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粗糙的声音喊:“仔细找,肯定就在这附近。”
原来你是听到声音所以才要趴下吗?
可这样能行么?
姜千望眨巴眼睛,试图与米帆交流,但他没有看到这一幕,一直斜视不远处大铁门,判断自己是否处于盲点之中。
“肯定是在游泳池里!”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姜千望的心脏立马就和打鼓般响起来,毫无规律和美感,只顾着不停加快拍子。
怎么办、怎么办呢?
焦急的心情旋绕不去,姜千望能感觉到喉咙和灼烧般发烫时,米帆忽地伸手过来,牵住她的一缕头发。
她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安慰人也不会抓住头发的吧。
如果等下要逃跑,我要是跑得太快头发不就被你抓断了吗!
这般思索着米帆为什么要抓头发,姜千望的紧张便被分散了出去,倒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想要转身就跑,而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提议的那个人被领头人打了一拳。
“你瞎?”
领头人大骂:“游泳池就这么大,你告诉我们藏在哪里?”
挨骂的人怯生生说:“水里。”
领头的又是一拳:“还敢顶嘴,欠收拾!好啊,我服了你了,行,行行行,我们就在这里看,看个五分钟,看看他们能憋气多久。”
然后这十来个人还真就驻足于此,几个聊天的,几个喝水的,几个看手机的,等了五分钟。
仅与他们有一个矮墙和铁栏杆之隔的米帆和姜千望保持着以发丝相连的状态,除了姜千望在第四分钟时缩了下腿外毫无动静。
“白痴!都不知道你脑子里塞得什么东西,大哥都打电话来催我们了!”
外面大骂一声,那人又挨了一记打,然后这群人才飞快地跑动离开了。
微妙。
微妙得让她觉得自己想在做梦,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忽地很想站起来对着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大喊“我就在这里啊你们这群笨蛋!”。
好在看到头发还被牵着,等到人真的走远了,米帆才松开了手,两人撑着手臂起来,她沉沉吸了几口气。
“笨蛋啊。”米帆说。
“是笨蛋啊。”姜千望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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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了近三十分钟,米帆和姜千望才把林彬从游泳池搬出,可惜的是没有胆子大的店家敢接收这仨。他们找了三四家酒店,都以客满为由不愿招待他们,米帆也找不到充电站,最后两人只能拖着林彬到一个公园里,躲在绿化丛里暂且休息。
但这也不是办法,米帆把林彬手机丢下水道了,但对方要是还在找,天亮之前就能找到他们,现在他没有液金防卫,‘引火’又变成个打火机。
话说回来,他记忆中的‘引火’似乎有一些奇特的用法,好像能够吸收火焰之类的。
算了,也不在身上,等拿回来再想。
米帆正想着时,姜千望忽地小声打了个喷嚏,随即蜷成一团,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计划是叫醒这个人,但环境不好,叫醒他很可能他就跑了。”
姜千望拎起绑在林彬头上的外套,抱怨说:“这么把人的脸包着,谁敢让我们进去酒店里呀。这个时间点又很难叫车,就算叫到...”
“没办法。”米帆无奈,“这是他们地盘,不排除这些人见过林彬。你倒是提醒我了,现在什么酒店都不能住。”
姜千望稍觉寒意,没有发言地缩得更紧,这时,米帆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西南方向眺望,他看到了加油站的屋顶,想了想,忽地又在林彬的脑后敲了一下,外套袖子缠多几圈,把他的眼睛裹得严严实实,随后抽出自己的皮带,用力把林彬的手扎在身后,将一块不知从哪摸来的碎玻璃块交给姜千望,拉着她手架在林彬脖子上。
只要姜千望往前一刺,林彬必死无疑,确定如此后,米帆才说:“你在这等一下我。”
说罢他便弓起身子往西南方向走,走没几步,忽然发现姜千望从后头拉住了自己,神色茫然,一两秒后才和触电似地松开,问:“去哪里?”
“带着这个人不方便,他现在被捂住眼睛,看不到置换物,用不了能力。”
这般说着,米帆便跑了,很快消失在高低起伏的灌木丛里。
他消失在视线尽头,姜千望就忽然觉得很口渴,也很困,身体和脱力了。
明明刚才米帆在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感觉。
对了,她忽然想起那杯下了药的茶,那可是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就算现在有药力也很正常。
可刚才为什么又没有感觉...
空气安静到只有林彬死猪般地呼吸声,和姜千望的心跳声,她越是不想在意这些,心脏就和擂鼓一样声音越来越大。
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了?
为什么你还不回来,你丢下我跑了吗?
她看向林彬,忽然发现他的手臂于自己相比堪称粗壮,喉结很大,开了的领口隐约透出强健的肌肉。
她的手开始发抖。
真的出现情况,我真的能制服他吗?
她又想起了在办公室里的事情。
一种微妙的情绪开始在内心中盘旋,上升,像蜘蛛的网将她的愤怒和恐惧裹缠,收拢,压迫。
融合。
为什么我要听米帆的呢?
是我雇他来的呀。
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浮上脑海,脑内的齿轮于是咔嚓咔嚓地发出声音,于是脑内怒意更甚,十七年来未曾伤害过其他人的女孩缓慢操纵着手中的玻璃片,全身的力气在颤抖中慢慢涌现。
只要这么刺过去...
啪嗒。
鞋子踩到了草丛的嘈杂声传来,姜千望打了个颤,猛地抱住林彬,玻璃片却掉在了他身上,滑进灌木丛。
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姜千望手忙脚乱地往灌木丛中寻找,可却怎么也抓不到玻璃片,反倒是眼角看到她正对的大榕树后面有个黑影闪了出来。
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这和米帆离开的方向完全相反。
她近乎绝望地瞪着眼,手和脚都僵硬起来,手把绿化带搅得沙沙地响,听得声音,大榕树后面的黑影快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