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对帝国的印象一直都只停留在那些复古风格的建筑上。
在原世界,这类建筑风格距今已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人类几乎失去了对那个时代历史的兴趣,仅仅留下了少量的文字记载。但是在这个世界的北方,那个时代却仿佛又一次重生了一般。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罗恩一行四人在进入了有人居住的区域之后便换用了马车继续前行。四人分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慢地朝着帝国的中心区域前进着。
虽然戈洛知道罗恩的难处,也很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会在帝国引来麻烦,但她还是让罗恩与娜赫特同乘了一辆车。娜赫特似乎一直都在怀疑罗恩的身份,而事出匆忙,罗恩也没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来解释为何自己会被戈洛拖来一起行动。
于是跟在后面的这辆马车中气氛十分的尴尬。娜赫特一反常态,视线一直停留在罗恩的脸上,就好像是想要看出点什么來似的。而罗恩由于有些心虚,所以目光有些躲躲闪闪,但这好像更加重了娜赫特的怀疑。
“罗迪克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啊……唔,有什么问题?”
“您和戈洛老师似乎是旧识,是吗?”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了。”
罗恩飞速地在脑中思考着答案,在娜赫特怀疑的目光再次投来之前,他总算是编造好了一套似乎是没什么漏洞的说辞。
“我几年前是在国立学院读书的,后来毕了业才去的联邦。读书那几年我当过图书馆管理员,所以才认识戈洛老师。”
“嗯?看您的年龄并不大呢,您是在哪一年毕业的呢?”
“是两年前。”
因为无法考证罗恩的说辞,所以娜赫特也没有在这个上面纠缠。不过看上去她仍然不太信任罗恩,这也让罗恩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压力。
【我还是很奇怪,你就算是怕自己被通缉的身份暴露,也没必要对这个妹子隐瞒什么嘛。她以前对你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也并不像是敌人。】
AI的声音久违的从脑中传来。自从『俾斯麦』的功能恢复了大半之后,这个AI便将大部分时间与资源用在了整合系统上,这几天里像这样的脑内交流已经减少了很多,而这一次AI突然出现而且说了这么多话,反而让罗恩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
“我还剩最后一点记忆没有恢复过来,那有关我死前的身份,还有我为什么会死的原因。”
【哦,然后咧,跟这个漂亮妹子有啥关系?】
“……而我已经恢复的那部分记忆告诉我,实际上一直都有人在追杀我。之前被帝国全世界通缉已经暴露了我仍然活着的事实,这时候如果我再暴露身份的话,很可能会被发现。”
【所以你要防备一手喽?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还是那个问题,这事跟这个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明显比你还有故事的漂亮妹子有啥关系?】
“……没什么关系。”
【那你为啥不告诉她?】
“……我只是不想让她受牵连而已。”
【嘿!说实话了吧!你喜欢她就直说啊!你这家伙竟然还在跟脑袋里的辅助系统害羞!我跟你说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到时候一亮身份顺势就把她抱回家……】
罗恩又一次果断地切断了通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跟这个AI讨论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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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速度很慢,一行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才走了一小半的路程。晚上,他们下榻在一座帝国小城的一间小旅馆内,打算先休息一阵再继续前进。
好在旅馆内大多都是单人间,罗恩不必和三位女性同处一室,这让他感到了些许安心。不过在睡觉之前,戈洛还是让所有人都先到她的房间中集合一下,似乎是打算讲些什么。
“这几天太匆忙了,没好好给汝等讲一下来这里的缘由。”
为了避免尴尬,罗恩仍然穿着白天的正装来到了这里。但令他感到尴尬的是,戈洛和露尼娅却好像完全没有顾忌他的性别,这时都已经换上了睡衣。虽然戈洛的小女孩体型还算安全,但作为成熟女性的露尼娅就完全不同了。她身上那黑色的长袍似乎并不太合身,胸前高高的隆起甚至让扣子都无法系紧。胸口白皙的皮肤与惹人遐思的深邃沟壑毫无掩饰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罗恩只好拼命地将目光移向地板,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被那艳丽的景象吸引。
【没事我用摄像机都录下来了,你回去自己慢慢看。】
“删了!”
【嘿!这次我用了特别的加密存储手段,你可没法想删就删!再说了你这处男也该早点走上大人的阶梯了吧……哦,前一个你有没有这方面经验我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罗恩的确没有任何与异性亲密接触的经验,他在这个方面完全就是个新手。AI为此调侃过他很多次,而他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来反驳这个问题。
“咱这次来这里,是要先解决小丫头身上的问题。”
戈洛随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本书,翻到了其中的一页上。而书上的文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闪烁着光芒飞出了书页,将同样身着正装的娜赫特包围了起来。
“不能被完全控制的时之蚀很危险,所以需要制御的手段。”
被发光文字环绕的娜赫特表情平静,等待着戈洛接下来的解释。然而戈洛还没有出声,黑色的火焰便在娜赫特的胸口处燃起,像是在与文字呼应一般,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这是……”
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的罗恩发出了疑问,但娜赫特只是向他投来了颇有深意的目光,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哼,想要阻止咱反向定位吗?无妨,咱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找上门去。”
戈洛挥了挥手,所有的文字便飞回了书本之中。而失去了呼应的黑色火焰也渐渐熄灭,回到了娜赫特的体内。目睹了这诡异一幕的罗恩一时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咱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小丫头夺取到时之蚀的大部分控制权。”
戈洛这时站到了床上,尽可能地让自己能够俯视其他三人。而一直没有开口的露尼娅则是站在一旁摆出了双臂抱胸的姿势,却更是突出了胸口的风光。罗恩只好将视线转到了娜赫特的身上,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咱愚蠢的学生啊,汝是不是曾接触过镜影石?”
