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尽头、神明的诅咒、末日的预兆,这些都可以用来形容这力量,但哪一个都不准确。”
似乎被盯着背部看感觉有些别扭,娜赫特只站了一小会便坐回了水中,将身体全部都藏在了水面之下。罗恩虽然很想再仔细看看那些诡异的纹路,但看着少女那冷漠中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神,他只好将这个念头彻底放弃了。
“无论它被称为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力量能够扭曲、切断、消除时间。你能理解吗,咱可爱的蠢学生?”
罗恩有些费解地挠了挠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然而他无论伸出哪一只胳膊,都会碰到紧挨着自己坐着的露尼娅和珊朵拉。他完全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夹在中间,珊朵拉也许还好说一些,但露尼娅这个和戈洛将近一个岁数的老古董为何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令人不解。
“唔……不太懂,我不是魔法师。”
【量子时间理论比空间理论要复杂得多,所以我也没法给你解释,不过看样子那个妹子有着某些干涉时间轴的能力……我觉得这个不好泡啊。】
“你关心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
罗恩一丁点也不相信这个AI能给他什么正经的建议,这个家伙思维中的荷尔蒙含量比正常人都要高出不少。只要是扯上异性的话题,它肯定会直接联想到最后一步。
“咱找到的科迪亚斯的遗产,能让咱将那力量暂时限制在她的体内。但毕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她必须要有自己压制那力量的能力才行。”
“戈洛老师,您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罗恩并不知道娜赫特拥有那种神秘的力量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他对这次的行动其实完全是一头雾水。戈洛要对娜赫特做什么,又需要自己做些什么,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解答。
“汝的命运和她相连,所以汝是让她拥有制御这力量的能力的关键人物。但咱没能窥到那切实的场景,所以咱也不清楚汝究竟要做些什么。”
“我觉得没有必要,老师。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偶然间认识的,我不认为他和我有什么联系。”
虽然嘴上说出的是否定的话语,但娜赫特向罗恩投来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罗恩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联邦雇佣兵而已,但他却与戈洛的关系过于密切了,就算他说自己之前曾是戈洛老师的学生,这也不能让娜赫特完全的信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回联邦好了,那边还有好多事呢。”
“不行,汝至少还得陪咱去一个地方才行。”
戈洛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但那个年幼的躯体实在让人看不出有多少威严的感觉,而且她现在又是一副泳装的打扮。这让罗恩完全没能感觉到任何的压力。
“不是我不想去啊,老师。你看她并不希望我继续跟着她一起走下去了,而且我也需要回去进行报告。我离开太久的话某些事会很麻烦……您也知道的。”
“少年呦,难道你是不喜欢和我们这两个老太婆一起旅行吗?”
“咦?怎么可能啊?再说露尼娅老师和戈洛老师看上去也完全不像很老的样子啊?”
当然这句话只是哄她们高兴而已,罗恩还没有傻到会把实话随便说出口。不过看上去这种说法对她们的确十分的受用,至少露尼娅在听到了以后轻轻地笑了出来,身体甚至往罗恩的方向又靠了靠。而戈洛虽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你太宠他了,露。”
“这又没什么关系。”
正打算庆幸一下自己没说错话的罗恩刚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娜赫特那仿佛如同望着垃圾一样的眼神。于是下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很头疼了。
“我真觉得我还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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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被泡得发晕之前,罗恩便离开了温泉池。
戈洛和露尼娅似乎还要对珊朵拉进行一些检查和教育,不知道她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而娜赫特似乎也在刚才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所以现在的罗恩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在旅馆的庭院中闲逛着,呼吸着北国初夏还略带些冷意的空气,让自己的身体继续放松。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回去了。在这里陪着从不拿正眼看他的娜赫特实在是让他身心俱疲,而无法解释原因更是让他十分的焦躁。
“回去算了。”
满天的星辰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一些,罗恩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有一种微妙的疲惫感。他似乎根本就不该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又该去做些什么,自己又无法回答。
于是罗恩决定再回去躺一会,虽然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但是他还是打算再去休息一下。但是他刚刚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晚上好。”
宽松的淡灰色棉袍罩住了大部分的身体,只有脖颈以上的位置裸露在外。艳丽的黑发在头后扎起了样式华丽的发髻,露出了形状精巧的耳廓。而那摄人心魄的美貌与妖艳的鲜红双眸则让人不由自主地迷醉。娜赫特,这位充满着神秘感而又美丽无比的少女此时就站在罗恩的面前。不过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刚刚的问候中也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晚上好,有什么事?”
罗恩现在真的是不太想看到她,而她恐怕也并不想看到自己才对。所以罗恩只打算和她简单寒暄一下,然后就借故离开这里。
“请别着急走。”
虽然是请求,但是少女却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了自己的那把样式老旧的左轮手枪。她就好像是在面对敌人一样,将枪口指向了罗恩的额头。而罗恩则是被这少女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恐惧,因为自从进了帝国以后,他体表的粒子护盾都是一直处于开启的状态的。
“这是干什么?”
“请回答我一个问题。”
罗恩平静地望着娜赫特握着的手枪,默默计算着如果真的有一枪打在自己的头上,自己究竟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但他越看那把枪,心中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便越强,他想要回忆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像是老古董一样的武器,却在触及那记忆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唔……”
越是思考,眼前的景象就越模糊。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从罗恩的大脑传至全身,让他的身体一阵不稳。就连娜赫特正用枪指着他的头这件事,他都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从哪里拿到那把枪的?”
“罗迪克先生,请你……”
“回答我!”
罗恩突然伸出了双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他的双眼因痛苦而充满了血丝,瞳孔也在不断地在扩散和收缩中交替。这种接近疯狂的姿态反而让少女吓了一跳,甚至忘记了挣脱。
“我们必须……活下去……然后复仇……”
“你怎么……”
“我们……都是忠诚的……被抛弃……被背叛……”
罗恩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撕裂的片段,那是他最后一段没能恢复的记忆,也是两个灵魂之间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本能地吐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和句子。而他的这幅样子,却实实在在地把娜赫特吓坏了。
“冷静点,求你……冷静点。”
“我们必须……杀死……呃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欧罗巴!”
然后罗恩的意识中断了,他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倒向了前方。而娜赫特则是立刻伸出了自己手,将他的身体撑在了自己怀中。两个人身高有些差距,所以这一幕显得有些荒诞滑稽,但娜赫特却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她用力地撑着罗恩的身体,然后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我失去了我的父亲,也失去了我的童年,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东西了。”
比起刚才的冷漠与孤傲,现在的娜赫特却显得无比的温柔。她搂着已经昏迷的罗恩的腰,就仿佛像是在和自己的恋人亲昵一般。而罗恩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这一切了,他心中最深的那一道伤口再一次裂开,让他差一点失去了自我。
“可是我在那里很快乐……我在那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孤独,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失去那个可爱的学妹?为什么我要失去那个对我这样的灾祸也十分亲切的人啊?为什么呢?”
少女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但此时的罗恩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他那裂开的灵魂正在缓缓的闭合,为了修复这深刻的伤口,他的意识必须沉入无边的黑暗中才行。
“然而我又见到了你啊……但是你却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呢?你真的是在害怕我吗?是在害怕我身上的诅咒吗?你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东西呢?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呢……罗恩?”
悲伤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依然需要带着面具才能面对对方。不知到什么时候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堵高墙才会倒下,而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一切都已经早已不复从前了。
“请不要……离开我。”