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全自己的贵族地位,古禾狄娅的贵族们在逃往了西方的贫瘠之地后,以废除王室为条件争取到了新成立的阿米斯特联邦的支持,从而避免了被帝国彻底毁灭的命运。
然而王室的后裔们则十分不满这个结果,他们拉拢拥护自己的人发动了叛乱,但是在联邦的支援下,这小小的骚动瞬间便平息了下来。而在联邦的人道主义监督下,新禾狄娅贵族议会并没有将所有王室后裔全部处死,而是将他们全体贬为庶民,然后又在他们的血脉之中留下了残酷的烙印。
这是一种会通过血脉延续到后代的诅咒,留下这种烙印的人与他的后代,从出生开始脸上便会出现一个象征耻辱的恐怖疤痕。这疤痕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治愈,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还会不时出现剧烈的疼痛感。贵族议会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所有的王室后裔不再反抗,从结果上来说,似乎他们成功了。
但是两百年之后,这个状况被一个男人打破了。
格拉哈姆·纳诺,是王室后裔家族的旁系成员之一。他的父亲是王室旁系家族后裔,母亲则是普通的禾狄娅平民。作为王族血脉已经十分稀薄的后裔,格拉哈姆身上的诅咒并不明显,但是他的脸上依然存在着伤疤,而这伤疤也让他原本应当是清秀俊俏的脸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少年时代起他便开始戴起了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再也没有自己的真面目展示给任何人。而在得知了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之后,他的心中便悄悄地留下了一丝黑色的憎恨。
十三岁那年,他偶然间认识了当时游历在外的戈洛,并被她看中,成为了一名见习理术士。在长达八年的学习之后,格拉哈姆终于取得了高级理术士的职称。这也让他从平民地位一跃而上,成为了新贵族的候补。
贵族议会对这个已经几乎没有多少王室血脉的年轻人并没有太大的戒心,在授予了他新贵族的身份之后,便将他打发到禾狄娅国立学院中,让他来管理这所破败得已经难以维系的传统魔法学院。
在戈洛的帮助下,很快格拉哈姆就获得了大量来自民间的资金支持。他将国立学院彻底翻修一新,还想方设法从联邦招募了一些科技人才,将学院的主要课程从原来的魔法改为了自然科学。而当学院再一次开放的时候,来自禾狄娅各地的平民子女们纷纷前来报名,几乎挤爆了当时还并不算太大的学院。
相对于只有少部分人才能熟练运用的魔法,自然科学相对来说更容易让一般人接受。禾狄娅在重新建国后,一直苦于没有一个能够系统地传授科学知识的教育机构,所以禾狄娅的人们在看到了自己的国家里有一所教授自然科学的学院出现时,无一不欣喜若狂。
而年轻的学院长格拉哈姆,则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有关于他的来历一时间众说纷纭,而当贵族议会发来了第一份国家级表彰时,所有人都惊叹于他的成就。甚至有人预言,格拉哈姆未来将会成为禾狄娅教育界的核心与领头人。不过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个一直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年轻人,心中不只是存有对未来的憧憬。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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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老师,我一定要改变这个国家,让那些可怜的人们不再哭泣。”
“想法很好,但是汝还没有相应的觉悟。去找镜影石吧,看看自己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模样。”
终于有一天,格拉哈姆按耐不住心中不断膨胀的理想,向他的老师再一次寻求帮助。但是这一次,戈洛却并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协助,仅仅是给出了一个提示。
有些不满的格拉哈姆踏上了寻找老师所说之物的旅程。在经过了两年的寻物之旅后,他终于在丹恩诺的一座废弃的矿坑之中,找到了一块如同神迹般的幻之石。
只要握着这块石头,格拉哈姆便能从镜中看到另一个自己。那是一个没有装饰,没有脸庞的提线木偶,只会听命于掌控它的人而做出行动,完全没有任何的自我。从那时开始,格拉哈姆便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并且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只有掌控住他人的命运,让他们在自己手中如同木偶一般,才是自己那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所以格拉哈姆终于觉醒了,他得到了想要的力量,也知晓了未来的命运。现在,他要开始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那之后不久,他便在一次偶然的研究中发现了古代人留下的,用以控制危险生物的精神控制装置蓝图。在那之后他便立刻秘密召集了研究员们,开始全力对这装置进行复原。古代人的科技虽然神秘而先进,但是格拉哈姆却仿佛被那个已经消失的种族眷顾着一样,不断地突破着技术上的难关。而一年之后,一台可以正常运转的原型机终于被秘密制造了出来,而格拉哈姆也终于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筹划着自己理想的未来。
为了改变这个国家,他必须要控制所有的人。而这台原型机虽然能够完美地抹去一个人的心神,却无法为他们保留智慧。格拉哈姆想要的是听话的仆从,却不是毫无自我的奴隶。所以他开始不断地进行实验,希望能够得出解决的方法。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多失败几次,他的老师便发现了他的异常,开始追查起了他的所作所为。