“镜影石?那是……难道是那个会在镜子里显现出不同颜色的石头?”
由于那块石头的存在,罗恩那两个灵魂结合之后的投影才具现成了可以被他所驱使的力量。虽然那块石头此前一直占用了体内战斗植体的大部分机能,还在激活了灵魂投影之后变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碎渣,但罗恩还是感觉到,这块奇妙的石头给他带来的东西远不止此。
“那就是咱的目标,找到另一块镜影石,然后具现她的灵魂。而汝接触过那种石头,所以会有些许的共鸣。”
不光罗恩,就连娜赫特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接下来为他们解释这一问题的却不是戈洛,而是一直在旁听的露尼娅。
“少女呦,你只要拥有了那份力量,就有可能驾驭这危险的时间碎片。”
露尼娅虽然是在向娜赫特解释,但是毫无神采的眼睛所看的方向却始终在罗恩的身上。若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眼睛其实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话,罗恩此时恐怕已经被瞪得全身发毛了才对。
“灵魂投影……究竟是什么?”
【别展开你的高维度资讯聚合体!那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影响到你的伪装系统!】
原本打算向三人展示灵魂投影的罗恩,在听到了AI的警告后立刻收起了这个念头。而AI的提醒同时也让他的处境变得麻烦起来:不能在娜赫特面前展示这种力量,否则身份就会立刻暴露。
不过戈洛很明显并不打算在现在回答这个问题,而露尼娅更是毫不做作地直接打了个哈欠。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活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女性究竟还需不需要睡眠这种东西,但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罗恩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停留。
“这门课下次再讲,咱有心情了会告诉汝等的。”
“那就不打扰两位老师的休息了,明天见。”
娜赫特提起短裙裙摆优雅地行礼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房门。而见此罗恩也赶紧鞠躬行礼,在戈洛与露尼娅的目送下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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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的房间并不在同一层,所以罗恩和娜赫特还要走上一小段路才能回去休息。虽然两人并肩同行,但是气氛却沉闷得甚至有些僵硬。不算明亮的壁灯照映着两人的身影,让一切更显得有些压抑。
走上了楼梯,转过了一个拐角,娜赫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还没到两人各自的房间,罗恩虽然有些不解这突然的停顿,但是也并没有询问。
“罗迪克先生,你都看见了吧。”
娜赫特终于开口,向罗恩说出了今晚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但罗恩却不知道她的用意为何,只能轻轻点了点头,等待着娜赫特接下来的话语。
“老师她们刚才说了很多,但是你知道时之蚀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罗恩想起了在少女胸口燃起的那黑色的火焰,不知为何,那火焰让他感觉到了威胁生命的危险。罗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很清楚的是,那也许和娜赫特身上所背负的故事有关。
“呵……这可是神明遗落在这世界上的力量,这火焰能够燃尽一切事物的时间,让它们……好像从来就没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虽然声音仍然平静,但是罗恩却看到了少女美丽的脸上露出的一抹哀伤。他无法猜测她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么,你看到这个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娜赫特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在那手掌上一枚明亮的硬币正安静地躺在那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但下一瞬间,诡异的黑色火焰便包裹住了这枚漂亮的硬币。而罗恩眼见着这枚硬币在那火焰中化为了一捧金属的粉末,再也不复之前的样子。
“它失去了‘现在’而回到了‘过去’的样子,这样你能够理解了吗?你……会恐惧吗?”
少女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而罗恩迟迟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超越了常识的力量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迅速理解的,而第一次见到了过去曾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少女所背负的诅咒之后,罗恩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嗯……你也会害怕呢,抱歉,是我有些突兀了。”
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哀伤的娜赫特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罗恩那惊愕的表情。她匆匆转过身,打算一个人离开。但这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的罗恩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的确有点难以理解,不过,我会帮你的……呃,看在我们都有同一位老师的份上。”
听到了罗恩的话,已经踏出了半步娜赫特身形一滞。不过她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稍一停顿便又一次踏出了步伐。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向罗恩做出了自己的回复。
“理由真的只有如此吗?罗……罗迪克先生,明天见。”
望着少女的背影,罗恩的心中纷乱不堪,但最终他也只是叹了口气,暂时将所有的思绪暂时抛于脑后。
“看来真有可能会被她察觉啊。”
本不该再次交错的两人现在又一次站到了一起,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