走出来。
然后,一个月零二天前,姜赋死于意外车祸。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是姜赋的一个朋友,他来过家里几次,与姜千望接触不多,他带来了一份遗嘱,声明姜赋一切财产交给姜千望。
遗嘱确立的时间是几个月前,是姜赋问姜千望要不要一起住的那天。
7月15日,葬礼举办,堂哥的朋友与她告别,姜千望闭门不出。
7月17日,7月23日,没见过的人上门来争要姜赋的财产。
8月2日,对方拉横幅讨要遗产。
8月6日,汉碑事务所发来协商申请。
8月12日,姜千望同意协商。
然后是今天。
良久无言,米帆说:“节哀。”
“......我不需要同情。”姜千望说,“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们,所以下次不要阻止我就好了。”
米帆想了想,跳过了回答,问:“现在仍然不知道协商的委托人是谁吗?”
“是...我的另一些亲戚,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他们,叔叔或者伯伯。”
姜千望叫得很犹豫:“我没有见过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认为我应该给。这是堂哥给我的。”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但这可能涉及到一些隐私。”
“...问吧。”
“遗产大概有多少?”
姜千望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眼睛对着手里的打包盒一直眨巴,米帆连忙说:“当然,不管钱有多少,是你的就该是你的,你没有义务和责任跟别人分。”
不是这个问题啦,她心想。
米帆只见她目光在自己和桌子来回移动,好像在拿自己和桌上的食物作比较。
“6320万。”她说。
好耶!
我还是比宵夜可信的!六千三...百二十万?
听到了梦里才会出现的数字,米帆嘴角抽了抽,姜千望以为他不信,补充说:“...还有一些房子,但我没有实地去看过,律师说估值有一千万,好像还有别...”
米帆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他终于知道这厮为什么吃东西都不看价目表了。
但这也令他更好奇:“做保险这么好赚吗?”
姜千望很老实地摇头:“不知道,但我堂哥人很好,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这样的评论米帆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米帆想了想,用手机编辑邮件,联系一位管理局的前辈,希望他能帮忙查一下有关姜赋和汉碑的信息。
邮件刚发过去,对方便一通电话打来,一按接听就是骂骂咧咧:“你就只会在帮忙的时候才想起我。”
这人名叫郑秋,米帆在管理局时多受他照顾,与他妻子的关系也不错。
“因为秋哥厉害嘛。”米帆笑,“我人不在家,还劳你把资料搞成邮件给我。”
“过一阵啦。你以为我一天没事情干吗?要我说你这就是自己害自己,你和弥梓走了之后事情都压到我身上来了,你要是不走,我现在闲得很,超能力出现前的资料都能给你找出来。”
“没新人吗?”
“有啊,还很多呢!但现在三大机关改组一整天忙的要...呸,这都快凌晨了,就说话的功夫,事情又来了,都怪你啦。不管了,你嫂子还等我睡觉呢。”
米帆‘哈哈哈’地敷衍了过去,随即挂断电话,回到沙发上,发现姜千望还在吃,但又有点像在发呆。
他想了想,说:“你刚才是真想杀了那个律师吧?”
姜千望侧着脸看他,声音微妙地有些心虚:“他是坏人,我不能这么做?”
“也不是不能...但是,你想想,杀人喔。”
米帆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一刀下去,刀切到骨头,嘎查一声,然后血就流出来了,被你杀的那个人会一直挣扎,如果喉咙没被切断还会一直喊“不要杀我,救命啊救命啊,我家里还有巴拉巴拉”之类的话。”
姜千望一阵恶寒,咬牙说:“那么高的温度,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你心里真阴暗!”
“可人就是这样的嘛。”
米帆说:“人死会有跑马灯的。他死的时候回想起自己的家人,就会知道,如果他死了,家人会很伤心,三岁的小孩可能没有爸爸,他老婆或许会被隔壁老王强占,他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或许会为了撑起这个家而出去打工然后遇到意外,最惨的是他的妈妈,一百来岁的人了,竟然还要为了一家而出去干...”
“哪有那么多可能啊!”
姜千望看到米帆笑容格外灿烂,气得脸都红了:“你这么恶毒难道不是更过分吗!”
于是米帆收敛起笑容,以今日来姜千望未见过的平静,蜻蜓点水般地说:“但我也只是嘴上咒一咒,倒没想过要杀人。好像在你心里,杀人全家好像不及咒人全家更过分。”
姜千望撅起了嘴,就和吃到未熟的酸柠檬那般表情。
挨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