格拉哈姆深爱着他的老师戈洛,因为那个人是他人生当中唯一认可他的价值的存在。虽然知道戈洛身上的诅咒让她被时间所抛弃,变成了身体只能停留在十二岁状态的,不老不死的怪物。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短暂的人生,为这个已经孤独地活了三百多年的女性带来一道璀璨的光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所爱着的老师却突然将一个来自于异世界中的普通少年收为学徒。那个少年没有任何的天赋,也好像没有任何高尚的理想。但是戈洛却似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格拉哈姆第一次感觉到了嫉妒与愤怒,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老师的心中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但罗米狄恩的出现,却告诉了格拉哈姆一个悲伤而又残酷的事实。
被黑暗情绪折磨得有些发狂的格拉哈姆开始将自己藏在研究中心里,一心扑在了对精神控制装置的改造上。他希望自己在彻底完成了这个机器,将禾狄娅所有人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时,戈洛能够看到只属于他的特别之处。如果这样能让自己成为戈洛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那么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格拉哈姆都愿意去做。
绝望在那之后又一次降临了。戈洛不知从何处找到了罗米狄恩,并且委托他来阻止格拉哈姆的计划。而被嫉妒的黑色火焰彻底吞噬了内心的格拉哈姆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就算是要对戈洛使用精神控制,也要将她的心扭向自己的这一边。
然后,他杀死了贸然闯进来的罗米狄恩。强行启动了只能覆盖学院的精神控制程序。只要这个夜晚过去,那么这座学院里的所有人便都会成为他最忠实的奴仆。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被爱与恨驱使着的格拉哈姆已经不会再去考虑了。
今天,他就会成为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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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最深处的巨大房间中,格拉哈姆真正的本体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他望着在一整面墙壁上投影出的学院各处的监控影像,有些哀伤地喃喃自语着。
墙壁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影像——站在学院研究中心的正门门口,脸上除了担忧和无助以外已经没有其他表情的戈洛。格拉哈姆从未见过他的老师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记忆当中,戈洛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任何软弱的一面。
“您为什么会这样呢,老师?”
格拉哈姆静静地看着影像中戈洛那哀伤的表情,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满溢的嫉妒与扭曲的疯狂。再过不久,这所学院内的所有人便都会成为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就不会再在乎这些事情了。
“老师,请再等等我吧,这一次,我一定会让您不再受那诅咒的折磨了。”
“但是她其实只想等你回去,可是恐怕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背后的大门缓缓开启,从门外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声音。格拉哈姆身体剧震,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他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确信这一切只是错觉,但下一刻在他面前出现的人,则是彻底地将他那已经产生了裂纹的精神打得粉碎。
“晚上好,院长,希望我来的还不迟。”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黑发红瞳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缓步走进了房间,他看了看站在房间中央由于惊讶而不知所措的格拉哈姆,又看了看对面墙壁上的影像中戈洛那仿佛快要落泪的哀伤神情,终于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否定着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老师她一直很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但是你却背叛了她的信赖。”
“你……你懂什么……”
“而老师她希望我能够活着回去,所以我这一次就是要活着回去。”
格拉哈姆状若疯狂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满是丑陋疤痕的,表情扭曲的脸。在他的身后,一个与人等高的提线木偶从虚空之中慢慢浮现。那木偶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脸。木纹清晰可见的四肢被球形的关节连接着,四肢的末端还被四根细线吊在了空中,就好像真的只是个简陋的木偶一般。
“喔,就是那个吧,现在我可已经能看到那东西了,所以说……”
“那又怎么样!『提线木偶』!打碎他!”
一人高的木偶猛扑了过来,没有手指的球形双手则是挥出了方向刁钻的拳。格拉哈姆十分自信,就算他的对手已经能够看到这灵魂的投影,也无法承受住『提线木偶』那原始纯粹的破坏力。
“……我才不会被这东西再打败一次。”
黑色的机械巨爪从青年的左肩处突然冒出,虽然缓慢但却准确地伸到了木偶的必经之路上,轻而易举地挡下了木偶的双拳。而就在木偶一击未成,迅速后退调整姿势的时候,青年的右肩上白色的巨大羽翼也伸展了开来。而下一刻,黑色的巨爪上开始闪烁起暗红色的电光,白色的巨翼上则是燃起了亮蓝色的火焰。
“这就是两个灵魂的馈赠。我的……『二律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